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秋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的第七峰,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出來的。
她一手拎著大白,一手拿起桌案上放的筆。
然後忽然間四周的景物就如同揭去了一層蓋布一樣,剛才無比真實的樓閣,居室,書架,桌案,就象一張廢舊畫報一樣被整個揭了下來。
畫報後麵當然不是一片空白。
河邊帶著潮意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往後飄。
秋秋環顧著四周。
好麽,又回來了。
而且管衛就在不遠處的河灘上,他身後站著那兩隻水禽。
難道她並沒有消失,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不不,肯定不是。
管衛大步朝她走了過來,那急迫的樣子甚至讓秋秋懷疑他會不會一頭撞在她身上。
“你……”管衛在她麵前猛然停住,可是他帶起的勁風卻讓秋秋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
“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去了有多久?”
兩人幾乎是同時問出來。
然後管衛做了個深呼吸,先回答了她:“大概一盞茶功夫。”
可秋秋覺得自己已經消失了大半天了!
“我好象,去了第七峰。”
管衛的回答讓秋秋確定了一點。
她剛才沒有白日做夢,她的確消失在了這個空間。
但是,第七峰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一樣嗎?
管衛的嘴唇緊緊抿著,說話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你……想起過去的事情了?”
“沒有。”秋秋誠實的把手裏的那隻胖兔子往上一舉,於是大白就變成和管衛臉對臉眼對眼了:“我就是遇到了它。”
管衛顯然也認識這隻兔子:“大白?”
從頭到尾秋秋都稀裏胡塗的。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跟夢遊一樣。
她有點兒後悔。
剛才進入第七峰的大好機會被她給浪費了,怎麽也應該趁這個機會做點什麽事。
至於做什麽事……怎麽做,她雖然不知道。可是總比白白進去又空手出來要強吧?起碼做點有意義的事。
可事實是,她就象是走了一會兒神開了個小差一樣,到第七峰裏去瀏覽了一圈又原路返回了。
啊,不。她不是空手出來的。
她一手抓著兔子,一手抓著隻很舊的禿毛筆。
雖然這兔子除了賣萌和吃,暫時沒發現別的用途,這隻禿毛筆大概放置的時間太久,筆杆都陳舊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但好歹這也是兩樣有份量的紀念品。
秋秋把這兩樣東西都帶了回去,給拾兒看。
拾兒天天肯定忙的要命。
沒接觸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之前,秋秋總以為這些仙長高人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趕路都是馭劍。從來不沾染任何俗物。
但是了解得越多。就發現自己原來的想法越可笑。
散修的日子過得相當苦。沒有任何庇護,一切都得靠自己。就算想煉個丹藥給自己調理下身體,那就得一切從頭開始努力。先采藥。采回來再進行處理,接著要找一個品質還算過得去的丹鼎來進行煉製。在這個過程中不但要小心一些凶猛的異獸,還得當心更凶猛的想不勞而獲的人來殺人奪藥。
而且自己煉藥的前提是你得有會煉藥的本事。煉藥並不是一項人人都會的大眾技能。大多數人隻能去求著別人煉藥。
所以烏樓派挺吃得開的。尤其是金真人,交遊廣闊,人緣特別好。
不說丹藥,散修要加固自己的居所,設下禁製,隱藏並保護自己。他們的修煉大部分時侯無人指點,隻能靠自己摸索,很多人閉關時沒有人護法,一旦走火入魔真是求救無門。活的時候默默無聞,死的時候同樣無聲無息。
所以很多人都願意加入門派,求個庇護。名門大派尤其難進,因為大門派製度嚴謹待遇優厚,但同樣的,大門派可不會輕易收人。
九峰的人肯定不少,光是秋秋看到的藥圃,昨天就有許多弟子在那裏照料種植。要管理這麽多人,這麽多事,調停關係,平衡勢力,這得費多大功夫啊。在這些事務之外,他也得修煉……時間真是不夠用的。
“你去了第七峰?”
拾兒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秋秋把自己今天的經曆說了一遍。她的表達能力不是太好,而且今天的遭遇又太離奇,經常說前忘後,說著說著就跑了題。盡管她想盡量簡短的說完不浪費拾兒的時間,可事實上等她說完之後,夜已經都深了。
拾兒毫無不耐煩的表現。
不但沒有不耐煩,他甚至聽得非常入神——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陶醉。
好象隻要是秋秋說的,不管說的是什麽內容什麽話題,他都聽得甘之如飴。
做為今天遭遇的證明,大白一直趴在她腿上不肯挪窩。
另一件證據是半禿的毛筆,現在正放在桌子上。
大白不用說,拾兒對它當然熟悉。
拾兒甚至還伸手摸了一下大白的耳朵。
兔子耳朵很好摸,暖暖的軟軟的,摸起來特別順滑。
但這隻筆,拾兒搖頭表示:“這不是你的東西,也不是我的。”
“但是它放在那間屋裏。”
那麽所有權應該是歸屬於她的。
秋秋覺得這個東西應該也不重要,多半是當時隨手放在那裏的。
但是拾兒拿起筆之後,他的神情變得認真且鄭重了。
“這是尚掌峰的東西。”
“誰?”
“第七峰從前的掌峰,尚真。”拾兒把筆端給她看。
上麵有個圓圈的標記,圈裏是個很小但是很清晰的尚字。
如果不是他說。秋秋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是個字,她剛才一直當這是一個隨手雕的沒有什麽意義的裝飾花紋。
尚真應該是那個房子裏有很多書畫的掌峰。
秋秋覺得自己雖然不拘小節,但是她肯定沒有把別人殿閣裏的東西不告自取拿來就用的習慣。
那這筆為什麽沒放在尚真的屋子裏,而是出現在她從前的桌子上?
是她急著找筆用?不太可能。
那……總不能是尚真送她的吧?人家早早就飛升了好咩?
但拾兒的結論正是秋秋認為最不可能的那個答案:“這應該是尚掌峰送給你的。”
“送給我?”
“這支筆應該是她最常用的一枝。出自當時有名的一位長老之手,那位長老擅長煉器,他一生煉製了十數件有名的法寶法器,這支筆如果我沒記錯。應該就是尚掌峰生辰的時候收到的賀禮,名叫墨霜。”
凝墨成霜嗎?
倒真是個好名字。
但是秋秋覺得拾兒說的話不太可能:“尚掌峰不是早飛升了嗎?”
拾兒說:“那年我們返回中原之後,你曾經匆匆的折回來一趟,你告訴我你遇到尚前輩了,應該是她留下的精神印跡給了你一些指引。這支筆應該也是當時留給你的東西。”
哇!
神器。
秋秋頓時兩眼放光,死死盯著這隻禿毛破筆……
真沒看出來這筆有這麽大的來頭,真是筆不可貌相啊。隻瞅它的禿毛,誰知道它有這麽厲害。
尚前輩是以畫入道的,這筆就相當於劍客的劍。藥師的鼎啊。
她把這個送給她。這是對她的肯定和勉勵啊。
雖然秋秋還不知道這東西是做什麽用。
筆呢。當然是用來寫字的。
可秋秋想不出來拿這個筆寫什麽字才不算辱沒它。
但除了寫字,筆這種東西還能做什麽用?
哦,還能打架?但打架可用的不是毛筆是判官筆吧?如果用這隻筆打架……它是能戳?能劈?能砍?
總不能扔出去當暗器。
拾兒說:“我對尚真前輩所知不多。不過這隻墨霜我曾經在一本書裏瞧見過,它寫字和作畫是不用蘸墨的。”
“不用蘸墨?”
“據說沾水就可以。尚前輩是位畫癡。經常走著走著就出了神,接著就用手指頭憑空的勾勾畫畫。所以她收到這支墨霜之後特別珍愛,一直隨身帶著。”
呃,秋秋大囧。
是說尚前輩喜歡墨霜的原因是好方便隨時隨處亂塗亂畫嗎?
想象一下,尚前輩走哪兒腰裏都別著隻毛筆,時不時的就停下來在牆上地上紙上畫塗一番……
好吧,這習慣放在尚前輩身上那就是藝術大師的風範,至情至性,不拘小節。要是擱在一般人身上,肯定是被當做破壞環境亂貼小廣告的。
但是從另一個方麵想,尚前輩把自己這麽鍾愛用得這麽順手的東西送給她,這可真是一份不平常的饋贈。
“那咱們試試吧。”秋秋挺好奇這筆怎麽不沾墨就寫字。
拾兒欣然同意,然後就在硯裏倒了些清水。
秋秋試著用筆沾了點水,在鋪開的紙上寫了粗粗的一橫。
她睜大了眼!
真是黑色的!
這是她親眼所見的,絕無虛假。
真是不用墨就可以書寫的毛筆啊!而且既然不蘸墨,那也就代表著用完以後不用洗筆了!
其實秋秋不討厭寫字,她不喜歡的是寫字之前繁瑣的準備工作和寫字之後複雜的收尾程序。以前還聽說王羲之在自家門前池塘洗筆,把一個池塘都給洗成黑水了,裏麵的的白鵝上踩的都是一地黑腳印……真破壞環境啊。
這可真省事。要是尚前輩當年有什麽靈感想突然寫下來畫寫來,可是卻得先倒水磨墨鋪紙……這麽一係列功夫下來,沒準兒靈感早就張開小翅膀嘩啦啦的飛走了。
對秋秋來說用處就沒這麽大了。
第一她不熱愛塗塗畫畫啊。雖然說不用磨墨什麽的很方便,可是這麽有紀念意義的筆,平時她總不能就拿來記個數寫個信什麽的,那實在太糟蹋東西了。
“還是找個好盒子裝起來吧。”
得好好收藏著,省得她丟三落四給弄丟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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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吃到了一道很有海南特色的菜,是椰子飯,好象是糯米塞進椰殼裏蒸的,很清香很好粗~~~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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