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趙天師麽?怎麽會姓孟?”
“你這個榆木腦袋,名字難道不可以改麽?何況……還好你媽是我姐姐的閨女,要不然我還真得懷疑和你是不是真的有血緣關係!現在的醫學真不靠譜!不是說孩子的智力,主要遺傳自母親麽?怎麽到你這就不靈了。”
“說不定你弄錯了,隻是碰巧我姥姥也姓孟”,我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仍然身處險境,一個勁地撇清和他之間的血緣關係,“而且,我姥姥也看不出有多精明,整天神叨叨的!”
“你個臭孩子,怎麽敢說自己姥姥的壞話!”趙天師不容分說,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都沒看清他是怎麽出的手,隻是覺得左臉頰火辣辣的疼,隨即右胳膊也恢複了自由。光棍不吃眼前虧,我不敢再說話,隻是恨恨地看著他。
“你別拿那種眼神盯著我看,就算你是我姐姐的寶貝外孫。真把我惹急了,照樣把你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趙天師瞪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神毫無變化,隨即又歎了口氣,“算了,不跟你這小輩一般見識。你在這等著,我去拿樣東西給你看!”
說完,他一扭身,向後麵的小內間走去。
不多會兒功夫,他又出來了,手裏拿著一麵臉盤大小的“銅鏡”。
趙天師招呼我到一張藤製搖椅上躺好,先是用手掌在我的檀中穴附近使勁搓了幾下,接著把銅鏡照向我的那五顆黑痣,然後讓我仔細觀看銅鏡裏的鏡像。
真是奇了,從銅鏡中,我清楚的看到,那五顆黑痣,居然沿著逆時針方向的圓形軌跡,緩緩地轉了起來,而在這個運動軌跡的圓心位置,應該就是我的檀中穴處,正在形成一股氣流,就像是微縮版的龍卷風。
我連忙低下頭,往自己的身上看去,卻是什麽變化都發生。
“別傻了,如果你能用肉眼看到這種景象,我還拿這個破鏡子出來幹什麽?”趙天師顯然又對我的智商不滿意了,一邊訓斥我,一邊不停地搖頭。
“這是怎麽回事?”我承認我開始相信他的話了。不管怎麽說,憑空多出這麽一位牛叉的“大仙”親戚,應該不是件壞事。
“你終於想知道了?可你這態度……”
“四……舅姥爺”,我努力做出一副討好他的表情,“您看,我們都這麽久沒見過麵了,您就別再生我氣了,成不?”
“嗯,是很久沒見過麵了!第一次見麵,你就給了我一拳,我扇了你一巴掌!”老頭終於樂了。
給了你一拳?那一拳好像是你打我的吧!我心裏偷樂,卻沒敢表現出來。
“你想先聽哪個?”舅姥爺把我拉了起來,到旁邊的兩張太師椅處,分別坐好。
“先說說這麵鏡子吧,是傳說中的照妖鏡麽?”因為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把塵封在心底多年的鬼神思想完全釋放了出來。
“這世上哪有什麽妖怪啊?”舅姥爺臉上浮現出得意的表情,“這麵鏡子,可以把人肉眼看不見的特定頻率範圍內的能量波,轉化為可見的頻率波段。這麵鏡子,隻是做得古了點而已,其實應用的還是現代科技。”
我當然不相信他的這番說辭,好歹咱也是大學物理拿過滿分的人,作為能量的電磁波雖然可以轉化,但以目前的人類科技而言,哪有用一麵破鏡子就能搞定的手段?不過,既然他不肯說實話,我也不好當麵拆穿,畢竟他是我的舅姥爺。還是我傳說中那四位舅姥爺中,唯一被我見到的一位。
“那,我背上的黑色螺線圈呢,又是怎麽一回事?”
“你說的那些東西,叫‘五髒印’,是壓在你心肝脾肺腎上的邪印。它是受到五行錢的召喚,才在背上出現的。通常隻有那些內心邪惡或者經常做喪盡天良的壞事的人,身體才會產生感應,產生這種印記。”
“你的意思是,馬經理……”
“嗯”,舅姥爺點了點頭,“我原本不想救他的,可是我也想得到這枚五行錢,不想失去線索。加上總公司的人替他求情。所以,我就隨口編了一套瞎話來應付他,誰想到被他們歪打正著,找到了你。”
“瞎話?”我不理解,既然怕失去線索,幹嘛編瞎話。而且,既然是瞎話,為什麽我又真的幫他“吸”走了不少黑線。
“你以為說瞎話就是完全胡編麽?當然要靠點譜了。你這命相,確實能幫他分擔一部分,但是除了不了根。至於那個名字中有三藏,我純粹是為了增加難度,忽悠他的,哈哈。”
“那,你找到那枚五行錢了麽?”
“嗯”,舅姥爺的臉色變得憂鬱起來,“找是找到了,隻可惜,怕是沒辦法屬於我了。”
“為什麽?您這麽神通廣大,還有您搞不定的東西?”我感覺自己有點幸災樂禍。
“因為”,舅姥爺突然把頭湊了過來,緊緊盯著我的眼睛,“那個人不肯給我,你說我該怎麽辦?”
“一定是您舍不得花錢”,我笑了,想起他剛剛搶我東西的樣子,“實在不行,您就搶唄,估計您也沒少幹這種事!”
“這是你說的?你真支持我這麽做?”
“嗯”,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乖孫子,把東西給舅姥爺吧!”
“啊?”我一下子站了起來,“您是說,那……東西在我這?”
“是的”,舅姥爺用手指了指我脖子上的鬼臉錢,“就是它!”
“可,這是假的啊?”我當然不至於舍不得這枚假錢,但也有義務提醒一下他。
“你當我是老糊塗啊?真的假的都分不出來!”
“那好吧,既然您想要,就給您好了,反正我留著也沒什麽用!”我伸手去摘脖子上的掛繩,卻被什麽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兩隻手瞬間失去了知覺。
“我不都說給你了麽?幹嘛還要……”我以為又是他在偷襲我,不免有些生氣,但又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這次襲擊,隻好抬起頭,卻看到他一臉的凝重。
“怎麽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連忙問他,“剛才不是您偷襲我?”
舅姥爺搖了搖頭,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問我:“這東西,你是從哪搞來的?”
“我也不知道。那天去潘家園,回到家的時候,它……好像是從我褲管裏跑出來的。”
“真是這樣的,是它主動選擇的你?”
“怎麽了?問題很嚴重麽?”
“不好說!”舅姥爺的臉色變得嚴厲起來,“接下來,我問你的所有問題,必須一五一十的回答,不能有半句假話,聽清楚了麽?”
我點了點頭。
“你幹過的最壞的事,是什麽?”
這個問題太有難度了,我歪著頭想了半天,怯怯地問道:“小時候,到別人家的菜園子裏偷地瓜煮來吃,算不?”
舅姥爺搖了搖頭。
“那,我在幼兒園的時候,趁著其他小朋友熟睡的時候,用屁熏他,算不算?”
舅姥爺皺了一下眉,還是搖了搖頭。
“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把尿撒在剛剛吵架的室友的被子上,讓他以為自己尿炕了?”
舅姥爺仍是搖頭。
……
我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糗事,都快說遍了,一個讓他“滿意”的也沒有。
最後,他終於不耐煩了,直接問我:“下毒、騙錢、砍人、誣陷、敲詐,你一樣都沒做過麽?”
輪到我搖頭了,我的親舅姥爺,在來北京之前,我基本就是全職讀書的,哪有機會做這些“高端”的事情。
“那,你真的是處男?”
“嗯”,我的臉紅了,又問這種讓人沒麵子的問題。
“說實話!”
“我幹嘛要騙你!”我也有點生氣了,和他大眼瞪小眼。
“連打飛機這種事,都沒做過?”
“什麽是打飛機?”
“這個……”舅姥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外星怪物,“不知道就算了,以後記住不要亂打飛機就是。”
“好吧!”
“你別打攪我,讓我好好理一理思路”,舅姥爺也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背著手,緊張地踱著步,不再理會我。
大約又過了十分鍾,舅姥爺突然喊了一聲:“我明白了!”
他快步走了回來,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同時示意我也坐好。然後,他拉著我的手,緊張地問道:“乖孫子,你怕死不?”
“怕!怎麽不怕?”我被他這問題搞得莫名其妙,哪有長輩這麽問小輩的。
“哦,我說錯了,你想死不?”
“不!”完了,我心想,我這位舅姥爺提前進入老年癡呆了,問題一個比一個奇怪。
“那好,我再問你,如果用別人的命,去延緩你自己的命,你幹不幹?”
“這個”,這不是考試,我得按自己的真實想法去回答,“那要看是用什麽人的命來換了,如果用我親人,或者朋友的命,我可能沒辦法接受。”
“你小子還真善良,自己命都要沒了,也不肯傷害自己的親人朋友。難怪它要拿你當容器,舍不得離開。”
“我沒聽懂!”
“你這枚……”舅姥爺指了指我的鬼臉錢,“你認得上麵的字麽,寫的是什麽?”
“水。”
“你這枚水錢,裏麵封印著至少一個惡靈,它是有意識的。通常來說,他們都會找一些臭味相投的壞蛋,作為奴仆或者主人,相輔相成。”
“奴仆或者主人?”
“嗯,實力決定支配力,如果擁有水錢的人,足以壓製被封印的惡靈,他就是主人;如果壓製不了,被封印的那個,就是主人。”
“它不是被封印了麽,怎麽還會?”
“封印,隻是讓它的形體跑不出去,它的意識,或者說能量場,在一定範圍內,還是可以起作用的。我問你,你去潘家園的那天,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比如,幻覺?”
“好像……”我想起了那些刻在“仿製古玩”上的日期,於是從身上的小挎包內拿出了那個四棱錐,把底麵翻了過來,上麵卻是什麽字都沒有,而且鏽跡斑斑。我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