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楠的原身幼時就十分聰慧,不管學什麽都比旁人要快很多,習武射箭如此,讀書習字也是如此,為此,林秀才雖有些驚訝她的思維敏銳,卻也沒有起什麽懷疑,至於她在林家差點掐死付姨娘的行為就更沒什麽值得驚訝的,這孩子性子本就剛烈無比,又最是崇拜自己的父親,那付姨娘一開口就說蕭楠是掃把星克死了她父親,緊接著還咒罵貞娘是寡婦命,激憤交怒之下的蕭楠沒當場掐死她,已是看在自己這個外祖父的麵子上了。
不說林秀才的心事,但說蕭楠從林家回來之後,原想去嵩縣探探付家的底來著,她還是有些擔心付姨娘狗急跳牆,做出什麽不可預料的事來,必竟真正下付姨娘臉麵的人是她蕭楠,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給林家帶去什麽不可挽回的局麵。
可她仔細一想之後,還是覺得此事自己暫不插手為好,林秀才遠比她想像的厲害,他這些年一直窩在青孚鎮上,聲名不顯,並非他沒本事,而是他喜歡過這種平靜的生活,別的不說,但說堂堂才子王禹偁都能因他的一番勸跑到青孚鎮來當一個小小鎮官學的學正,便足見他的能耐,這樣的一個人,要處理自己兒子的一個妾室給家裏帶來的麻煩,想必不成問題。
至於林大舅被人算計一事,能討回公道最好,一時討不回來也不必著急,來日方長,日後慢慢處理也不遲,自己這個身體到底年紀太小了些,若非不得已,行事還是不要太出格為好。
想清楚這些之後,蕭楠便暫將此事給拋開,開始與林氏商量關於蕭梓修入學的事,蕭楠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讓梓修就在村中的私塾讀書,一來離得近,外祖家再好,也不如住自己家方便,最重要的是鎮官學上有個周衍,以此人對自家父親的敵意,哪怕有王學正和林秀才護航,他要私下找梓修的麻煩也多的是機會。
二是蕭楠希望讓梓修跟著自己習幾年武,男孩子還是會點功夫較好,不指望他能學出什麽,習習武,好歹能把身體鍛煉得強壯一些,梓修日後若想走科舉之路,每次入考場都要不短的時間,沒有一個好身體是不行的。
林氏現不知不覺已把蕭楠當成家裏的頂梁柱,聽得蕭楠的分晰之後,沒多久就同意了蕭楠的建議,隻待秋收之後,就送梓修去學堂。
梓修上學的事確定了,蕭楠去了一趟自己家的田地,她家的十五畝地,其中七畝是種的是晚水稻,八畝是秋麥子,水稻還有一個月左右才能收,麥子卻已熟得差不多了,一片片金黃的麥浪在微風中起伏不定,看上去十分喜人,她靈魂來到這個身體內時中秋節剛過,至今已有二十餘日,正好到了秋收時節。
八畝秋麥,以前蕭大朗在,以他的戰鬥力,一個人約莫四日時間就能割完,如今蕭大朗不在了,蕭楠前世雖也出身農家,可他們家在南方,插秧還會一點,這割麥子實非強項,再以她現在年僅十一歲的小身板,真讓她一個人去割的話,估計要耗費十天半個月,等她割完,估計麥穗也掉得差不多了,至於林氏,瞧著她那弱柳扶風的模樣,更不是幹這活的材料。
她自己不行,更不想讓林氏吃苦,就隻能請人,蕭楠在心裏默默的算了一下,八畝地的麥子,若請上五個勞力,一天就能收割完,收完再把它打曬出來,估計還要兩天時間,加起來,三天時間就差不多了,當然想要曬好,三天時間肯定不夠,不過自家院子大,蕭楠也不缺氣力,待天氣好的時候,就在自家院子裏鋪上油紙布,慢慢曬。
這種重活請人,平常時日一天一個人需付三十文的工錢,農忙季節一個人則需要四十文,另還要包一早一中兩頓飯(宋之前大多數普通人家一天隻吃兩頓飯,自宋多了位江尚書之後,有些風俗習慣慢慢就改了,現在人一天都要吃三餐飯,尤其是這種重體力勞動活更是如此。)
蕭楠家情況有些不一樣,林氏是新寡婦人,不便招待飯菜,不招待飯菜,就還需再加十分,也就是說,請一個人,一天要五十文,五個人,三天就是七百五十文,這價格不算貴,自家完全負擔得起。
從田裏回家之後,就和林氏商量請人收割之事,林氏略一沉吟,便同意了蕭楠的安排,正如蕭楠所說,她們家現在沒有人會幹這個活,別看蕭楠從小習武,力氣又大,可蕭大朗除了帶她上山打獵之外,可沒讓她幹過多少其它農活,家裏的農事若是忙不過來,蕭大朗情願花錢請人,也從不讓蕭楠母子下地,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十足的模範丈夫加模範父親。
請人這一事,也簡單,蕭大朗生前在桑榆村頗有威望,與他交好的人家不少,再加上這時候請人價錢高,家裏地不多的人,很喜歡在這個時候出活,兩日後,林氏便帶著蕭楠一起,走去房了三戶人家,請來了五個壯勞力,這三戶人家分別是裏正堂兄家的兩個兒子,蕭大朗一個遠房叔翁家的父子,另外加上蕭楠的姑父。
這個姑父可不是指的蕭菊雲的丈夫,而是指的蕭大朗的親妹妹蕭月的丈夫,蕭月的丈夫姓江,名漢普,是臨村江圃村的人,他家裏隻有一個有腿疾的寡母以及一個弟弟,弟弟小時候摔了一跤成了傻子,一家人,一個殘一個傻,就隻盛江漢普這麽一個正常人,這樣的一個家庭,經濟狀況可想而知,蕭楠的繼祖母朱氏當年沒能把蕭月拿去賣錢,就把她許給了江漢普。
好在江漢普家裏雖然窮得叮當響,人卻是個很不錯的憨實後生,脾氣好又勤奮,蕭月嫁給他之後,日子雖然苦了點,精神卻比在家裏的時候歡暢,待蕭大朗回來之後,有了蕭大朗的幫助,他們家承包了村裏的一片魚塘,又添了幾畝地,日子已過得不錯了。
林氏之所以會請他,是因蕭月在蕭大朗去世之後,一再叮囑林氏:“嫂子,家裏若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千萬別忘了我們。”若讓蕭月知道林氏請人割麥,卻不找江漢普,以蕭月那潑辣剛烈的性子,肯定會生氣。
“阿母,咱們把姑父請了過來,以他和姑母的性子,隻怕是不會收咱們的工錢罷。”請完人,回家的途中,蕭楠忍不住道了一句。
“我知道,可若不請他,待你姑母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認為我沒把她當成自家人,你父親這邊就她一個嫡親的妹妹,咱們不能和她生分了,所以,我幹脆把你姑母也一並請來了,讓她幫我一起做飯,有了你姑父和姑母在,咱們待飯,也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如此一來,那每人多出來的十文錢工錢咱們也省下了不是。”林氏笑著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