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家後輩算是紀府近親。
有後輩打從涼山過,拜會紀府長輩是情理之中。
可是,大夥為什麽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呢。紀淺夏是個好湊熱鬧的,一路往樸方堂去,一路觀察得出結論:這位狄家後輩怕是有來頭?
昏昏的廊下,紀淺夏竟然看到紀安蕾站在外麵糾結。
按理說,狄家是她正宗外祖父家,親戚見禮不是應該的嗎?
“大姐,怎麽不進去?”
“哦,我,我忽然不舒服了。你跟祖母說一聲,我先回去了。”紀安蕾結巴完後,果真帶著她的丫頭急急忙忙避開。
“切,搞的跟背後有鬼追似的?”淺夏搖頭想不通。
紀老太太正屋,已經四角點起燈。
狄家後輩是位年輕後生,還挺精神的。
紀淺夏不方便盯著人家看,以表兄表妹禮見過,避在一旁。
紀君蔓還笑嘻嘻故意問:“怎麽不見大姐呢?”
“哦,我見著了。她說忽然不舒服,先回院了。”淺夏規規矩矩的代回。
紀君蔓就輕輕掩齒笑,笑的紀淺夏心裏起疑。趁著老太太跟狄家後生說家常閑話,悄扯紀安蕊問:“三姐她笑什麽?”
“她呀,笑話大姐唄。”
“這有什麽可笑話的?”
紀安蕊使個眼色向著上坐客人:“呶,這位堂表哥,將來得改口喚大姐夫的。”
“啊?”紀淺夏驚呼。
紀老太太聞聲看過來:“小滿……”
紀淺夏忙掩下訝然,鎮定:“祖母。我,我也不太舒服。請恕先行告退一步。”
“去吧。”
淺夏微施一禮,又向客人行退禮,這回大著膽子認真瞄一眼這個未來的大姐夫。心滿意足的退出堂屋。
嗯,樣貌雖不出色,但也順眼看得過去。聽說擔著個小小官職。卻沒有油滑官氣,可塑之材。得去恭喜一下大姐。
入了院子,廊下的燈已點亮。
看到窗戶映著紀安蕾的身影,淺夏笑眯眯過去,誰知卻聽巧兒驚喜嚷:“姑娘,就是他呀,奴婢認得。”
芳兒也喜:“奴婢也記得,那抓著搶匪的可不就是那喚做秋明的跟班。”
“對,是他。不過,看起來不像是跟班?”
“倒像個練家子?”
兩個丫頭興奮的猜來猜去。紀安蕾板下臉色:“嚷的我頭腦。都出去吧。”
“姑娘哪裏不舒服?”
“我就是乏了,稍歇歇就好了。”
巧兒和芳兒對視一眼,隻好退出。一出來就看到笑眯眯的淺夏等著她們。
“來來,過來。”淺夏熱情相請。
當然是沒好事,她就好打聽一下兩個丫頭方才那話是什麽原委。
大白天發生的事,巧兒和芳兒自然覺得沒什麽不妥,就盡數告之。淺夏一下就聽出關鍵點:“你們兩個跑走後,大姐在哪?”
“大姑娘就在茶攤等著。”
“哦。後來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嗯?就隻有那一個跟班抓了賊?”
巧兒肯定:“是,隻有一人。奴婢認得真。就是表少爺帶過來的喚做秋明的小廝。”
紀淺夏揮手打發她們走,托腮沉吟片刻就得出結論,笑嘻嘻的去吵紀安蕾了:“大姐,害羞呀?又不是沒見過,怕什麽?”
紀安蕾斜臥榻上不理她。
紀淺夏就扳著她肩輕輕笑說:“大姐今日在德山縣城見過這位表兄了吧?”
“小滿,你說什麽呢?”
“大姐,我可是最擅長推定的哦。且聽我道來……”淺夏語氣活潑的就將自己的猜測道出,與紀安蕾當時現狀幾無差別。
紀安蕾且羞惱又吃驚,翻身就抓著紀淺夏的手:“小滿,你怎麽知道?”
“前因和後果都有了。我就把中間部分合理想像一下就成了。”淺夏說的輕巧。
紀安蕾卻聽的更錯愕:“合理想像?就,就像望江亭那一回?”
“差不多吧。”淺夏歎氣。
“小滿,你真是……”紀安蕾不得不服:“太厲害了!怎麽做到的?”
“嗯,我原來說過原因的。”
紀安蕾不信:“可是我常去外公家,怎麽就沒你這麽會推定呢?”
“你我誌向不一樣。大姐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而我對家務一竅不通,就跟聶其仰似的,喜歡這些不太好玩的東西。”
紀安蕾失笑:“聶家小公子的愛好,京城可無人不知。你怎可與他相比?”
“大姐,別扯遠了。你就說,我分析的對嗎?”
紀安蕾羞澀拍她一下:“對又如何?”
“哦,很有成就感嘛。”
白她一眼,紀安蕾垂眸:“想來,他是認出我了。”
“嗯。不過,大姐我支持你。他認出你,卻遮掩不說實話,咱們也不理他。”
紀安蕾輕輕笑笑。
“不過,如果表兄當時說了實話,好奇大姐是什麽反應?”淺夏認真問。
紀安蕾一扭腰,重新躺下:“不跟你說了,我今天又累又乏。”
“大姐,我也累一天了。我也來歇歇。”
“去你那屋。”
“不要,我就在這榻上跟大姐擠擠。”
紀安蕾佯裝推她:“別擠了,怪熱的。”
“我就要擠,再不擠,等大姐嫁人了,想擠都擠不成了。”
“你這丫頭……”紀安蕾爬起去堵她的嘴。紀淺夏就在榻上笑哈哈的左躲右閃。
兩姐妹打鬧很快就傳出窗,廊下歇涼服侍的丫頭婆子俱是不以為意,習以為常了。
狄家主薄大人這次是特意上涼山拜見紀老太太的。是因出公差在德山縣城,誰知會無意偶遇紀安蕾。
他比紀安蕾年長幾歲,對她還有點印象。又知道兩家親上加親,所以有點意外之喜。
紀安蕾眉宇間有英氣,這點隨狄夫人。有長姐風度,眼眸清明,看著就是個能幹又知書達理的人。狄主薄大人原先還有點煩惱父母之命,親眼看過後,很滿意。
這一路北上公幹,狄主薄也聽說了紀四姑娘那一次在望江亭的推斷,極為佩服。借著探望長輩的名義見了一麵,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想像中是循規蹈矩並且麵目嚴肅一本正經的女子,誰知卻是個活潑又冒失的小姑娘。期望落差有點大。
夜宿紀府外院客房,沒睡著,在月下負手散步。耳聽有呼呼衣帶之風閃掠。
“誰?”他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