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娘扭了扭腰身笑:“也不急在這一時。紀四姑娘委托我的事,隻剩一天我還不急呢。”
駱凜原本神經繃緊,此時也漸鬆緩,也想調節下緊張氣氛,便笑:“什麽趣事,說來聽聽?”
“咳咳。跟紀四姑娘有關哦。”
駱凜哂然一笑,低頭自斟茶。
老胡不明所以,反問:“是說紀四姑娘在望江亭大出風頭的事?嘿,還別說,小小年紀,觀察敏銳,心思細膩,巧慧大智,實屬難得。”
駱凜微微笑了,端起茶杯抿一口。
她當得起這麽高的評價。的確是聰慧過人!想法古怪,角度刁鑽卻偏合情合理。老實說,如果駱凜在場,也未必能快速的推斷出丫頭藏身船底。
“嘖嘖嘖,看你笑的這麽風流倜儻,果然被我猜中了。”魏三娘笑著翻白眼。
老胡不解其意:“猜中什麽?”
“這位駱三公子的桃花開了。”魏三娘卻手裏轉著毛筆,故做一歎:“可惜呀,流水有情,落花無意哦。”
“什麽意思?”胡老大一頭霧水。
駱凜臉上還有笑意,不急不忙說:“掌櫃的,你這吊胃口的本事越來越熟練了。”
“好吧,夜深我也就不廢話了。保國公府正打算給紀四姑娘定親,你知道吧?”
駱凜臉上笑意慢慢斂去,沒作聲,隻低頭看茶。
“我今天才去見過紀四姑娘,她真是與眾不同。對自己的親事也很有主見。”
胡老大鎖眉:“定親這事,她再有主見又能怎麽樣?”
“人家,心裏有數得很。她看中某個人,希望紀府把他定下來。還誇了一通,把我都聽懵了。”
胡老大稀奇:“誰呀?誰這麽入了她的眼?”
駱凜有些緊張,稍抬抬眼,正好對上魏三娘戲謔的眼神,慢條斯理的又扭開臉。
“你們一定猜不到。”
“不想猜,快說吧。”胡老大直性子。
“聶其仰。”
“什麽?”駱凜失態嚷。
魏三娘看著他,笑嘻嘻的把紀淺夏那通理由轉敘出來,末後拍著手:“嘖嘖,我真是要對她刮目相看了。計算的精準又劃算。”
駱凜下額繃緊,轉頭盯著跳躍的燭光。
“以她的口才和聰明,不出所料,會說服紀老太太,再由老太太派人送信給京城紀府,這門親事十八七八,兩家怕是要親上做親的。”
胡老頭搓搓臉:“聶其仰這小子,品性還算不錯。頭腦也靈活就是愛往衙門裏鑽。”
“這也是紀姑娘相中的原因。紀四姑娘似乎對命案之類的也有超乎尋常的興趣。兩人正好夫唱婦隨。”魏三娘一直看著駱凜晦暗不明的神色,壞笑。
“兩位,夜深,打擾了,告辭。”駱凜坐不住了。
“再多等會,我叫人弄些宵夜上來。”魏三娘還挽留。
駱凜苦笑:“好意心領了。事不宜遲,我得走了。有消息,若尋不到我,照舊送到奇石齋。”
“嗯。知道。”胡老大親自送下樓。
魏三娘靠在二樓露台,看著夏夜月光下疾行而回的駱凜,搖頭自語:“真是沒想到!竟然會對著一個黃毛小丫頭動心。”
摸摸自己的臉,看看星空,若有所思。
駱凜悄然無聲的回了太尉府。
太尉府燈光如晝,前院還是後宅,來往仆從不斷。
夏朝的太尉相當於國防部長,掌握著軍事權,又得天子重視。每天來往的賓客踏破門檻。
快到辰時了,外院還是燈光通明。
駱凜知道駱太尉一定還沒歇息。估計還在書房。不是要辦公務就是在見客人,或者清靜的看書練字平複焦燥。
外書房,位置很好又寬敞,是駱太尉最重要的活動場所。
一般家裏女謄除了駱老太太和駱夫人,其他一律不許進。外書房灑掃服侍的都是可靠的小廝忠仆,婢女再伶俐也不準踏進一步。
紗窗映出駱太尉的頭像剪影,駱凜徘徊在廊下。
機會還是挺好的,要不要進去呢?
“誰在哪裏?”守門的仆人眼尖,喝問。
駱凜隻好走出陰影中,回:“是我。”
“三少爺。”
“我爹在見客嗎?”
“客人已走,老爺說練幾筆字就歇了。三少爺,你有什麽事?”
駱凜點頭:“嗯,我有事。”
他走到門前,郎聲:“爹,我進來了。”
“進來。”駱太尉中氣十足。
燈下,駱太尉高大的身軀微彎,手裏握著一隻毫筆低眼看著書案。身著家常服,氣度卻頗威嚴。
聽到腳步,他並沒有抬眼。
“爹。”
他也沒作聲,隻把手裏的筆揮灑後,滿意的看著宣紙上的寫的一個兩個大大的‘咄咄’墨字,堅硬的下巴一展,衝駱凜無聲咧咧嘴:“太平縣如此清閑嗎?”
“是。非常清閑。”駱凜也笑了。
太平縣真的難得有命案發生,一些雞皮蒜皮的破事,根本輪不到他出手。加上他的身份,是以去不去點卯,一點不重要。當然,薪水也是極其低,但他又不靠那個薪水養活。
“大晚上過來,到底什麽事?”駱太尉很了解這個兒子,沒什麽要緊事不會巴巴出現。
駱凜未語麵皮先熱。
駱太尉就稀奇了,坐到書案後,雙手叉握,抬起下巴:“說吧。”
“爹,我,我……”駱凜還左右看了看。
外房有兩個當班的仆從,讓他一揮手屏退了。
駱太尉也不急,眼都不眨的等他說完。
“上次,夫人提說……”駱凜真的結巴了。
“嗯?”駱太尉眼眸一轉,就懂了:“夫人又提你的親事了吧?”
這也不是什麽難猜的事。駱夫人最近天天在太尉耳邊念叨。說駱凜都這麽大了,該訂門親事了。比不得往年由得他胡鬧。
“嗯。”駱凜承認了。
“行,我跟夫人說一聲,讓她不要操心,你的親事,你自己拿主意。”駱太尉很通情太理的。
駱凜一怔,不好意思笑:“爹,我的親事,真的我自己作主?”
“嗯。”駱太尉肯定點頭:“這事我說了算。”
“多謝爹爹。”駱凜喜過後,又期期艾艾:“那個,爹,我,我……”
駱太尉就納悶了,這兒子平時不是這麽結巴遲疑的,還外加不好意思,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