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樂意心理作用,他看林清杭,總覺得他變憔悴了,說話時有些隱忍,此刻又是笑著的,雖然帶了怕被嫌棄的討好意味,但依舊溫柔清朗。
伸手不打笑臉人吧,樂意雖然擺了個冷淡的臉色,但語氣比較之前好了許多,“寶寶,還在,吃早飯。”
林清杭拎著早餐袋子的手提高了些,局促地看著樂意,樂意想了想,接了過來,但沒有讓林清杭進門的意思,林清杭就那麽尷尷尬尬地站在門口,因為樂意對他明顯好轉的態度而內心雀躍,隻是這雀躍持續不到三秒鍾,就猛地刹住了。
“哇塞,早知道有人送早飯我就不吃那麽快了,”莫臻大聲抱怨,把椅子往後挪了挪,正巧坐到林清杭視線當中,“我喝粥都喝飽了。”
樂意先前站在門口,隔著他林清杭隻能看見裏麵坐了個人,身形都被擋住就想當然以為是林與朦,結果莫臻的出現讓他措手不及,一顆心從雲間猛然墜入地獄。
那天晚上看到兩人在樓下交談打鬧的樣子他心存僥幸冠個朋友的名頭,現在林清杭卻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看了一眼樂意,樂意完全不在意,把早餐拿到了廚房,林與朦探個小腦袋出來,看到了是林清杭,一晚上沒見他想他爹了,再加上莫臻在這催化,現在看林清杭覺得他爸哪哪兒都好,完全不記得自己跟樂意說過的爸爸是壞蛋,哼哧哼哧的下了桌,走到他麵前,把人牽進來。
樂意從廚房出來看到林清杭坐在桌子旁邊,倒也沒說什麽,自顧自的坐到旁邊喝起了粥。
林清杭自門口到桌邊,直直盯著莫臻,莫臻上下掃了他一眼,然後輕笑了一聲,“林先生很早啊。”
林清杭淡淡回應,“我來接我兒子,莫先生也很早。”
“我不早,我要不是被你兒子吵醒了估計現在還在床上睡著呢,”他眼睛撇了一下嘴樂意的臥室,然後拿了一個林清杭帶來的蟹黃包,“林先生真體貼,這家早茶我經常吃,得排好久的隊吧。”
樂意抬頭看了一眼林清杭,林清杭也看過來,目光撞個正著,林清杭抿了抿嘴,衝他淡笑了一下,“還好。”
包子放到嘴邊還沒吃上,被樂意跟林與朦一大一小兩隻手先後拍了一下,小豆丁搶過包子,“我爸爸買的,不給,不給你吃。”
莫臻嘟囔,“才多大啊就這麽摳。”
“油,別吃。”樂意想了想,遞給他豆漿。
莫臻咂嘴,接過豆漿,“我就昨天喝了點酒又不是病號,怎麽什麽都不讓吃,你管的真嚴。”
林清杭牽著林與朦的手猛地緊了一下,指甲掐到小豆丁肉肉的掌心,小豆丁哎呦了一聲,鬆開手另一隻手揉了揉被掐的手。
莫臻本來還納悶這林清杭怎麽這麽沉得住氣,換做是他,如果對象家裏平白多了個男人,還是個明顯過了夜的男人,他肯定忍不了,不管真相如何先鬧一番再說,但看林清杭吧,心平氣和昂昂自若,要不是小東西這一嗓子暴露了他莫臻還真以為他內心沒多大波動呢。
莫臻又有些暗爽,林清杭這下明擺著誤會了,而樂意完全不知情更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就再添幾把火,把這個誤會坐實了。他想到那次攤位的事兒他也是搶了了林清杭的功勞,怎麽越看自己越覺得不是個東西呢?但他的自我譴責沒幾秒鍾就散了,反正林清杭也不是個東西,他這點小手段權當是為了解救樂意不得已而為之吧。
“樂意,我褲子你給我放哪兒了?”
“晾在,外麵。”樂意沒吃林清杭帶來的早餐,悶頭喝粥,那邊兩個人明槍暗箭他仿佛一無所知,隻想著這倆禍害趕緊吃完趕緊走,他再補個回籠覺。
“幹了吧,沒幹的話我待會兒拍戲還得穿你這個。”莫臻抱怨,樂意白了他一眼,“那,別穿。”
“你讓我裸奔?不大好吧……”
“你不是,經常裸。”樂意小聲切了一下,動不動就扒光自己。
字字像釘子一樣紮在耳朵裏,林清杭低下頭,摸了摸林與朦的頭發,“吃完了吧,我們走吧。”
林與朦還在跟一塊馬蹄糕作鬥爭,乍然聽到他爸說要走有些茫然,“還沒吃完,餓呢。”
“快遲到了。”
林與朦想了想,明智地放下了筷子,然後對著樂意伸手,又要他抱,林清杭抱他他還不要,非要讓樂意來,大有樂意不抱他他就不走的勢頭。
樂意無奈,由著林與朦像樹袋熊一樣扒到他身上。林與朦頭趴在他肩上,眼睛瞪著莫臻,莫臻回瞪過去,林與朦撅嘴,“醜八怪。”
莫臻想罵回去,但是樂意跟林清杭前後腳出了門,林與朦留給他一個鬼臉後就消失不見,他想了想,沒有跟下去,走到臥室床邊往下瞄。
林清杭一路沉默,林與朦上了車拉著樂意的手戀戀不舍地讓他跟自己一起走,樂意不知怎麽拒絕,怕傷了小家夥的心,林清杭探過身子來把小家夥往旁邊抱了一下,樂意跟小家夥的手自然分開了,“樂樂還有事,我們先走吧。”
然後對樂意笑了一下,“走了。”
他笑的很勉強,看起來甚至有些卑微,把樂意對於他的不堅固的恨意一下子打的七散八落,心頭微微酸著,可很快樂意腦子裏又出現個小人,把林清杭做過的事情快速給他過了一遍,那點酸楚立馬就沒了,樂意跟林與朦說了聲再見,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林清杭車開出去一會兒,突然停到一家超市前麵,“林與朦,喝牛奶嗎?”
“喝!”林與朦開心地眼睛變成兩個小月牙,“我要草莓牛奶!”
林清杭下車,林與朦坐在車上玩手指頭,等了好一會兒林清杭才回來,扔給他一杯黃桃酸奶,林與朦癟嘴,“買錯啦。”
林清杭好像沒聽到,他看著前方被樹影點綴的斑駁的馬路半天沒說話。
車裏充斥著煙味。
樂意回到家,看到吹口哨一臉悠哉的莫臻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還不走。”
“我早上沒戲。”
“那,也得走。”
“幹什麽啊,在這兒呆會兒怎麽了?是不是剛剛林清杭跟你說什麽了,還是你覺得我讓他誤會你了打擾你倆破鏡重圓了?”
樂意無奈,“你非得,這麽說話?”
莫臻舔了舔嘴唇,“那不是你趕我走嘛。”
“跟你,說不通。”
莫臻煩躁,他最不願意樂意提到這點,硬要把他推離到另一個世界,“有什麽說不通的,你又要拿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種狗屁話來噎我是吧,我覺得我倆聊天特聊得來,我覺得我特別了解你特別懂你,我覺得我跟你就是天生一對!”
樂意被氣笑了,“你特別,了解我,特別,懂我?”
莫臻隻是順口一說,樂意這樣單獨撚出來一句問他,好像在嘲諷他不自量力,他既難堪又生氣,可是麵對的這人是樂意啊,他抱怨抱怨發發脾氣還成,哪能真生氣,怒氣淩空折了,全都返回到他肚子裏,悶的他委屈極了。
前一秒還因為擠兌了林清杭而開心,後一秒就變成了現在這副連氣都不敢生的慫樣。
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樂意不喜歡自己唄。
樂意自己進了房間睡覺,想了想還把門鎖上了。鎖門聲特別響,莫臻聽得真真的。
鎖上的哪是一扇門。
樂意看起來很幹脆的跟林清杭做了了斷,但很快就畫地為牢把自己圈在另一個圈裏麵,自己不出來,也不讓人進去,甚至你看一眼他都要像護食的小獸一樣衝你露出鋒利的爪子警告你,哪怕隻是看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