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青和賈亮聞聲身形一晃,就待朝蕭楠和宋諾撲去,卻不想在這時候,一聲清喝陡然在他們耳畔響了起來:“慢著!”緊隨著這個聲音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直接走到蕭楠和宋諾的身前,擋住了賈青和賈亮腳步。
這少年一身藍色布衣,頭發用一塊同色方巾束住,腳穿青色布鞋,手裏握著一卷書,這著裝打扮,與一般平民家的讀書子弟沒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張尚未完全脫去稚氣的俊秀麵容上正氣凜然,衣著雖然十分普通,通體上下卻有一股天成的清然貴氣。
賈青和賈亮被這麽一個少年攔住腳步,麵皮自然掛不住,離少年較近的賈青雙目一厲,大手一張,就朝他抓了過去,卻不想那少年極為機靈,在他揚手的時候,已及時退了一步,他所站的位置離蕭楠和宋諾不過兩步距離,這一退,三人就挨得極近。
不過蕭楠和宋諾都不是呆板之人,就在那少年抬步的時候,兩女同時往左右兩側各移了一步,兩人所退的位置正好是少年的左右兩側,她們選這個位置,一是為了不擋少年的路,二則是在少年遇險時可及時援手。
少年避開賈青一抓的同時厲喝了一聲:“大膽狂徒,爾等竟敢無端襲擊國子西監的學生?”國子西監?少年的聲音一落,賈青和賈亮呆了一呆,頓時不敢再輕舉妄動,兩人不由自主的轉目朝那楊姓婦人望了過去。
本朝太宗在洛陽設下“國子西監”之後,對入本院讀書的學子選撥極嚴,能入此地讀書的,不是民間才學極為出眾的才子,就是是各官宦之家的出眾子弟,“國子西監”乃當朝最高二大學府之一,與汴京的國子東監並列,以網羅天下最優秀的學子為已任,若你本身學識不行,哪怕出身高官勳貴之家,也別想入門。
眼前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竟能入國子西監讀書,那可不是他們一介小小護衛能輕易動的人!即便不知這少年所言是真是假,沒有弄清他的真實身份前,賈青和賈亮也不敢輕舉妄動,那楊姓婦人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殺出一個陳咬金。
她雙目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那少年幾眼,頗帶著幾分威脅之意的開口:“小郎君,你即便是國子西監的學生,想要管閑事,做那救美的英雄,也要先弄清楚原委才對,今日先出手傷人的可是這兩位姑娘,我隻不過是想給我家侄兒討一個公道罷了,你若是不分是非就隨意出手幹涉,小心美沒救上,反而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多謝夫人的提醒,不過適才的經過乃晚生親耳所聽,親眼所見,晚生可以確定,這件事確是令侄不對在先,我當時就在那邊溫書,親耳聽得令侄出言調戲這兩位姑娘,被她們喝止之後,非但沒有停止這種無禮的行為,反而企圖動手,這位姑娘惱怒之下這才給了令侄一腳,如果我看得不錯,這位姑娘應該是習過功夫的,若她真有心傷令侄,令侄這會根本起不來。”
“可夫人你出來之後,不問事情經過,不論是非,開口就要為你侄兒討公道,並放言這世上其實是沒有所謂的公平和道理的,有的,隻看誰的權力和拳頭更大,晚生是讀書人,卻是從不知我朝有這樣的律法?實在有些聽不過去,這才站出來想說句公道話。”
“哪知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夫人就在威脅晚生,卻不知夫人這等囂張跋扈的行事風格所依仗的是什麽?莫非就因為你是洛陽楊氏的人?據晚生所知,當今朝庭不姓楊吧?”少年絲毫不將楊姓婦人的威脅放在心上,但見他雙眉一聲,頗帶著幾分嘲意的反問了一句,他的語氣並不淩厲,可口中吐出來的話,卻字字如刀。
饒是那楊姓婦人行事向來專橫跋扈,聽得此言,麵色也不由陡然一變,她惡狠狠的盯著少年厲喝了一聲:“無知黃口小兒休得往人身上亂扣罪名,我幾時說過這樣的話?”此時正值盛世,官家聲譽極高,她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擔這樣的罪名。
“嗬嗬,原來夫人還知道朝庭不姓楊,既然當今天下不是你姓楊的說了能算,你在此大庭廣眾之下,不分青紅皂白,不顧朝庭律法,張口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凶拿人不說,還威脅船上所有人客人,不許任何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這是誰給夫人的權力?又是誰給了夫人這樣的認知,讓你覺得天下人都該對你楊氏一門俯首聽命,任憑你們為所欲為?”少年冷笑著接口。
他們這邊的動靜,已引得不少人從船艙走了出來,隨蕭楠和宋諾一起押貨的綠陽莊的兩位隨行人員和曹老三也上了甲板,不過他們見蕭楠和宋諾並沒的吃虧,就暫在一旁觀望,並未露麵,曹家的這條客船的載的客人有八十多人,此時被引到甲板上來的已有一半多,這四十餘人中有數名年輕讀書人。
這幾個讀書人一開始沒弄清楚狀況,並未發言,隻站在一旁觀望,待聽完那少年的話後,頓時怒了,個個朝那楊姓婦人怒目而視!當朝文風極濃,再加上時下政治亦頗為清明,在這種環境之下,各大書院的教學質量和氛圍自然也不會差,長期在這種氛圍中受熏陶的學子們心裏自然而然的就會生一股讀書人特有的傲氣和正氣。(個別特例不在此列。)
尤其是這些尚未走進官場,沒有被現實打磨過的年輕學子們,更是如此,在場的幾名學子在聽完事情的經過之後,心裏對楊姓婦人的感觀可想而知!而周圍其它的客人,受這幾名讀書人情緒的影響,不知不覺間,看向那楊姓姑侄的目光都變得頗為古怪。
那楊姓婦人為人專橫跋扈不假,可她身為洛陽楊家嫡係出身的女兒,也不全然是沒腦子的蠢貨,眼見在場諸人在那少年的挑撥之下,都對自己產生了敵意,她心頭一緊,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位小郎君好口才,不愧是國子西監的學生,小小年紀,一開口就將妾身逼的啞口無言,卻不知小郎君如何稱呼?”
“晚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陽韓琚。”那少年答道,他此言一出,蕭楠雙眸頓時一亮,怪不得口才如此犀利,小小年紀三言兩語就將那跋扈的楊姓婦人逼得無言以對,原來此人竟是北宋名相韓琦的兄長韓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