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恍惚的陳碩由師傅領著回到院子,等看見雞飛狗跳的場景,有了回家的熟悉感,才緩過勁兒問:“師傅,我真的要和她成親?”
師傅點點頭,無奈的說:“早就定下來的事情,這是當掌門的必經之路,有什麽好驚訝的?”
“我不想當掌門啊!大師兄這不是回來了?換人啊!”
一巴掌狠狠拍到陳碩頭上,師傅怒其不爭的說:“你當選掌門位置是菜市場選蘿卜嗎,想換就換?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實話跟你說吧,從你倆離島的那一刻起,這裏就開始籌備婚禮了。”
陳碩把自己關在房門裏不吃不喝三天,還通過小灰雲實時轉播自己生無可戀的狀態給師傅,然而這些抗議沒什麽卵用,自己渴個半死也沒有換取任何關注。
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裏看星星思考人生,自己這一趟穿越到底來幹嘛?事業上,峰回路轉混成掌門候選人;感情上,莫名其妙要娶門派首席美女,按理來說是個人生贏家的路數,自己怎麽就渾身不得勁?
思來想去是因為他吧?帶自己領略了肆意遨遊的打怪人生,感受了肆無忌憚的獨特愛戀,直到深陷其中不能自己,他卻像如同煙花,狠狠的絢爛一把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但是,陳碩不停反問自己,按照言情故事套路,一般主人公離開心上人都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想到這裏又燃起小火苗。也許他當時不確定吉祥的生死,害怕空許諾言,耽誤了自己?又或者他覺得大業未成,天下未平,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再或者有一個反派以自己性命相要挾,讓他離開?越想越覺得靠譜。
從天邊緩緩飄過來的七彩雲帶來了晴天霹靂的消息,婚禮就定在八月十五,也就是半個月後。
拖著疲憊的身體,陳碩不死心去找師傅問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師傅看著他為了一門婚事就狼狽不已的神情,再回想自己得意門生以後隻能活在黑暗中,感歎造化弄人,硬著語氣問:“你來幹什麽?”
“師傅,我還要些事情想問問,就當你提前給我的賀禮。”
雖然本身就沒有打算在這件事上麵花錢,早都從後院摘了兩顆白蘿卜包裝好了。其實,正經來說,應該包裝蓮藕,可惜種植的時候稍微晚了些,沒有跟上趟嘛。
但是,鄭乾坤一聽,連蘿卜都能省下來,自然覺得這筆買賣很劃算,表情多雲轉晴,語氣略微軟化“你問吧。”
“我如果接任掌門後,可以自動請辭不?”
師傅臉又黑下來,抬起手就要發大招了,幹脆親手把這個孽徒解決算了。
“嗬嗬,我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我其實想問關於何睦青的成長經曆,怎麽越想越覺得他是個變態施虐狂?又或者是人格分裂?”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從小就天資聰穎,悟性特別高,本事是百年難得的修真苗子。再加上努力程度,在你們這一輩裏絕對算出類拔萃。可惜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看來在師傅眼裏,自己絕對是那粒臭不可聞的老鼠屎,硬硬把二師兄那碗高湯給弄毀了。
“這二師兄還沒有死,咱們不能蓋棺定論吧?”陳碩小聲的抗議。
身著深紫色長袍的莫風,表情透著淡漠,在夜色裏聲音自帶三分涼意。
“你不如親自去問他。”說罷,隨手扔給他一長信紙。
今夜子時,紫竹林。
自從回到厚德派,再也見不著麵的人也出現在院子裏,陳碩隻當他又去為修真世界的逆天化建設拋頭顱,灑熱血了。
“嗬嗬,這不太合適吧,你們的秘密任務我不是很感興趣。”邊說往後退了兩步。
“既然不敢,就不要在問,好好的當你的傀儡!”大師兄表情憤恨,似乎對於這種不爭氣的表情早都有預料到。
“誰說我不敢,老子都是要和淩思源結婚的人還有什麽不敢的!”被激怒的陳碩撂下狠話就離開了。
“你這是何必呢?”師傅不停的歎息。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薄命人少個牽掛未嚐不是好事。”
半夜推開院門的一瞬間,陳碩就反悔了。這烏雲閉月的天氣,簡直兩眼一抹黑,冷風嗖嗖的把人都吹透了。拿著從夢娜讚助的夜明珠,唱著歌壯著膽到達了島內最偏僻的紫竹林。
遠遠的看見竹林被風吹的胡亂搖擺,感覺到恐怖片現場一樣,特別那個是遺世獨立般站在深處的影子,好像隨時會撲出來一樣。陳碩環抱著雙臂硬著頭皮走近,輕聲呼喚:“二師兄?”
聽到聲音,那道身影猛地晃了一下,沙啞的問:“你怎麽來了?”
“我路過……師兄,你見到吉祥嗎?”
“嗯。”何睦青低垂的眼瞼遮住情緒,身體僵直的站在原地。
“師兄,我覺得咱倆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更好。”
“咱們如今沒什麽好說的。”陰暗處的身影要離開了。
“何睦青,你別走。過幾天我就要成親了,咱倆就當最後一次聊天吧。”陳碩自顧自開始說“其實,我本以為自己再不願再見到你。平時一想到你就覺得心口被擰著疼,甚至聽不得別人說起你的名字。可是真的見到你,心跳還是那麽不受控製,眼前的一切都美好若同夢境,隻有掐著自己反複提醒,你不屬於我。我一直猜想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比如跟我在一起就會威脅到我的安危,我真的不怕!但是又覺得我一個人胡思亂想並沒有什麽用,我隻想聽聽你的想法。”
陰影始終沒有搭話,愣愣的站在那裏。
陳碩握緊雙手,哽咽著“總有人告訴我,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死死糾纏並沒有意義,時間總是會幫助人成長。”
自從青山派一別,陳碩已經為何睦青找到一萬個理由開脫,思念的情緒越發濃厚,做夢都想再見他一麵。但是,陳碩並沒有去找他。因為,隻有何睦青也想見自己,這場見麵才有意義。
“現在的我隻想告訴眼前的你。無論你貧窮或者富貴,無論你是英雄還是通緝犯,我都願意一直和你走下去。走到咱倆頭發花白、牙齒掉光,走到咱倆再也走不動,隻能躺在墓裏靜靜的看著對方。”
竹林深處的黑影發出沙沙的聲音,之後變是久久的寂靜。
陳碩低下頭自嘲的笑起來,他竟然一聲不響的走了麽。也對,自己又不是他的良配。
“你不是五師弟,不用背負他的過去。”出現在身前的二師兄說出驚人之語。
“你說什麽?”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住了,腦子嗡嗡作響。
“五師弟小時候被狐狸咬過,所以一見到尖嘴的動物就會四肢僵硬,渾身發冷汗。”
陳碩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肆意妄為的淚水模糊了一切場景。原來自己暴露的那麽早,那他後來是用怎樣的心態來看待自己呢?
一個可笑的跳梁小醜?
還是鳩占鵲巢的怪物?
最可笑的是自己猶豫掙紮那麽久,終於下定決心一條道走到黑,他卻殘忍的將夢境打碎。明明炸裂的碎片將陳碩劃得鮮血淋漓,對方卻站在最近的地方不悲不喜。
難怪曾經願意為師弟犧牲自己一切的人,如今卻冷酷無情的翻臉,一環接一環的下套,還當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原來早就看破自己是冒牌貨。
這一場鬧劇中最可笑就是便是自己,拚了命的活下來,結果發現心上人最期盼自己早點死去。
“所以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陳碩似乎想把抓住什麽東西講心口的漏洞填補上,神情恍惚的吼著。
“從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見!”
率先道別的人緊握雙手,神情慘淡的走到熟悉的院落,站在院子門口猶豫的時候就聽見裏麵有人招呼“既然都來了,順便回家看看吧。”
何睦青應聲走入破落的院內,恭敬行禮之後,沉悶的說:“師傅。”
“嗯,近些年,你過的如何?”
“回師傅,徒兒一切安好,請勿掛心。”
“你可怨我,如果不是我的提議,你也不會離開厚德派。或許,你們現在……”
“師傅,往事不要再提。弟子當初是自願離開師門,隻是為了天下蒼生略盡綿薄之力,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氣。”
“但是,小五卻不是以前的模樣了。”
“師傅,秘流派送來的信件,也是掌門親手拿過來給弟子看過了,既然天道如此,誰又能奈何?”
“你真的能放心他繼承厚德派,不會尋找機會刻意為難嗎?”
鄭乾坤眼裏的憂慮都快溢出來了,畢竟陳碩是何睦青一手帶大的,如同自己悉心照顧的菜園子,眼看著就要成熟采摘了。結果,始料未及的龍卷風過來,將菜園子刮到隔壁老王家裏,正常人都要氣出病來吧?更何況是眼前最讓人自豪的徒弟,就他那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悶騷性格,真的不敢想象小五以後的路有多麽難走。
“師傅,你就不要再試探弟子了。他既然已經逃出生天,秘流派的信件就已經預測出他今後對門派的影響,弟子如何再次插手呢?”
“所以,你會放他一條生路,不再用前塵往事刺激他。”
混到長老位子的鄭乾坤不單單是靠種菜好嗎?與其來來回回玩文字遊戲,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師傅,弟子保證。隻要他今生今世不再踏出厚德派,弟子就再也不會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