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看著夏清離去的背影,除了搖頭苦笑,再也沒有別的反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有錢就擁有一切,所以不必盲目去羨慕別人的生活,瞧瞧有錢人家的親情,多涼薄!
收起所有的心思,阿姨拎起東西就往外走,她還要走到小區外頭去打車,不然都沒法去醫院。
得知母親從樓梯摔下來的消息,夏清雅驚得把手機都從手裏滑落了。
坐在對麵吃早餐的靳宇軒見狀連忙放下碗筷,快步走過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低頭看到手機還在通話中,靳宇軒立馬撿了起來,問清大概的情況後,隻沉聲說:“我們馬上過去。”
緊接著拉起夏清雅,直看入她的眼底:“寶兒,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到了醫院才知道究竟什麽情況。乖,先去換衣服,我們得趕緊過去。”
夏清雅回過頭來,忙不迭地點頭,很有行動力地立刻就跑回房間。
別以為她很鎮定,從那淩亂的腳步,還有差點兒被椅子絆倒的樣子,就能看出她的心裏有多亂了。
“小心!”靳宇軒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扶了夏清雅一把。
站直身子後,夏清雅撥了下垂落的劉海,連看都沒看靳宇軒一眼,又表情呆滯地朝房間走去。
這茫然又惶惑的樣子,叫人看著就擔心。
夏清雅這次換衣服的速度很快,比她平時的動作都快很多,背著包出來的時候,靳宇軒也把桌上的煎餃打包好了。
上了車,靳宇軒將打包的保鮮碗塞到夏清雅的手裏:“你剛才都沒怎麽吃,再吃幾個餃子。”
夏清雅正要開口拒絕,對上男人堅持的眼神兒,還有那“你不吃我就不開車”的明顯意思,她隻能乖乖地照做。
煎餃咬了一小口,夏清雅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媽應該不會有事兒吧?也許從樓梯跌下來的時候,撞擊不嚴重呢?”與其說她是在問靳宇軒,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靳宇軒拍拍夏清雅的肩膀:“不要胡思亂想嚇唬自己,傷得怎麽樣,隻有醫生才清楚。也許我們應該好奇的是,媽為什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在他的印象中,桑雅蘭是個舉止得當優雅的貴婦,不管是社交場合還是平日裏在家,她都不會有失態的時候。
更別提走路不小心摔跤這樣尷尬的舉動了,這幾乎不可能發生在桑雅蘭的身上。
剛才聽到阿姨在電話裏說起桑雅蘭受傷的事兒,猶豫的語氣似乎話裏有話,也許是不方便說,又或者是不敢說。
夏清雅眨了眨眼睛,短暫的迷惑之後,是恍然的一種心驚:“你是說……”
“我什麽都沒說,隻是覺得事情很蹊蹺。”靳宇軒理智地表明立場。
他沒想把別人想得很壞,也不打算給自己樹敵,但有些人,還真是不得不防。
無力地靠在座椅靠背上,夏清雅的臉上盡是愁雲慘霧:“你說一家人為什麽不能好好過日子,非要弄那麽多的小心思呢??”
靳宇軒的雙眸注視著前方,左手食指有節奏地在方向盤上敲著:“就怕人家沒把你們當一家人。”
血緣這玩意兒是挺神奇的,不是親生的,那就不可能跟你同呼吸共命運。
何況夏清那陰惻惻的性子,還真不是個善茬。
有時候無意中看到夏清看人的眼神兒,靳宇軒總會想起那吐著信子的毒蛇,無端的就讓人豎起了一層寒毛。
夏清雅總是不願意相信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麵。
她雖然對夏清的看法有所保留,卻也不會隨便貶低誰,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夏清雅還在為她那個名義上的姐姐說好話。
“你好像對她挺有意見嘛,每次都沒半句好話,她有時候的舉動是讓人不太舒服,可畢竟人無完人,我們自己不也一身毛病嗎?”
靳宇軒瞥了夏清雅一眼,拿起手機揚了揚:“她是不是有鬼,一個電話就知道了。”
夏清雅有些不明所以。
在她看來,母親發生這樣的事兒,全家人應該都會趕到醫院,必須親自確認母親脫離危險了才能放心,沒有什麽好質疑的。
隻見靳宇軒趁著等紅燈的空當,從手機通訊錄裏找了個號碼撥過去,隨手打開了免提。
“大早上的找我有什麽大事兒?”曲盛君的聲音有些意興闌珊,聽得出來心情還不錯。
靳宇軒飛快地看了夏清雅一眼,直接進入主題:“你和夏清在一起?”
曲盛君雖然覺得納悶兒,還是很老實地答:“沒,她剛去上班,五分鍾前還跟我通話來著,還想約我一塊兒吃午飯,我拒絕了。”
電話這頭,靳宇軒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坐在他身旁的小女人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察覺到靳宇軒的沉默,曲盛君反問:“你不會特地打電話來問這個吧??”
“小雅的母親今天早上從家裏的樓梯摔下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
這回換成曲盛君無語了。
他想他總算明白,為什麽靳宇軒會特地打個電話過來,原來是夏清的舉動太過反常。
曲盛君當即表態:“我換了衣服也過去,你把地址發個定位給我。”
在B市生活了一段時間,曲盛君對路況還不是很熟,平時出去約會都是夏清指路,要是他自己開車,多半還得依賴導航。
男人之間的通話都很簡單,三言兩語交代清楚,就掛掉了。
靳宇軒沒有再提起夏清,也懶得再去評價這個女人,而夏清雅則再一次對姐姐失望透頂。
趕到醫院的時候,桑雅蘭還在搶救中,夏啟岩坐在外頭的長椅上,仰著頭看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家裏的阿姨和司機則站在一邊,都是一籌莫展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夏啟岩轉過頭來,見到靳宇軒後,激動得連忙迎上來:“宇軒!你看看有沒有認識的朋友?還有,等會兒醫生出來,你去跟他溝通看看,畢竟這些專業的東西我也不太懂。”
老爺子雖然極力裝出鎮定的樣子,但那輕顫的聲音,已然泄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情緒。
結婚三十年,他和桑雅蘭兩人從最初如膠似漆的熱戀狀態,慢慢趨於平淡,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當中,早已離不開彼此。
沒有年輕人的你儂我儂,卻也是在一天天的尋常日子中,將對方當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上了年紀,沒有一點兒小毛病是不可能的,但這分明就是飛來橫禍,叫老爺子如何能接受??
“爸,放心吧,我剛給院長打了電話,裏頭為媽做搶救的都是腦科和內外科最好的主任醫師,他們的專業水平絕對沒問題的。現在搶救還沒結束,我們也不必自亂陣腳,先看看情況吧!”
有了靳宇軒的安慰,老爺子沉重地點了點頭,總算是稍微放心一點兒。
夏清雅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爸,媽好好的怎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呢?”
夏啟岩搖頭:“我在健身房裏,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聽到阿姨的叫聲才趕過去,那時你媽已經……”
下意識的,靳宇軒轉頭看向阿姨,發現阿姨眼神閃爍,完全不敢與他對視。
靳少爺微眯起眸子,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不簡單,會不會和那個不敢來醫院的人有關?
“阿姨,究竟怎麽回事兒啊?”夏清雅沒看到阿姨的表情變化,急急地想知道真相。
突然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阿姨低著頭,唯唯諾諾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聽到外頭的響聲,從廚房跑了出來,就看到太太一路滾、滾了下來。”
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靳宇軒更加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他上前兩步,來到阿姨的跟前,居高臨下的姿態:“在那之前,沒有任何聲響和不對勁兒?”
“沒、沒有啊!”阿姨再次低下頭,裝作在翻袋子找東西的模樣,忙得不想搭理人。
這下不用靳宇軒說,夏清雅也察覺到了哪兒不對勁兒,但礙於夏啟岩在旁邊,就沒再追問。
上了年紀的人最受不得刺激。
經過漫長的等待,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幾個人一窩蜂似的湧了上去,第一時間就把醫生團團圍住:“醫生,她情況怎麽樣?”
“醫生,我媽要不要緊??搶救成功了對嗎?”
醫生環視一周,當視線掠過靳宇軒的臉龐時,又驚又喜:“靳教授??”
畫風突變,被人認出來的靳教授本尊立刻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那幾位頭發花白的主任醫師都兩眼發亮地和他討論學術問題。
而桑雅蘭則被護士推了出來,直接送進VIP病房。
特權這種事兒,如果是用在這方麵,靳宇軒是從來都不會抗拒的,好歹也要讓丈母娘住院期間能有最好的條件。
寒暄了幾句,靳宇軒歉然道:“實在抱歉,我想先去看看我嶽母,回頭要是有時間再和你們好好交流。”
好不容易脫身,他就連忙趕到病房。
桑雅蘭的頭部雖然受到了連續的撞擊,但所幸腦內積下的血塊不多,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過具體要等到桑雅蘭醒來後才能確認。
也許是大家的期盼太強烈,幾個小時後,桑雅蘭終於幽幽醒轉了。
發現她的眼皮顫動了幾下,靳宇軒就按鈴叫來了護士,讓她通知醫生過來做詳細檢查。
他自己固然是專業人士中的翹楚,但這好歹是別人的地盤,還是低調點兒比較好。
等醫生過來的間隙,靳宇軒忽然問:“媽,您怎麽會摔下來呢?”
桑雅蘭的眼中滑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低聲說:“我不小心滑倒。”
這個回答似乎在靳宇軒的意料之中,他就知道老太太不會說實話,隻是好心有時候不一定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