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靳奶奶擔憂的目光和擔憂的叮囑下,黎清雅急匆匆地出了門。
甚至連包包的拉鏈都沒拉好,碰到門框的時候,裏頭的東西“嘩啦”掉了一地。
她急得不知所措,眼眶都紅了,正想蹲下來撿起,卻被靳奶奶一把拉住:“孩子,帶上手機和錢包,先過去辦事,這裏就交給我了。”
點了點頭,黎清雅感激地看了靳奶奶一眼,拔腿就往樓梯口跑去。
靳奶奶皺著的眉頭一直都沒鬆開,她也沒時間問清黎清雅到底出了什麽事,隻是看黎清雅的反應,猜測事情很棘手。
這可是孫子表現的好機會啊!
老太太立刻就有了主意,翻出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老許啊,我們家小軒還在手術室吧??你看看方不方便去轉告他,我這邊兒有急事?對對對,不要影響手術的情況下,幫我通知他就成了,讓他一忙完趕緊把手機開機。”
慈仁醫院的院長一大早就接到這位老太太的來電,立馬就精神了。
態度恭敬地寒暄了兩句,掛掉電話就立馬讓助理去手術室查看情況,對於靳家的任何事,他可不敢大意。
靳宇軒這天早上隻有一台小手術,院長助理小跑著過去的時候,他正從手術室出來,脫了隔離服。
“靳醫生,你家裏有急事找,請你立刻回電給老夫人呢。”
助理一路小跑過來,臉色還有些不尋常的紅暈,多半還是因為見到了這位院中排名首位的鑽石王老五。
淡笑著點頭致謝後,靳宇軒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般手術前他都會直接關機,不會把手機帶進手術室。
短暫的開機時間過後,就看到好幾個未接來電提示,還有黎清雅發來的信息:我弟弟出事進了派出所,我需要你的幫忙,麻煩給我回電吧,非常感謝!
許是發信息的時候心情比較激動,加上對弟弟的擔心,黎清雅還打了好幾個錯別字。
但這些在靳宇軒的眼裏都不算什麽,他隻知道黎清雅此時此刻很需要他。
顧不上靳奶奶還有事兒找他,靳宇軒首先想到的就是給黎清雅回電話,一邊抓起了車鑰匙,小跑著出了辦公室。
幾乎是電話剛響了一聲,黎清雅就接通了:“靳宇軒,你總算開機了!”
那輕顫的嗓音,帶著些微哭腔,還有如釋重負般的欣喜,想來剛才那一會兒經曆了不少吧?
靳少爺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攥住了,揪得生疼。
“小雅,出什麽事兒了?別慌,我馬上來!”沉著地安慰著六神無主的小女人,靳宇軒的腳步不曾停下。
簡單地跟科室裏的同事交代幾句,他就匆匆離開了醫院。
車子在A市主要街道的車流中穿梭,對靳宇軒這樣穩重沉著的人來說,開快車是極為罕見的事兒,但他為了黎清雅,破例了。
說不清楚心底的焦慮到底是為了什麽,隻要一想到黎清雅那哽咽的聲音,他就沒辦法淡定。
到了派出所門口,靳宇軒把車隨便靠邊一停,推開車門就大步走進那扇大門。
憑借著高海拔的身材,環視一周,視線很快就鎖定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黎清雅正一個勁兒地向一個流裏流氣的小混混道歉:“貴哥,實在是對不住,我弟弟欠你的錢由我來想辦法吧!能不能請你寬限一些時間?我一定不會賴賬的。”
這已經不是黎清雅第一次替黎軍收拾爛攤子了,其實每一次都是和錢有關係,最後也都是用錢來擺平的。
但黎清雅這次卻格外的擔憂。
因為她上周剛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又給趙之航買了一套品牌的衣服,手頭不太鬆動。
如果需要一大筆錢才能幫黎軍平息那些麻煩,那黎清雅就會很吃力了。
但她別無選擇,那是她弟弟,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黎清雅恭敬有禮的態度,並沒有換來對方的和解,那染了一頭黃毛的貴哥還橫眉豎眼地瞪她。
“你算老幾?老子憑什麽給你麵子?我告訴你,這事兒可不是這麽好解決的!你以為你弟弟就欠了我十萬塊??連本帶利,這會兒已經上升到三十萬了,你拿什麽賠?就是把你弄到我們的場子裏去陪酒,那也得十年八年的才能賺到這些錢!”
那雙狹長的鼠目往黎清雅身上轉悠了一下,貴哥不懷好意地笑了,那笑容實在太猥瑣。
還有他那一口又黃又黑的煙牙,還帶著濃鬱的臭味,令人作嘔。
貴哥“嘿嘿”一笑,上前兩步,離黎清雅更近了:“妞兒,我看你還有幾分姿色,稍微打扮一下,應該還不錯。這身材嘛……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如果穿上那些性感的衣服搔首弄姿,隻怕是個男人都會……”
往下更不入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貴哥的臉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個耳光。
他直接被打懵了,派出所裏還有人這麽張狂地隨便動手!?
不隻是貴哥,連周圍在工作的警員也全都傻了,這是什麽情況??剛進來的這個高大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瞧他那不凡的氣度,還有眉宇間的冷峻,仿佛天生的王者,叫人看著就心裏犯怵。
靳宇軒一雙寒眸盯著貴哥,嘴裏說出的話就更是讓空氣又冷了十幾度。
“你又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對她動歪心思?也不照照鏡子看你配不配!想要錢是吧?找冷飛要去!就說是我靳少爺的話。”
冷飛在A市甚至全國都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他一手創建了地下黑暗帝國,人脈之廣,勢力之大,手段之狠絕,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而道上混的那些人,就更是以能到冷飛手下效力為榮。
貴哥一聽靳宇軒把冷飛的名號抬了出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是。
臉上被打了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他卻不敢還手,腦子裏正在糾結,眼前這男人說的話到底可信度有多高。
那些警員也不敢輕舉妄動,敢在派出所肆意妄為的人,估計大有來頭吧??
況且那男人還提到了冷飛,雖然是黑白兩道水火不容,卻也很有默契地互不幹涉,盡量井水不犯河水,保持平衡。
如果那男人和冷飛的關係不一般,那他們真要小心處理才是了,畢竟他們這兒隻是個小小的派出所。
最大的轉折點出現了--
當派出所的吳所長陪同著A市警局的張局匆匆進門時,場麵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所有警員幾乎同時站了起來,筆直挺拔的樣子就像一棵棵鬆樹,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連黎清雅也在心中暗叫不妙,黎軍不會這麽倒黴吧??這麽個小案子都驚動了警局的高層?
唯一表情不變的,就隻有靳宇軒了。
張局走過來和他親切握手,言語間那神態還客氣得很,而那吳所長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站在一旁尷尬地陪笑。
劇情急轉直下,貴哥的人以故意傷害罪和開展地下、錢莊從事非法活動的罪名被起訴了。警方還要把他的人都一窩端了。
黎軍將以受害人的身份出庭作證,指證他們的罪行,至於那些賭債,也因為是非法活動而被警方定性為不成立,黎軍不需要做任何賠償。
然後警方就例行公事地對黎軍教育了幾句,人就放走了。
臨走的時候,張局和吳所長又親自把靳宇軒幾個人送到了大門口,後麵跟著一長串的警員。
這場麵,比上級領導來視察還要大陣仗。
這事兒總算有驚無險地應付過去了,但黎清雅的眉頭一直都沒鬆開。
“黎軍你今年都幾歲了??你就不能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認認真真地生活嗎?為什麽三天兩頭就整出這麽多的事來?”
黎軍靠在椅子上,一臉的痞樣:“什麽叫穩定的工作?難道要像你這樣嗎?就你每個月掙的那點工資能幹什麽?讓我去玩一把都不夠!”
“什麽!?你還去賭?”黎清雅氣得臉都白了。
曾經一次次的幫他收拾爛攤子,不就是因為他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嗎?
那根本是個無底洞啊!就算有萬貫家財,都不夠去填的,有多少富翁一夜之間就成了窮光蛋,不就是因為戒不了賭嗎?
習慣了姐姐那教訓人的嘴臉,黎軍隻是不屑地嗤之以鼻:“你懂什麽啊?一把定輸贏,那樣來錢才快,一夜暴富的人比比皆是,我就不信我沒有那個命!”
黎清雅渾身都在發抖,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去把弟弟拉回正道上來。
可是走火入魔的人,又怎麽會聽得進去別人的勸告?忠言逆耳,隻會讓他們更加偏執。
“哎,姐,你給我點兒錢唄,我身上沒錢了。”
雖然不待見這個姐姐,但黎軍還是主動放低了姿態,他知道他姐就是心軟,隻要幾句好話,她就會答應了。
這一招,屢試不爽。
被他氣得肝疼,黎清雅沒好氣地說:“沒錢!既然你在A市都沒有賴以生存的經濟來源,那就回家去,和爸媽一起做海產生意。”
黎軍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不是傻了吧??做那點兒生意能有幾個錢?你還不如給我錢,讓我去回本!我告訴你,我也就是運氣不夠好,要是我的運氣到了,哼哼,一夜成為百萬富翁根本就不是夢想!”
哪個贏了大錢的人,一開始的時候不是都輸錢的?小投資,大回報,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這麽點小錢算得上什麽?
弟弟的執迷不悟,讓黎清雅心力交瘁。
她苦笑著說:“你以為你姐是提款機嗎?你也知道我隻是個打工的,我能有多少錢來給你揮霍?這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了。”
不是她絕情,而是她看輕了事實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