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淺夏捋捋頭發,笑眯眯:“因為我跟顧小姐早有約。吳家知難而退唄。”
“切。”紀吟萼不屑。
紀安蕊好奇問:“四姐,你不是說今天不出門嗎?”
“哦。忽然想起,昨天跟顧小姐早就約好一起去她家臨摩顏大師真跡。”
紀吟萼瞪大眼:“顏大師的真跡?是前朝那個顏大師嗎?”
“是呀。七妹,你倒是見多識廣啊。”
紀吟萼就悄悄翻她個白眼:“可是四姐,你的字……”太醜了!
淺夏不以為意,輕歎一聲:“就是因為我的字是短板,所以更要加緊練習嘛。對不對,祖母!”
紀老太太聽她說去臨摩大師真跡。又是顧家,半信半疑。
“小滿,你真有這份上進的心,我也就放心了。”
“祖母,是真的。不信,你讓多壽姐姐陪我去嘛。”紀淺夏就把多壽爭取出門。
多壽悄悄抿抿嘴。
“我也要去。”紀吟萼不甘心。
淺夏卻搖頭:“若是別家呢,帶著你這個拖油瓶是沒問題。可是顧家……咳咳,顧大將軍府上,我真作不了主啊。”
顧將軍府上規矩是跟別家不一樣似的。
不請自來的客人,他們通常沒什麽好臉色。一向在京城中是個另類。
紀吟萼就翹起嘴小聲:“你才拖油瓶呢。”
紀安蕊掩齒輕笑,幸好她沉得氣,沒敢提出來。不然就自討沒趣了。
說實在的,她對顧令嫻好奇多過欣賞。
聽說她從小是被當成男兒養大的。騎馬射箭舞刀弄槍都來的。個性也直來直去,還整天板著臉,不愛跟世家貴女們來往,聽說禮數也不怎麽通。也不知為何竟然跟自家的四姐投了眼緣?
大熱天,涼山比不得京城,沒什麽閑逛的去處。
紀老太太開明,允許了紀淺夏帶著多壽出門。她興致好,就跟留在家裏的孫女抹牌逗樂。
炎炎夏日。知了還有別的不知名蟲子在樹上唱歌。
紀淺夏拉著多壽走在陽光之下,興奮問:“多壽姐姐,喜歡出門嗎?”
“還好。”多壽沒她興致高。
“涼山避暑是沒問題,可是閑時真悶呀。”紀淺夏擄擄袖子,望著遠山:“要是能在山上打獵就好玩了。”
“四姑娘,你趁早收起這份心思吧?”
“我就這麽一說。多壽姐姐,你不覺得悶嗎?還不如京城好玩。”
多壽無語:“涼山是避暑,不是好玩。”
“說的也是。對了,我們去看看駙馬府怎麽樣?”
多壽忙拉著她:“可別。那可是要接駕的私府。姑娘遠離點吧。”
“看一眼嘛。看他們怎麽準備接駕。”
“姑娘不是說去顧家嗎?”
“顧家晚點去,反正也跑不了。”淺夏卻不知駙馬別院在哪裏。
她的兩個丫頭不太記得路,搖頭四下觀望。
多壽卻不肯說,而是強拉著她去顧家。進了顧家總比去駙馬府保險。
兩人帶著笑鬧的情緒正在拉拉扯扯。山道有人說話聲漸近。
“噓!”多壽將淺夏拉到一邊,小聲說:“不知是什麽人?”
“左右不過是這山上的世家老爺們。”
“四姑娘,回避吧。”多壽也是為她好。
夏朝風氣還不那麽保守,可是山道遇見權貴們,她們又沒乘轎,總是不好。隻有淺夏一個人戴了紗尖帽。卻不肯好好遮麵。
“行呀。”添夏也不愛跟道貌岸然的官老爺們照麵。而且說不定是認識的,還得跟他們行禮,煩。
陽光灑滿的枝頭下,緩緩步出四個人。
是淺夏的認識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偶遇的尚黃帶著兩個特別精悍的護衛和那個背稍彎的老閹奴。
已經從駱凜口中知道他們身份的紀淺夏長長抽冷氣,看一眼身邊的多壽。她茫然無知,也沒有跪拜,所以隻好內心保持鎮定,淡笑迎對。
“霍,紀姑娘,是你?”那個尚黃倒是一眼認出她,笑眯眯的打招呼。
紀淺夏麵皮一繃緊,神態就帶著幾分敬意回:“尚先生,你好。”
尚黃小小吃驚,這丫頭態度這麽好了?
多壽不認識他們,反正不是她所認識的京城權貴們,所以就隻帶著丫頭微微施一禮。
尚黃看起來心情又不錯的樣子,興趣很高的問:“紀姑娘這是去哪裏?”
“哦,就山上隨便逛逛。”
看看天色,雖沒到中午,日頭不弱。
尚黃似乎無聊,手裏搖著一柄折扇,指向另一邊笑吟吟說:“此去半裏有一處極佳的半山觀山亭。紀姑娘可有興致同遊?”
多壽唬一跳,先是瞪了尚黃一眼,悄扯紀淺夏。
紀淺夏自然懂多壽的意思,卻不急不惱:“回尚先生,我還有別的事。恕不能答應。”
旁邊那個閹奴捏起嗓子嫌棄:“你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麽事呀?不是閑逛嗎?遊觀山亭不是逛嗎?”
還真讓他給抓到說話的破綻了。不過紀淺夏不慌不忙笑說:“我說的逛是去逛駙馬府別院。聽說要接駕皇上。不知會怎麽隆重迎駕呢。等我飽了眼福回來,若尚先生還有同遊的興致,我或許可以答應。”
“喲,你這小丫頭還拿矯?”閹奴扯起嗓子譏笑。
紀淺夏翻他一個白眼,看向尚黃。
尚黃卻沒有惱意,還很和氣說:“駙馬府不看也罷。我才從那裏路過,並無特別準備。”
“是嗎?”淺夏持疑。
“是。我說話算話。”尚黃收收折扇,流露出一股威嚴。
紀淺夏轉向多壽。多壽暗暗觀察他們,實在想不出京城還有哪號人物有如此的氣魄。
“紀姑娘,請。”尚黃折扇一指。
好吧,人家都這麽說了,看來是走不脫了。
紀淺夏咽咽喉,幹巴巴擠個笑:“先生請。”
這條山路,淺夏也是走過的。不過,另外的一條岔路她卻沒有試過。繞上去後,走不多遠,果然就有一座樸實的亭子建在高處的一塊巨大石上。從側麵看,這塊巨石淩空橫生一節。底下是密密層林。
入亭,當中有桌有椅,皆是光滑平整的石頭。
憑欄遠眺,越過山林可見山腳下一坨坨的民屋。不亞於站在高樓之下俯視下方的感覺。
也不知他們是怎麽帶在身上的。尚黃落坐後,護衛就變戲法一樣變出茶壺和精巧的茶杯。閹奴斟上,還帶著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