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軒發現桑雅蘭醒著,便對黎清雅說:“你先進去看看伯母吧,我來和醫生聊聊。”
黎清雅本來想親耳聽到醫生確認母親平安無事,但既然靳宇軒這麽說了,那她就沒再堅持。
怎麽說在這方麵他也是專業的,很多專業術語黎清雅壓根兒就聽不懂,就是醫生跟她說了桑雅蘭的病情,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嚴重還是不嚴重。
進了病房,黎清雅看到桑雅蘭一臉的激動,還滿眼含淚看這自己,不禁嚇了一跳。
“是哪兒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黎清雅急了,轉身就要出去,卻被桑雅蘭拉住。
她拍拍床邊:“坐吧,我沒事兒,不用叫醫生。小雅,你剛才在醫生麵前……叫我什麽?”
桑雅蘭的眼裏充滿了希冀,她熱切地等待著從黎清雅的嘴裏再喊出那一個字。
從她那激動的表情裏,黎清雅似乎猜到了什麽。
這一路憂心如焚坐立不安,一直在心裏默默祈禱母親千萬不要有事兒,這不正是血濃於水的緣故嗎?
若隻是個毫不相幹的路人,恐怕她也不可能這麽在意。
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夏家的每一個人對自己都很好,那種好完全不需要刻意去表現,是發自內心自然而然的,這些感受騙不了人,黎清雅很清楚。
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心結,她也釋然了。
聽話地坐到病床邊,黎清雅輕聲說:“媽,你沒事兒就真的太好了,接到我姐電話的時候,我和宇軒都嚇壞了。”
再次親耳聽見她對自己的稱呼,桑雅蘭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緊緊抓住黎清雅的手不肯鬆開。
“小雅,媽這二十幾年來,每天做夢都夢見你回家,夢見你長大成人了,可你卻一直怪我們為什麽沒找到你……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內疚,當年要是我們能抽空帶著你們姐妹倆去遊樂園,而不是交給保姆,也許就不會出事兒了……”
聽著桑雅蘭的懺悔和自責,黎清雅的心裏也不好受。
想到自己是因為別人一時的大意被人拐走,還長達二十多年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在養父母家又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一時之間,也是百感交集。
不過這些在如今看來,都是過眼雲煙了,兜兜轉轉的,老天爺終究還是待她不薄。
“媽,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是一家團聚了嗎?經曆的那些,就當作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吧!以後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在一塊兒呢,不要再難過了。”
桑雅蘭破涕為笑,頻頻點頭:“是啊,你回來了,這個家才是完整的,不然媽這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唉!”
靳宇軒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們母女倆互相幫對方抹眼淚的樣子。
看那輕鬆的表情,應該是有什麽變化了吧??
他主動和桑雅蘭打招呼:“伯母,您現在覺得怎麽樣?頭還暈嗎?”
剛才向主治醫生問清情況了,桑雅蘭其實並沒有被車撞到,隻是將要撞到的時候,司機踩了刹車,老太太嚇壞了,跌坐在地上。
剛巧高血壓又犯了,直接暈了過去,而且摔倒的時候頭又磕到路牙上。
人家司機還算有良心,也沒逃逸也不推卸責任,二話不說抱起老太太就送到了醫院搶救,還主動向醫生講述了當時的情況,要醫生檢查看看老太太會不會有腦震蕩的危險。
今時今日,這麽有良知和社會公德的人實在不多見了,尤其是桑雅蘭送到醫院的時候,這位年輕人還主動去給辦了住院手續,繳了費用。
因為趕時間,那人急著去辦事兒,倒是留了自己的聯係方式,還有身份*證、駕駛*證的複印件在醫生那兒,還叮囑如果病人醒來後,有任何問題他都會全權負責。
沒有肇事逃逸,也不是有人刻意為之,靳宇軒就放心了。
醫生說桑雅蘭的身體沒什麽大礙,許是最近休息時間不夠,累壞了,血壓又有了升高的跡象。
碰上驚嚇就暈了,醒來後也沒有其他的症狀,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桑雅蘭見到未來女婿,那心情就更好了,朝靳宇軒招手:“宇軒啊,這次在歐洲玩兒得挺開心吧??工作上的事兒還順利嗎?”
“一切都挺好,就是最近籌備婚禮的事兒把伯母累倒了,覺得很是過意不去。”這話他說的很誠懇,語氣中還帶著淡淡的自責。
這麽帥氣多金又懂事兒的女婿,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桑雅蘭自然越看越喜歡。
“瞧你這孩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跟我見外?還叫我伯母呢?你是不是也該和小雅一塊兒改口了??”
原本和樂融融的病房裏,因為談到兩個年輕人的婚事而變得充滿喜氣。
靳宇軒和黎清雅對視一眼,淡笑道:“怪我沒跟您和我媽說清楚。我和小雅是打算先訂婚,正式結婚我們估計會晚兩年。”
一聽這話,桑雅蘭就不樂意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完全不能理解這樣的決定。
不等她發話,黎清雅便搶先解釋道:“媽,我們倆還年輕,這會兒正是要忙事業的時候,反正感情穩定,結婚也隻是個儀式而已。而且我現在和宇軒是上下級的關係,這太尷尬了點兒,所以我考慮從飛揚集團辭職了。”
這個決定她事先並沒有和靳宇軒商量過,因此靳宇軒也是大吃一驚。
不過他卻能預料到黎清雅會這麽想,她是個好強的姑娘,不管自己處於什麽樣的環境,那一身傲骨還是不變的。
即使在設計部裏矜矜業業地工作,但也難免會被其他同事在背後說三道四,哪怕做出了一點兒成績,也會被人認為是她在走後門,沾了大boss男朋友的光。
黎清雅當然知道自己不是那樣的人,甚至是在她和靳宇軒的關係曝光後,她比原來更努力工作,更低調做人。
可這並沒有什麽用,人人都用有色眼鏡來看她,完全無視了她的付出。
與其在這樣的環境裏,還不如換個公司,那裏還能還她一個清淨,讓她能專心工作,不必受任何幹擾。
最怕的就是公司裏靳少爺的那些擁護者和忠實粉絲,她們怎麽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裏輸給了黎清雅,憑什麽她就能讓大boss另眼相看呢??
經常遭人白眼,這對於黎清雅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再加上冷嘲熱諷神馬的,她也麻木了。
以至於給人“對手太弱”的感覺,像謝筱之流就更起勁兒了,每次見到黎清雅不說點兒什麽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在黎清雅看來,這些女人都心理變態了,她才懶得和她們一般見識。
想想也是,人家都吃不著靳少爺了,就隻剩下個“看得見”,還不興讓人說兩句發泄一下嗎?
桑雅蘭聽說黎清雅要辭職,樂得跟什麽似的:“辭職好啊!我就說你每天朝九晚五的,還經常要加班,一個女孩子這麽辛苦幹什麽??要我說啊,你也別考慮找什麽新工作了,在家裏待著就好了,還能陪陪我。反正家裏也不要你養著,對了,你爸給你的卡呢?怎麽一直都不用??你這孩子,跟我們還客氣什麽?你想買什麽盡管買,不夠的就跟媽說。”
她對黎清雅這疼愛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靳宇軒在這一點上和桑雅蘭有相同的觀點。
這會兒有人先開了頭,靳少爺就樂得附和:“伯母,您這話我說了不下十遍了,一直勸她在家做個閑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學什麽就去學,隨心所欲地活著。可她死活不願意,說什麽不肯做我背後的女人,非得跟自己較勁兒。”
他不是個大男人主義份子,也沒覺得女人就該在家裏相夫教子,隻是覺得黎清雅活得太累,希望她能隨心一些。
就拿她學的建築設計專業來說吧,也不是非要找個公司才能從事這一行,隻要她想,靳少爺直接給她開個工作室又如何?
不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嗎?
那小女人就是倔強,死都不要花她男人的錢,這讓靳宇軒鬱悶死了,他的錢一不偷二不搶的,有什麽好嫌棄??
聊得正高興的時候,夏清來了。
她趕到醫院的時候桑雅蘭已經做完了檢查,醫生說沒什麽大礙,不過穩妥起見,最好留院觀察兩天,所以夏清又回家去給桑雅蘭帶了衣服過來。
聽到這幾個人的對話,夏大小姐的心裏又開始往外冒酸水了:“媽,你可真偏心啊!我天天在公司裏做牛做馬的,你都沒半點兒心疼,這會兒小雅就是想出去找份兒工作,你都攔著。”
桑雅蘭笑著嗔罵道:“你這孩子,又來耍嘴皮子了。一天不和你妹妹爭風吃醋你就不舒服是吧??”
看到黎清雅略顯疲憊的小臉,老太太才恍然:“喲,你們一下飛機就趕過來,還沒吃飯吧??小清啊,你趕緊陪他們吃飯去,餓壞了可不好。”
“媽,我看你是擔心小雅餓壞吧??”夏清壞笑道。
黎清雅連忙出來打圓場:“姐,你就放過媽吧!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媽誰也不偏心,你就別老往她心裏捅刀子了。”
這個稱呼把夏清驚著了,她瞪大了眼睛:“你剛才叫她什麽??”
黎清雅有點兒不好意思,隻是低笑不語,桑雅蘭卻說:“好了好了,母女哪兒有隔夜仇的?小雅好歹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沒有什麽能阻隔這份血脈親情。”
夏清的眼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她很快又揚起了笑臉:“是啊,這樣的大團圓畫麵是我們家盼了多少年的呢,真好!”
靳少爺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夏家也是夠熱鬧的,要是放在古代,都成一出精彩的宮鬥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