在書房,他聽到一個清脆又自信的聲音跟狄大人說話,說的內容卻是一樁懸了很久的案子。那個清脆自信的聲音說的井井有條,絲絲入扣。
得到狄大人的誇許,還誇:“可惜我兒,若為男兒身,天下無冤案啊。”
“爹爹,朝廷也沒規定女兒身不能斷案呀?”
“唉!”狄夫人挽惜的歎。
沒多久,書房就走出一個長身削瘦的少女,一身淺黃色單衫,英氣勃勃的眉宇,明亮有神的眼睛,端正的五官,紀之珣看的目不轉睛。
隻是這麽名少女並沒有發現他,而是快步朝後廊去了,留下一個自信從容的背影給他。
後來打聽的,這名少女就是狄家長女,也就是他的未婚妻。
說實話,紀之珣私心裏還是挺滿意的。
她的自信明快的神采更是他不具備的。他是個內心偏軟懦的人,安於現狀的人,隻講究吃喝玩樂的人。並且因為文不成,武不就,一事無所,還有點自卑。
興許是保國公太過出神的盯注,狄夫人察覺,回頭跟他視線對上,小小吃了一驚,問:“老爺?”
保國公回神,哂笑:“哦,我想別的事去了。”
狄夫人沒有追問,而是商量:“三姑娘的婚事,也該訂下來了。老爺可有人選?”
“目前來看,顧家風頭更勁。”
“顧家?”狄夫人倒抽口氣:“門戶倒相當,隻是顧家……”
這個顧將軍府上,家風有點不太一樣。習武風氣很濃,長媳聽說也訂的武將之女。還有兩個兒子沒訂親的。
“阿羅有些嬌氣,許適顧家,正好磨磨她的性子。”
狄夫人憂的可不是這個,而是:“顧家眼光太挑。”
“阿羅又不差。”保國公還是護著女兒的。
狄夫人按按眉心,無奈:“好吧。趕明兒讓人先打聽一番去。若是他們也有意呢,當然皆大歡喜。”
“必是答應。阿羅之貌,京城世家女中最出挑的。”
狄夫人苦笑一聲,暗暗腹誹:以為誰都像你似的,隻看長相?
襟霞閣。
一別涼山歸來,紀淺夏看去有點陌生了。
沒多久,多壽身邊的玉媽媽就送來老太太挑中的幾家。這幾家的子弟配大戶小姐是不行,可配多壽是綽綽有餘。隻是老太太真心疼多壽,還得差人暗中打聽去,方才拿主意。
紀淺夏一掃,竟然沒有商九。
這就奇了,這家夥的表現,明明對多壽有意思啊。
怎麽不差媒人上門呢?難道是,因為那些附加條件,中途放棄了?
當淺夏問起,玉媽媽答:“商捕頭倒是差了媒人上門,隻是讓老太太第一輪就刷下去了。”
“為什麽呀?”
“說是捕快這行當,日夜懸心。”
“這……”淺夏語塞。
捕快這一行,錢沒多少錢,幹的事風險卻高。一不留神就有公傷。一般來說,但凡有好點的高枝,誰會選他們呀?
“不過,這商家也算京城有名世家。”
“正因為有名,老太太知道商家老捕頭的事,所以一口就否了。”
紀淺夏咧了咧嘴。
商九的父親,因公亡故的吧?要是這個理由,還真怨的不得人。
雖然很可惜商九的出局,紀淺夏也沒再多說什麽,答應讓駱凜派人去調查紀老太太看中的這幾家子弟。
送走玉媽媽,紀淺夏就得到魏三娘差人遞的信。
魏三娘請她這兩天抽空見一次麵。
“這兩天?”紀淺夏盤算了下。
明天肯定是不行,怎麽也在要家裏乖巧一天,後天,可以借著探望裘五的名義出門一趟。
正這麽想著,白氏來了。
趁著院門還沒落鎖的時辰,白氏抓緊時間過來一趟,好好跟淺夏說會體己話。
“姨娘怎麽來了?”淺夏意外的迎進裏屋。
白氏微笑著挽起她:“讓我好生看看。”
淺夏笑嘻嘻的轉個圈,歪頭:“姨娘,好看嗎?”
“好看,小滿又長高了。”
“還長胖了吧?”
“瘦了。”
淺夏捏起自己的臉,湊上去:“全是肉嘟嘟的。”
白氏撫摸著她的臉,慈愛道:“出門千裏難。你呀,瘦了,明兒起,我讓廚房每餐做些你愛吃的菜。好好補回來。”
“好吧。”淺夏不能違抗這片好心。
白氏其實還是想多問問駱凜:“他,為人實際如何?”
“還行。脾氣是有,不過也還講理。很能幹,三教九流都懂一點。哦,對了,他在辭去太平縣尉一職。”
“哦?那以後做什麽呢?”白氏擔心了。
遊手好閑的男人,不可靠啊!
“我猜會做點生意吧。”紀淺夏大致猜奇石齋可能就是駱凜的產業之一。要不然,會將那裏訂做聯絡點。
白氏輕輕皺下眉頭:“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不如縣尉身份來的體麵。”
“姨娘,商人也是體麵人。家裏的二哥不是學著打理鋪子嗎?”
紀安諾是正在朝這條路走,不管保國公怎麽反對,至少狄夫人很支持。家裏總得出個精明能幹的子弟吧?像紀安諍就好好念書爭取走功名仕途這條路,其他庶少爺,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唉!我知道。二少爺一來是自己想學,二來家裏總得有個在可靠的人在外頭打量。”
“就是嘛。”紀淺夏想起什麽,讓倚櫻將屈先生送的珍珠全套擺過來,笑說:“姨娘你看。”
珍珠耳環項璉手串都有,顆顆晶瑩飽滿,在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芒。
白氏也是見過世麵的,都不由驚呼:“這哪來的?難得顆顆圓潤。”
“哦,是在路上認識一位從浣國販貨回來的商人,他送的。我們每人都送了禮物。”
白氏奇了:“為何如此大方?”
“是這樣的,我們在慶寧縣城附近遇到了河匪,恰發了他們也將經過。正好,讓咱們這一行人掃清障礙,相當感激,還說,這些隻是一部分,還有更多的留在船上。”
“浣國來的?”白氏低眸回想了下。
“是呀。開頭不認識,以為是河匪幫凶呢?看起來不像好人似的。後來一打聽,船上風吹雨淋的過來的,難怪看著粗糙似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