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做任何逗留,他們之後便啟程離開。
沒有像之前那般悠閑,季岸一直在趕路,話也一句不說。
江舟知道他心情不好,嚐試著去找話題,但都被季岸周身森嚴的氣場打了回來。
好幾次都是這樣。
江舟頓時也來了脾氣,索性也不理他,閉著眼睛睡覺。
大概睡了二十分鍾,江舟醒來,覺得腰酸背痛,特別是脖子,快斷了的感覺。
她沒好氣地說:“說個事兒。”
“說。”季岸說。
“三天後,我要回上海一趟。”江舟喝著水,說。
“好。”季岸答應地非常幹脆。
“就不問問我為什麽回去嗎?”江舟說。
“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季岸說。
不止是腰酸背痛脖子疼,她現在還覺得頭疼。
甚至是,覺得生氣。
江舟拿出電話,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被接通。
“喂。成閆,三天後我回上海,幫我訂一張機票。”江舟說。
“好!到時候我來接你!”成閆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音量很大,江舟調到了最大,就算是坐在後座也能聽到。
可季岸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舟支著頭看後視鏡,發現後麵沒有那輛熟悉的車跟著。
覺得有點奇怪。
車子很快就要開上山路,附近有著很多樹、田野,也有荒地。
“江舟!”季岸突然叫住她。
她不明所以地轉過頭,發現季岸的額頭上密布著汗珠。
“刹車失靈了。”季岸說道。
“什麽?!”江舟大驚。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聲的轟鳴。
三輛摩托車飛馳而來,三個人都穿著黑衣,戴著頭盔,看不清他們的臉。
那三輛摩托車像是說好的,直直往他們的車衝過來。
為了避閃,白色suv擦過了路邊的石堆,以一種無法控製的角度向旁白衝去。
而前方就是一個陡坡,如果再不停下來,車子就會撞上去。
摩托車已經開走。
就幾分鍾的時間,江舟和季岸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打濕。
季岸打開中控鎖。
“江舟,我數123,到3的時候,打開車門往下跳。”季岸說道。
江舟那邊有雜亂的草地,如果能滾進去,不會受太大的傷。
“好!”江舟回答。
看到這樣的形勢,江舟緊緊咬住了唇。
“1。”
“2.”
“3!”
兩人同時跳了下去。
江舟感覺到身體一陣劇烈的疼痛,滾入了草堆中。
腦袋一疼,她感覺到自己的頭撞上了石頭。
摸了摸,沒有流血,就是磕了一個大胞。
還好有草堆緩衝了一下。
身上還有幾處擦破了皮。
季岸。
不知道季岸怎麽樣了。
江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看到另一邊倒著一個人。
江舟連忙跑過去。
“季岸!你怎麽樣!”江舟喊道。
季岸神色痛苦,他身上的傷似乎比江舟嚴重得多。
到處都是傷痕。
“嘶!”季岸在江舟的攙扶下起身。
“你有傷到哪兒嗎?”他開口就問江舟的傷勢。
“我還好。”江舟回答。
季岸注意到她腦袋上腫起的胞,“磕到頭了?”
“沒事,稍微撞了一下,不嚴重。”江舟說,“你呢,怎麽樣?”
“不礙事。”季岸站起來,看向車子的方向。
此時,車子已經衝下陡坡,裝在了一顆大樹上。
“相框!我的相框!”江舟突然喊道,拔腿就往車的地方跑下去。
“不行!”季岸連忙製止,但是江舟就像沒聽到一樣,徑直往前跑去。
車剛剛遭受了巨大的撞擊,這個時候很有可能油箱就會漏油爆炸。
江舟一心想著相框,什麽都聽不進去。
那相框裏有她母親的畫。
還有……
江舟發了瘋一樣撲向那輛已經撞扁正在冒煙的suv。
後座的車門已經卡住了,江舟之好搬了塊石頭把車窗砸碎。
她之前在整理的時候,正好把相框隨手放進了背包裏。
正想伸手去夠,另一雙有力的、卻布滿傷痕的手臂已經伸了進去。
“在背包裏嗎?”季岸問。
“對。”江舟回答。
季岸掃了一眼,地上的油滴的越來越多。
必須快一點。
季岸的身子也向裏探去,成功抓到了背包,但手在伸出來的同時,也被車窗上殘留的玻璃劃出了好幾道血痕。
鮮血滴落下來。
一陣細微的聲音。
季岸暗暗罵了一句,一手提著背包,一手抓著江舟後背的衣服,往旁邊衝去。
“砰!”爆炸聲衝破天際。
季岸把江舟撲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江舟隻聽到一聲爆炸,再後來她被季岸死死地護住,背包被扔了出去。
身上的人悶哼一聲。
身後,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季岸。”江舟顫抖著叫他的名字。
沒人應答。
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她死死地咬住唇,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那種極度的、仿佛就要失去他的恐慌感襲來。
就像多年前失去母親和成闕一樣。
“季岸。”
“季岸。”不要丟下我。
江舟的眼裏一片死氣沉沉。
如果不是因為她執意要拿相框。
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就不會因為救他而……躺在這裏。
“季岸。季岸。”她隻能一遍遍重複著呼喊他的名字。
大概是這一路上習慣被他保護,她的心沒有那麽堅硬如鐵。
一滴眼淚,落到了身下的泥土裏。
轉瞬即逝。
“哭什麽。”背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江舟頓了一下。
“你太重了,壓死我了。”
季岸笑了笑,不可控製地咳嗽起來,“你應該很喜歡被我壓著才對。”
“死變態。”江舟罵了一句。
路上有一輛車停了下來。
接著,又有一輛車跟了過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他們在哪兒?”
“爆炸聲就是這裏傳來的。”
江舟和季岸同時心髒一緊。
難道那些人又來了?
腳步越來越近了。
看來這次凶多吉少。
“季岸?江舟?”
熟悉的聲音。
是段驍。
段驍一路跑來,看著趴在地上的兩個人。
“你們受傷了?”段驍轉頭對著那邊幾個人喊道,“你們都給我過來!”
季岸被扶了起來,江舟才覺得呼吸順暢。
是真的重。
“把他們扶上車!”段驍吼道。
江舟這才注意到,段驍的手上也纏了繃帶。
一定跟段嬈有關。
季岸和江舟坐在後座,段驍坐在副駕,開車的是他的手下。
“我本來遇到了點事,所以出發得晚。正要趕上你們,被一群黑裏吧唧的摩托人給擋住了路,還他麽擦槍走火了。”段驍氣急敗壞地罵道。
季岸的背上被火光灼傷了,不能靠在椅背上,隻能支著趴在副駕的後背上。
“是不是他們?”段驍問。
“應該是。”季岸回答。
“你們先到我那兒去避避風頭。怎麽會傷成這樣?”段驍說道。
江舟抱著自己的背包,開口:“是我的錯。”
她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江舟你這波操作夠騷的啊。神他媽又跑回被撞扁的車上。沒被炸死算你命大!不不不,是季岸命大。你當時腦袋裏是進水了還是被驢踢了?”段驍毫不留情地罵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被那塊破石頭撞的腦子不清晰了。”段驍轉頭看了一眼江舟頭上腫著的大胞。
把腿上放著的背包緊了緊,“對不起。”
江舟承認錯誤承認地那麽誠懇,段驍突然覺得說不下去了。
更何況人家季岸也沒說什麽,大概是樂意得很。
溫柔鄉即是英雄塚。
女人之於男人,大概是這樣的:情動時是他杯中酒,沉溺時是他眼中淚,刻骨時是他心頭血,厭煩時是他洗腳水。
“你的傷呢?”季岸問道。
江舟不說話。
“什麽,你在跟我說話?”段驍後知後覺。
“對。”季岸說。
“我……”段驍突然開始支支吾吾。
“段嬈也受傷了。”季岸直截了當地說。
“你都知道了?”段驍沉下嗓子,再沒有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們見到她了。”季岸說。
“我今天出發得晚,就是因為嬈嬈情緒不穩定。”段驍說。
“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季岸問。
段驍舔了舔唇,“周齊光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而且,嬈嬈無意中知道了,他是怎麽死的。之後,就一直這樣。時好時壞,每晚都會哭。第二天醒來什麽都不記得,也不記得周齊光已經死了。”
“所以,那些藥?”江舟說道。
那些三zuo侖。
“對,嬈嬈精神極度不穩定的時候,我會給她用上。”段驍回答。
原來如此。
段驍臨時改了路線。
原本要去更遠的宅子裏,但是他們傷得不輕,季岸又已經知道段嬈的事了,便決定回老宅。
醫藥箱什麽的,全都在車上被炸光了。
還好段驍這裏的各類藥物還齊全。
江舟原本想要給季岸先上藥,卻被季岸製止了。
他不是沒有看到,江舟衣服的左肩部位,有血漬。
應該是跳下車落地的時候,撕扯了左肩上的傷口,才開始滲血。
“我來幫你。”季岸說著,就要幫江舟上藥。
一邊的段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倆行了啊,誰也別動。都傷成這副鬼樣子了,還在卿卿我我呢。”
他敲開一扇門:“嬈嬈,幫哥哥一個忙好嗎?”
段嬈墨跡了一會兒,一臉不耐煩地打開門:“大哥,不是說了我在做數學題嘛。明天周老師還要來檢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