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1021年)十月二十八,蕭楠接到千門傳來的一封加急快信,信上的內容說的是五日前,壽春郡王趙禎與江靖軒帶了幾名驍騎衛潛入遼境打探消息,至今未歸,蕭楠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頭一沉,不過倒也沒慌張,以靖軒和趙禎的本事,即便是遇到了危險,也有應付的能力,她對這兩人有著足夠的信心。
轉眼又是七日過去了,時間的腳步已邁入十一月初五,燕雲那邊下起了大雪,已經出去十二天的江靖軒和壽春郡王仍沒有任何蹤跡,蕭楠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再也坐不住了,她略一考慮,給厲長青發了封飛鴿傳書,讓他將羅八派過來幫著林氏和雀隱照看一下小懷瑜,而她自己則準備入燕雲。
蕭楠是千門長老,而厲長青因為蕭楠關係,對趙禎分外看好,為此,自趙禎入京之後,千門對他可謂是鼎力相助,現趙禎下落不明,對千門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自他失蹤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千門已派了無數人手入燕雲,探尋趙禎和江靖軒的下落。
隻是宋遼開戰期間,遼國對入境者排查極嚴,千門根本沒有辦法派大量人手進入遼地,摸進去的幾個人,一時半會也沒查出什麽有用線索,蕭楠現決定親自前往,厲長青自然不會拖她的後退,蕭楠把信傳出去之後,隻過了二日,羅八就帶著自己的一名弟子,趕到了江家村。
眼見羅八到來,蕭楠立即和林氏說,自己有事要出門一趟,蕭楠要離開,林氏和雀隱自然不便再住在江家,蕭楠將他們一並送回了桑榆村,那頭奶羊自然也帶了回去,林氏回桑榆村了,羅八和他那名弟子自然也跟著去了桑榆村。
至於江天琪,江家還有莫三一家人在,她若不想去蕭家,留在江家倒也無妨,蕭楠問了她的意見,她想也沒想,主動要求跟著林氏和雀隱一同去桑榆村,蕭楠對此自不會有意見,她將林氏一行送到家後,又和雀隱交代了幾句話,臨走前又抱起小懷瑜親了一口,小懷瑜不知是不是感應到親娘要離開自己一段不短的時間,向來不愛哭的他,在蕭楠將他放到林氏的懷裏時,竟哇哇大哭起來。
已有六個多月的小懷瑜一旦放聲嚎哭,聲音那叫一個嘹亮,蕭楠被他哭得心頭一軟,腳步微微一滯,可再想想靖軒和趙禎皆下落不明,她無所如何也不能坐在家幹等,意念落到這裏,蕭楠狠了狠心,停頓的腳步再次邁動,毫不遲疑的轉身離開了蕭家大院。
林氏看著她的背影,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紅了,雖然蕭楠沒和她說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可她在兒子才六個月大的時候,就不管不顧的要出遠門,肯定是趙禎和靖軒那邊出了事,林氏有心多問幾句,又怕打亂蕭楠的心,隻能強自忍著,現見蕭楠離去,她目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嘩的流了下來。
“林姨,你,你別傷心,以姐姐和姐夫他們的本事,他們都會平安無事的。”雀隱走到林氏身旁,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她這個時候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卻不能表現出來,蕭楠離開了,梓修又在戰場之上,現家裏的一切隻能由她來支撐,她若再表現得慌亂無措,家裏就真亂了套。(雀隱雖尚未與梓修成親,可倆人的親事早已定下,雀隱又在蕭家住了多年,她心裏早把自己當成蕭家的一份子。)
不說雀隱和林氏的心事,但說蕭楠,出門之後,牽過馬匹,縱身躍上馬背,一路風馳電閃般朝西北方向奔去,洛陽、汴京這邊還沒下雪,等出了河南府,過了江蘇地界,進了河北地界的時候,地麵上已鋪了一屋厚厚的積雪。
有雪難免就有冰,馬蹄在結了冰的路麵上奔跑是十分困難的,進入冀州之後,蕭楠無法忍受馬的行走速度,直接找了家客棧,將馬匹寄存,隨後徒步朝幽州趕去,出冀州沒多久,路過一段山路的時候,遇到了一隊陷在雪地裏不能前行的運糧隊,這支運糧隊約有二千餘人,前麵有一段路,因山陡路滑,已有數輛運糧車翻倒了下來。
不僅摔散了車架,糧食滾得滿地都是,那路麵也被摔滑得愈發的難走,眼見無法通行,開道的路伍中有兩百餘人手裏拿著鐵鍬和雪鏟在鏟路麵上的冰雪,蕭楠瞧到這裏,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這隊運糧官的負責人也不知是什麽人,腦子竟然不會轉彎,過這樣的山道,隻需從山裏采集一些濕枯葉鋪在上麵,車子就能輕易過去。
像現在這樣一點點去鏟開結了冰的路,得費多少力氣?不過瞧在對方已鏟出了一段不短的距離,這個時候再停下來,重新讓他們去山裏扒拉濕枯葉來鋪路,耗費的時間也不見得比鏟路少,意念落到這裏,蕭楠便不打算多管閑事,她悄然繞過這些人,從雪林中翻了過去。
哪知剛接近山嶺,蕭楠的眉毛微微跳了兩跳,她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人如一道輕煙般翻了過去,緊接著,下方正在鏟道和等待的運輸隊便聽得山嶺中不斷有慘叫傳來。
“敵襲,敵襲!”下麵的運糧隊頓時大叫起來,不管是在鏟雪的隊伍,還是看車的隊伍,立即拿起手中的武器,嚴陣以待,這支運糧隊,除了兩二名文官之外,其它的都是軍人,這些人趕路的時候是腳夫,遇敵的時候,也是戰士。
隻是當他們拿起刀劍之後,發現山嶺上麵雖然慘叫不絕,卻沒有人衝下來朝他們發起攻擊,其隻一名紅甲小將見狀,組織了一支百人隊,悄然朝山嶺潛了過去,等他們上去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震得目瞪口呆,隻見地上倒了一地的屍首,另有近百人正在四處逃竄。
“都愣著幹什麽,趕緊動手啊,不把這些人全部給滅了,你們還準備留著他們回去報信啊!”蕭楠瞧著紅甲小將帶人上來之後,非但不搭把手,反而望著自己發呆,不由厲聲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