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百無聊賴在窩在相國府旁邊一株參天古樹之下。
從他所位置可俯瞰整個相國府,連後院都曆曆在目。當然隻能看到院子走動情況,把房門窗戶一關,他還是兩眼一抹黑。
白天的相國府很安靜,出入的仆婦都有其他人盯著,沒有客人進入,人數維持不變。
夜晚的相國府更加冷清,幾盞燈搖搖擺擺在夏風中,前院偶有看門狗汪兩聲。
商九隨意瞄著相國府,開始想心事了。
他年紀是不算大,還有個哥哥商七還沒成家呢。可是自打見著多壽後,內心就開始翻騰如浪了。眉眼舉動都那麽妥貼,看著真舒心。當然,最重要是漂亮,漂亮的不像個丫頭作派。
後來他打聽得是紀老太太從小帶在身邊的,一直是亦女亦婢的存在,難怪氣度與其他婢女不同。
盛夏衙門多事,商九請不到假,不能時時守在涼山,心如貓抓似的。好不容易打聽得涼山出公差的機會,一把就搶來,為的就是能見到多壽。
見是見了,卻未解相思。倒讓紀淺夏的消息給震住了。
先不提被敲去的信息費,反正他還是出得起的。單單就是紀老太太準備為多壽擇人送嫁就夠他興奮與激動的。
隻是,條件方麵,他還都湊和,就是房子這一條……
唉!商九望天琢磨著:要不要先跟兄長們借點?隻是房子置辦起來,家什這些也得跟上,再加上聘禮什麽的,好大一筆支出。
他就那點月銀,平時也不怎麽省,總不能事事都找兄長借吧?
正這麽唉聲歎氣,眼角瞥到相國府門外竟然來了一盞燈。提燈的人扣響了門,很快門開了。呂家門房去報了後,請進提燈人。
夜色很好,有燈,饒是商九眼神不錯,還是沒看清對方長相。但憑身段和走路姿勢是個女人,上了年紀的女人。
果然,提燈女人被引進了後院。
穿廊過門,來到呂文音的屋子外。呂文音聞聲隻在窗前一閃,並沒有迎出來,可見不是什麽身份高貴的人。
商九凝神盯著,職業習慣,總有不詳感。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提燈人出門了。沿原路返回,很快出大門,向著山腰去了。
呂文音的屋子已經熄燈。
商九摸摸下巴,正在拿不定主意時,忽然聽到有短厲的哨聲,好像前方出什麽事了。
聽音辯位,有點像是來自定遠侯府。
商九還在愣神,忽見有燈再次出現。這次燈比較亮,而且人還不少。細看,竟然是丁知縣和紀淺夏帶著人趕過來。商九忙縱身躍下,給丁大人見一禮後,不解問:“出什麽事了?”
“吳家不對勁。你這裏呢?”
商九忙:“別的倒好,就剛才有個女人去見了呂大小姐。”
“不好!”紀淺夏臉色一變:“呂文音說不定凶多吉少。”
丁知縣砸開了呂府的大門,直奔後宅。
呂家護衛家丁和仆役還不知發生什麽事,紛紛出來,見是丁知縣帶著官差,更是莫名其妙。
顧不得多解釋,紀淺夏讓人帶路撲奔呂文音的屋子。
“大小姐已經歇下了,不許人打擾。”
“走開。”紀淺夏強橫:“要緊事,趕緊叫門。”
呂家丫頭翻她白眼,礙於丁大人在,又看起來是官府辦事,不得不去打擾。但裏頭沒有動靜,呂文音一直沒回應。
商九也預感不好了:“隻能撞門強闖了。”
強闖而入,屋裏漆黑一片,紀淺夏跟緊,聳聳鼻子:“快掌燈。”
很快燈亮,一室光明。
桌上有兩杯茶,還沒收走。呂文音躺在床上,臉色青紫,嘴角有血溢出來。
紀淺夏驚:“她中毒了!快傳太醫。”
商九上前查看:“是服毒吧?”
“不可能。”呂家下人情緒激動:“我們大小姐不可能服毒。”
丁知縣冷靜,轉問下人:“方才誰來見過呂大小姐?”
“是,是吳家的一個嬤嬤。”
“來做什麽?”
“說是有件新奇的東西吳家特意送給小姐。”
“有沒有說是什麽?”
“沒有。她沒說清,奴婢也沒問。大小姐也沒多說就讓進屋。”
“聽到她們說什麽了嗎?”
那個呂小姐身邊的丫頭低頭想了想,遲疑:“奴婢奉上茶後,大小姐就打發奴婢出來,還說沒事不要進來。隻斷續聽到一句敗露什麽的?”
紀淺夏扭頭:“什麽敗露?”
丫頭慌張搖頭。
“都帶回去。”丁知縣心裏有數了。
太醫很快來了,探知是中毒,還好沒有拖延太久,試著強灌解藥。餘下來就等呂文音醒來。
而吳家那邊的卻有了極大的收獲。
原來,吳家小姐及心腹都不見了。這怎麽可能呢?涼山是隻許進不許出的。她們女流之輩這大晚上能去哪裏?於是,報上去,連夜搜山。
山腳的關口當然是沒有看到出去的人,一隻蚊子都沒有出去,何況是人。
滿山遍野都是火把,各家各戶也詢問了,並沒有看到吳家小姐等人。
守在呂文音身邊的紀淺夏自言:“難道有暗道?不可能吧?”
她想到的,別人自然也想到這個可能,下令掘地三尺,但並沒有看到吳家有什麽暗道之類的。倒是暗室,有兩處。不過都是空無一人。
商九精力充足,有點懊惱自己沒盯牢相國府,所以就跟著人在外頭忙亂。
他趁亂也搜查了吳府,還在一處暗室逗留了些許時候。
快到天亮時,呂文音從鬼門關被搶救回來了。
一夜未合眼的紀淺夏大喜,急忙再傳太醫診治。太醫也同樣驚喜,患者醒轉就表示解藥管用了。於是再接再厲開藥方,叮囑後續服用。
呂文音睜著眼,並沒有多出聲,隻望向賬頂。
等有人扶著她起身,喂了藥,又嘔出不少殘毒後,她看一眼眼底青黑的紀淺夏:“我輸了,很徹底,差點搭上命!”
“輸?你在跟誰賭?”
“你。”
“我?為什麽?單方麵賭氣嗎?”
“賭一口氣。”呂文音恨恨道。
紀淺夏攤手:“沒聽懂。不過,我希望經由這次血的教訓,你能坦承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