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曾說過,讓她勸他三思而行,一定要有必勝的決心才可以。
孟夕嵐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中透著一種誌在必得的堅定。如此這般,她還要怎麽勸他?
周佑宸也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滿滿的擔憂和心疼,不禁攏眉道:“你不信朕嗎?”
孟夕嵐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咬了咬唇,才道:“那皇上也帶我一起去吧。”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想要陪他一起分擔。
周佑宸聞言心中一動,放緩語氣慢慢道:“不行,行軍打仗哪能帶著女人。”
這樣危險的地方,他怎麽舍得?讓她以身犯險。
孟夕嵐卻是不依,仍然看著他,眼神灼灼,道:“我要和你一起去。以後皇上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而且,我想要去看一看蕭妃娘娘的故鄉,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一眼,聽說那裏是個很美的地方。”
他的身上流淌著一半突厥人的鮮血,他也是屬於突厥的孩子。所以,這也許是他離母親的故鄉最近最近的一次。
周佑宸褐色的雙眸微微閃爍了一下。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悵然:“好,朕知道了。”
孟夕嵐也是回以一笑,跟著緩緩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他。
兩個人輕輕相擁,周佑宸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喚了聲:“嵐兒。”
孟夕嵐有些別扭地笑出聲來。他這樣直呼她的乳名,讓她心裏有點怪怪的。
“怎麽了?”
“我不習慣。”
周佑宸郎朗笑開:“有什麽不習慣的,朕早就想這麽叫你了。”
她的乳名很好聽,而且,這樣顯得更加親密。
孟夕嵐還是搖頭:“不行,我到底比皇上年長幾歲。”
周佑宸隻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嵐兒,朕就喜歡這麽叫你。你現在已經是朕的了,朕想怎樣就怎樣。”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去親她的耳垂。這樣的舉動,讓孟夕嵐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她又想起昨晚的事兒,原本還以為醉醺醺的,什麽都記不得了,可她還是會斷斷續續地想起。
周佑宸貼著她的臉,可以感覺到她臉頰慢慢升起的溫度,轉頭看她,果然看到一片緋紅之色。“現在才想起要害羞,是不是晚了點兒?”
孟夕嵐輕輕拍打了他一下:“皇上別打趣我了。哀家……”
這兩個字才一出口,她就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
周佑宸凝眉看她:“你現在已經不是嵐太妃了。朕要你做朕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孟夕嵐就率先掩住了他的嘴,輕輕搖頭:“我不在乎名分,皇上更無須給我安排什麽名分。”
“難道你想一輩子都以太妃之名,留在朕的身邊嗎?”周佑宸不解問道。
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一輩子都是。他自然要給她一個最合適的位置。
“難不成,皇上想要廢後嗎?還是準備將我冊立為貴妃,位同副後?”孟夕嵐語氣沉著問道。
選後納妃並不是兒戲,這是關乎前朝後宮安穩的大事。
周佑宸握住她的肩膀道:“這天下隻有你一個人有資格做朕的皇後。”
孟夕嵐仍是搖頭:“廢後萬萬不可,此事還請皇上三思而行。皇後娘娘進宮兩年,並未有過任何過錯,皇上沒有理由廢後!”
“不,朕有理由,你就是朕的理由。”周佑宸語氣加重了幾分。
“正是為了我,皇上才不可以廢後!當初我在法華寺的時候,對皇上選後納妃之事,明明一清二楚,我之所以沒有反對此事,就是因為我早已經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孟夕嵐幽幽地看著他的眼睛,不奢望他明白自己的苦衷,隻希望他不要衝動行事。
“我會一輩子陪在皇上的身邊,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可我不需要後宮的名分,我隻需要皇上的信任和喜歡。”
這宮裏的名分隻是一張虛飄飄的紙,吹彈可破,毫無用處。
周佑宸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又看:“你真的很奇怪。別人哭著喊著要的東西,你卻從來都不稀罕。孟夕嵐,你到底讓朕拿你怎麽辦才好?”
“和從前一樣就好,和現在一樣就好。”孟夕嵐重新懷抱住他,下巴輕輕壓著他的肩膀,低聲道:“不管我是誰,皇上都能一直真心地喜歡著我,這比什麽都重要。”
就算有一天沒有榮華加身,沒有身家背景,她隻是她,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子。待到那時,他的初心仍然不變,那才是她期望的。
周佑宸聽得有些似懂非懂,半響才悵悵一歎。
“嵐兒,你知道你是個多難懂的女人嗎?”
孟夕嵐聞言輕輕一笑,笑聲入耳,讓周佑宸心口一熱。
他想起昨晚的種種,不禁低下頭去,俯身去親她的耳垂。
孟夕嵐嫌癢,稍微躲了一下。
周佑宸見她要躲,便又親了下去,沿著耳垂一直往下親,癢得她笑個不停。
“皇上,這會兒還是白天呢。”
孟夕嵐被他鬧得沒了勁兒,又怕他唐突行事。
“白天怎麽了?”周佑宸一臉地理直氣壯。
正說著話,竹露又把湯藥給端來了。
“娘娘是時候吃藥了。”
藥味兒撲麵而來,周佑宸蹙眉搖頭:“要不,還是別喝了。”
孟夕嵐輕輕將他推開,伸手接過藥碗,微微而笑:“不行,這藥不是為了我自己喝的,也是為了皇上喝的。”
周佑宸很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真是苦了你了。”
孟夕嵐慢慢喝著藥,隻覺今兒的藥,倒是沒平時喝起來那麽難喝了。
周佑宸坐在一旁看著她,眉頭越皺越緊。
孟夕嵐見狀,隻道:“皇上還是去養心殿,忙正事吧。這藥味兒一時半會兒都散不去,而且,吃完了藥,我還想要多躺一會兒。”
周佑宸聞言想了想,同意道:“那好,朕晚上再來看你。”
他在這裏,她也休息不好。
周佑宸走後,孟夕嵐把碗裏的湯藥全都給喝了。
竹露端來果脯給她解苦,“娘娘,要不要讓焦大人過來給您把一下平安脈。”
孟夕嵐搖搖頭:“不用著急,這藥還得多喝幾個月。若是遲遲沒有效果,再讓師傅想辦法吧。”
這不是操之過急的事,也許最終一切隻是徒勞,可最起碼她嚐試過了,所以不會後悔。
……
一連七天,周佑宸都留宿在慈寧宮。嵐太妃還是嵐太妃,隻是宮裏人人心裏都明白了,隻有孟夕嵐才是後宮真正的主子。
這天早上,蘇雯繡親自過來請安。即使心裏再怎麽不平,再怎麽心酸,她也必須得來。
雖然不願意看見孟夕嵐那張得意囂張的臉,可她總要看一看她的態度。
不過,和宋雯繡想得完全不同,孟夕嵐見了她,還是那副不急不躁,冷冷清清的樣子。
她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娘娘萬安,本宮今兒是來給娘娘道喜來的。”
孟夕嵐聞言挑眉一笑:“道喜?快別說這樣的話了。你明明心裏不樂意,又何必來我這裏……”
她故意拖長語氣,帶著幾分耐人尋味的疑問。
宋雯繡微微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本宮怎麽能不來呢?本宮隻是一個無寵之人,一個無寵的人,還有什麽資格翹尾巴呢?”
“不要說這樣的話,在哀家的心裏,皇後一直是個心有傲氣的人。”孟夕嵐抿了口茶,淡淡道。
她喜歡那種不輕易服輸的人,骨頭不硬的人,注定是成不了大事。宋雯繡到底還年輕,要是以後多曆練幾年,也是個能殺伐決斷的主兒。
宋雯繡對上她的視線,無奈道:“傲氣有什麽用?本宮隻是個華麗的擺設而已,估計很快就要被人取而代之了。”
孟夕嵐坐直身子,眸光一凝道:“怎麽,皇後娘娘這麽快就認輸了?”
宋雯繡聞言怔了怔,隻道:“不認輸還能怎麽辦?”
孟夕嵐微微一笑,“皇後,你還沒有輸,哀家也同樣沒有贏。”
宋雯繡聽了這話,隻覺她在故意說風涼話。
“哦,是嗎?這麽說娘娘是準備要把皇上對娘娘的寵愛分給本宮了?”
孟夕嵐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靜靜道:“皇上的心意如何?不是本宮可以揣測的,更不是本宮可以左右的。皇後若是想要皇上的恩寵,隻能自己去爭取。”
宋雯繡怒極反笑:“爭取?本宮拿什麽去爭?皇上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本宮難不成要用刀子豁開皇上的心,然後把我的名字塞進去嗎?”
她的語氣有些激動,孟夕嵐卻仍然保持溫和:“爭取人心,不是那麽簡單粗暴的事。皇後想要討皇上的喜歡,首先,皇後你要真的喜歡皇上才行?容哀家問一句不該問的,皇後你喜歡皇上嗎?”
她這突然一問,問得宋雯繡微怔,她張了張嘴,尋思片刻才道:“皇上是天子,理應受到萬民愛戴,本宮自然也是……”
孟夕嵐聞言微微搖頭:“皇後大可不必和哀家打官腔,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是不用找任何借口的。”
宋雯繡眸光一沉,咬咬唇道:“你想讓本宮怎麽樣?一個對自己不聞不問的男人,要怎麽喜歡?就算本宮想要對皇上掏心掏肺,也要皇上給本宮機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