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影射我二哥沒安好心?”跟著林二舅一同出來的衛芸聽得林大舅的話後,頓時不樂意了,她雙眉一揚,一臉怒氣的朝林大舅望了過來,話說衛芸對林家早已積了一肚子的氣,就因當年她給了林氏一個沒臉,結果這麽些年來,林秀才也好,蕭楠一家人也罷,一個個看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想想她衛芸何等出身,林二舅以區區舉人出身,能成為當朝正六品的官員,不全靠借她衛家的勢?結果林家人不知感激,不懂感恩不說,還一個個看自己不順眼,簡直是豈有此理!以前林秀才在,他是自己的公公,在家中威信又甚高,有他壓製著,衛芸心裏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怎麽樣,如今林秀才已經死了,就憑林大舅這窩囊的家夥,他也想壓自己一頭?
衛芸出身洛陽豪族衛家的一個旁支,她的父親進士出身,後在嵩縣一個書院出任院正一職,長兄衛靳言也在二十八歲時中了進士,一門父子雙進士,他們這一代自然頗受洛陽衛家重視,衛芸是家中幺女,自小三千寵愛於一身,當年若不是她自己看中了林二舅,非林二舅不嫁,以衛家的門楣,確實不會嫁到林家,她嫁給林二舅之後,林二舅也確實受了衛家不少好處。
正是因為娘家門楣高,衛芸麵對林家人的時候,心裏一直有著極高的優越感,這也是為什麽她當年一看到林氏母子,就對他們極盡嘲諷的緣故,可世事難料,她當年看不上眼的人,沒幾年就成為了青孚鎮的風雲人物,蕭家當年領養的那個來曆不明的兒子居然是皇家流落民間的皇子,蕭梓修更是以一路淩塵之姿成為了狀元。
這時候要說衛芸心裏不後悔是假的,可後悔也沒用,一個人已經幹過的事你想當他沒發生過是不可能的,她有意上門示好,可蕭家不領這份情,示好不成惱羞成怒之下的衛芸自此便將林秀才和蕭家一門恨到骨子裏去了,好在她人不蠢,心裏再怨恨林秀才和蕭家,眼見蕭家一日比一日興旺,她也隻能將這份怨恨藏在心裏,而不敢公然站出來挑釁他們。
不過不敢公然挑釁,不代表在時機合適的時候她不能站出來幫著給蕭林兩家人心裏添點堵,前兩天驟然聽得林秀才的死訊時她心裏不僅沒有半點悲傷反而滿滿的都是興奮,這個一直壓製自己的老家夥終於死了,日後林家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壓製自己,至於蕭楠姐弟,嗯,不來往就不來往,隻要自己不惹他們,他們還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對付自己的親舅舅不成?
她之前確沒想在林秀才的葬禮上惹事生非的心事,必竟蕭楠姐弟都在這裏,她若敢挑事,以蕭楠這對姐弟的手段,天知道會怎麽對付自己,她沒想惹事,可若有人上門惹事,她添把火卻是不介意的,汴京林家在這個時候上門了,正好給了她這個機會。
林大舅聞聲,心頭大為惱怒,不過他雖不如其父那般睿智,卻也絕不是蠢人,怎麽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當著這麽多賓客的麵表演兄弟蕭牆,為此,衛芸的話音落下之後,林大舅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淡淡回了一句:“弟妹想多了,我知道令兄是好意,但對方身份來曆不明,開口就以父親的兄弟相稱,咱們做兒女的,總不能在沒弄清詳情之前,就胡亂認親不是?”
衛芸被噎得呼吸一滯,一時卻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接口,隻能閉嘴,汴京林家那位自稱自己是林大舅和林二舅族叔的老者冷眼看著林大舅與衛芸還有衛家人之間的互動,目中擒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意念微轉間,之前被林大舅言語冒犯的怒意已被他掩去。
但見他眸光微微一轉,臉上怒意盡斂,轉而換上一副十分溫和的麵孔,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哪個,隨後開口道:“大侄子所言不無道理,我等來得匆忙,尚未來得及自我介紹,這確是我的不是,我叫林鼎誠,與你們的父親一樣,都是林家鼎字輩的人,你父在家排行老三,我在家排行老七。”
“你父離家之時,我尚年幼,並不知他與家族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卻知道,族裏的長輩從來沒有把你父親排除在外的意思,他在族裏的族譜也一直保存得好好的,我的父親,也就是你們父親的親叔叔,離世之前,曾一再告誡於我,若有機會,一定要找到三哥,讓他回歸本族,兩位賢侄若是不信,族譜我已經帶來了,你們可以自己看。”
以林鼎誠的資曆與老練,他既然選擇親自來林家,自然是方方麵麵的可能都考慮到了,為此,當他從被冒犯的最初憤怒中回神之後,立即變成了對林秀才一家充滿了善意和維護的好族叔,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本族譜,遞給林大舅。
林大舅並未伸手,倒是林二舅見林鼎誠拿出了族譜,他下意識的就想去接,說起來在林二舅的心裏,他是想認為林家的,他以前並不知道自己這一脈竟是汴京林家的直係支脈,汴京林家的權勢遠在衛家之上,這些年來林二舅的仕途全靠衛家提攜,衛家人在他麵前頤指氣使,他麵上不顯,心裏卻並不好受,如果能認回了林家,他日後的仕途就不需要再靠衛家了。
“慢著,林老先生,並非我不相信您的話,而是家父曾留有家訓,青孚鎮林氏這一脈由他開始,而他以前的族人均已不在世,這世上同名同姓者萬千,汴京林家乃名門望族,我青孚鎮林家不過默默無聞的普通人家,實不敢胡亂高攀。”哪知林二舅的手掌剛伸出來,卻被林大舅一把按了下去,林大舅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氣勢迫人的老人開口。
“這麽說來,林賢侄是鐵了心,拒不肯回歸本族了?”林鼎誠雙眸微微眯了一眯,道。
“林某一生庸碌無為,沒什麽本事,卻萬不敢在亡父靈柩前,不顧家訓和亡父遺誌,去胡亂攀親。”林大舅分毫不退,一臉平靜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