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淩聽說有陌生人送來了添箱禮,心有疑贖,也跟著一起跑了出來。
楊茗鈺正命人將其中一隻禮箱打了開,就見裏麵全是珠玉翡翠珍珠瑪瑙之物,五彩繽紛直晃得人睜不開眼,小廝阿順直看得傻了眼,遲疑了一陣後,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楊茗鈺。
“看看裏麵除了這些珠玉寶石外,有沒有信箋之類的東西?”楊茗問。
小廝答了一聲,便在打開的這隻禮箱找了一番,發現裏麵除了一些奇奇怪怪五顏六色的寶石外,還真無其他之物,徹徹底底的翻了一遍後,他搖頭答道:“無。”
“那就將其他三隻箱子打開看看!”
“是,世子爺!”
小廝應命將第二隻箱子打了開,發現裏麵裝的竟是一些如犀角、海馬、何首烏、靈芝、人參等名貴的藥材。
第三隻箱子一開啟,便有濃鬱的香氣漫延出來,待幾名小廝完全將禮箱蓋撬開後,竟看到,裏麵盛裝的竟是沉香、檀香、烏沉香、白芷等名貴的香料。
楊茗鈺聞到這撲鼻的氣味後,便立刻又命小廝將箱子重新封上,有些香料雖然名貴,但也並不是什麽好東西,比如麝香、零陵香就有損女人的身體。
接著,第四隻箱子也打了開,裏麵盛裝得並不滿,但卻有十分耀眼的光芒透射了出來,小廝見罷,大驚得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喊道:“世子爺,這裏麵是……是……”
韓淩跟著楊茗鈺與楊秋璿立刻跑了過來,就見裏麵是一件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衣裳,楊茗鈺正要將這件衣服拿出來時,突聞韓淩道了一聲:“四舅舅,別動!”
“怎麽了?阿九?”楊秋璿發現女兒的表情有變,詫異而擔憂的問。
韓淩一直看著這件金蠶絲所製成的軟甲怔了神,眼中也露出了駭異不可置信的光芒。
“舅舅,娘親,這禮咱們不能收,誰送來的,就讓他送回去!”韓淩驀地十分鄭重嚴肅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奔進了安國公府的大門。
“阿九――”楊秋璿見她神情有異常,連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汀蘭苑的閨閣中時,韓淩才就著梳妝台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鏡中照出她的側顏有些蒼白,甚至連櫻唇都有些輕微的顫抖。楊秋璿見她神情中透著恐慌和害怕,心中的擔憂更甚,再次問道:“阿九,你到底怎麽了?不能跟娘親說說嗎?”
韓淩聞聲抬起了頭,她的眸中透著一絲迷惘,訥訥了怔了半響之後,才竭力平複心中劇烈起伏的情緒,搖了搖頭道:“娘親,我無事,隻是那金絲軟甲,阿九有見過!”
“那是東瀛之物,所以,那東西我們楊家千萬不能碰!”
韓淩這麽一說,楊秋璿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楊家本就受皇上忌憚,若是收了東瀛人的東西,被有心人拿去在皇上那裏說事,嚴重點就會是一個通倭的罪名!
難怪阿九當時不說,她再三追問,現在才說出來,這事確實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楊秋璿亦是慎重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阿九,你放心,此事我會小心與你舅舅說,這些禮箱,我們也會一並退回去!”
“不過,阿九,那金絲軟甲,你是在哪裏見過,為何確信它就是東瀛之物?”
楊秋璿這麽一問,韓淩又沉默了下來,一雙素手不自禁的攥緊了膝蓋上的衣袂。
那金絲軟甲,她何止是見過,前世豐臣瀧一怕她受到那些東瀛忍者的刺殺,便叫她****穿著這身金蠶軟甲,那個男人還逼著她穿著這身衣服與他一起拜過堂。
“阿淩,我並非隻當你是玩物,我承認一開始是我錯了,可是與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讓我明白,我是真的想讓你做我的妻子,我是真的想給你這個名份,與你共伴此生!”春紅帳暖之中,兩支嬰兒臂粗的紅燭照射之下,那個男人以自責而深情的目光看著她,乞求般的說道。
那時候心如死灰的她隻冷笑著說了一句:“名份不名份的,對我來說都一樣,豐臣殿下,我不過是你擄來的俘虜,是你的禁臠,你又何必說這些話來寬慰我呢?”
“你沒有厭棄我而將我送給你的部下,我已很感激你了,但若是你哪天厭棄了我,就痛痛快快的給我一個了斷吧!”
“在我們中原,有句話說,金戈鐵馬去,馬革裹屍還,我雖然稱不上是什麽英雄,卻也希望能有此結局!”
豐臣瀧一每每想到她說的那句話時,也總會心如刀割的黯然傷神,他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所戴著的一玫鑲著嫣紅寶石的戒指,冷聲對堂下之人問道:“那些禮箱,楊家人收了麽?”
站在堂下的一位年輕男子露出一臉難為情之色,答道:“稟公子,這楊家人我還是真是少見,特別迂腐頑固啊,這麽好的幾箱東西,價值連城啊,他們死活都不要,還催著小的趕緊將這些禮箱給退回來!”
“所以,你們又將本公子送出去的禮又收回來了麽?”豐臣瀧一突地側過頭來,眼神肅殺的看向了堂下的年輕男子。
那年輕男人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求饒道:“龍公子,小的也無可奈何啊,他們不收,小的也沒有辦法啊!若是小的執意將那禮箱放在安國公府門前,那楊將軍還要去官府告小的栽髒啊!”
“栽髒?”豐臣瀧一的眼神變了變,唇角邊突地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低聲自言自語的道了一句:“小丫頭還真是聰慧謹慎,陪我玩著這一出遊戲!”
說完,他站起身來,手中一柄寒光倏然射出,瞬間便劃破了堂下作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的喉嚨,而與此同時,他所在的廳堂之外也傳來了一陣十分粗爆的破門而入的震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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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說徐舒玄與父親、長公主及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回到魏國公府後,耳畔聽到的恭維聲音也是不絕於耳,柳氏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一刻收斂過,嘴上也是絮絮叨叨的讚揚著:“舒玄的眼光真不錯,這楊家小姐不但美貌,而且還知書達禮,能言巧辨,這樣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怕是這京城許多大家閨秀都不能及,我就說舒玄這孩子還是有福的,雖然到現在才定親,但最後選中的卻是最好的女孩兒,姐姐若是泉下有知……”
柳氏話說一半,所有人都頓住了腳步,二老爺徐智臉露驚駭,立刻出言訓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
柳氏的臉色微微一白,也趕緊改口對徐舒玄說道:“舒玄,真對不起,你看二嬸都高興糊塗了,所以才一順口就提到了……你就別放在心上……”
徐舒玄聞言一笑,道了聲:“沒關係,二嬸說得也是實話,舒玄至今未娶,確實有違孝道!”說罷,又轉向魏國公道,“所以還請父親擇定婚期,好讓舒玄盡早的將楊家小姐娶進門!”
魏國公含笑連聲道好,柳氏的臉色幾不可察的一沉,感覺到徐舒玄的目光有向她投來時,才勉強在臉上擠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
柳氏回到自己的院落後,徐緋煙便迫不及待的趕過來拉著柳氏問:“怎麽樣?娘親,大哥和楊氏阿淩那賤丫頭的定親之禮弄砸了嗎?那賤丫頭是不是醜八怪?”
柳氏剛剛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這會兒聽到徐緋煙這麽一問,心中的火氣更盛,她忍不住揚起手來,就要扇徐緋煙一耳光,但終還是餘心不忍的落了下來,訓斥道:“誰說那楊氏阿淩是醜八怪,就憑她那張臉,說是紅顏禍水也不為過,你當真以為陸顏召他就不看重女孩子的容貌,對楊氏阿淩癡迷至此?”
“娘,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那小賤人容貌很美嗎?”徐緋煙有些不相信的問。
柳氏的臉色陡地沉了下來,她默默的想了一會兒,才低聲回答道:“美,很美,說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也不為過,而且這丫頭不但貌美,而且聰慧,最讓人害怕的是,你不知道她還隱藏了多少本事,你二姐說得沒錯,這丫頭甚是厲害,她若進了我們國公府,恐怕過不了多久,這整個國公府的管家之權就會落到她的手中!”
說到這裏,柳氏又歎息一聲,撫著額頭說道:“當年你祖父在世的時候,就有提過要我們二房與三房分出去,若不是你父親求了你大伯去說好話,這國公府中現在哪還有我們二房的位置!”
“如今你大哥又找了一個如此聰慧有本事的女孩子來做世子夫人,我真怕你哥哥以後……”
徐緋煙見柳氏表情凝重,說話的語氣也極是認真,心中不免也升起了一絲疑惑,卻還是心有不甘的說道:“娘親,我們為什麽要怕一個及笈都不到的女孩子,再說了,她不是還沒有進門嗎?”
柳氏一聽女兒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忙斥責道:“緋煙,你什麽意思?你大哥下了這麽大的聘禮,現在兩家連婚書都交換了,而且你大伯父現在正在挑選日子擇定婚期,那丫頭就算得上是徐家的人了,你還能阻止得了她進門不成?”
“她以前與陸公子也定了親,可後來還不是退親了!”徐緋煙反駁道,“娘親,你真的想看著她進我們魏國公府的門嗎?”
“那你說有什麽好辦法能阻止她進魏國公府的門?”柳氏有些氣憤的問。
徐緋煙道:“娘親剛才不是說她容貌極美,沉魚落雁嗎?不過就是以色惑人的妖女,那我們就將她的容貌毀了好了!若是她變成了醜八怪,看大哥還會不會喜歡她!”
“啪!”徐緋煙話音一落,終還是得了柳氏一巴掌。
柳氏打過之後,又似乎有些後悔,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痛心疾首的說道:“陸顏召,陸顏召,緋煙,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就是因為陸顏召喜歡這個女孩子,你就對她百般辱罵,妒恨至此,你看看你現在哪裏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徐緋煙捂著自己半邊火辣辣的臉頰,閃爍恨意的眸中刷地一下落下幾滴淚水,她咬了咬下唇,仍舊執拗的說道:“若不是因為有她,也許陸公子會喜歡上我的,陸公子以前待我雖然不夠熱枕,但至少不像現在這般冷淡,就是因為她,因為她,陸顏召才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幾天,他明明身上還帶著傷,卻終日酗酒,他身邊那個賤婢青兒說他每天睡覺時都叫著楊淩的名字!”
“娘親,您說我能不恨嗎?京城誰不知道我喜歡陸顏召,我為了他連自己的名聲也毀了,可是他竟然會對一個專會勾引男人的小狐狸精戀戀不忘!”
說到這裏,她又拉著柳氏的衣裙,央求道:“娘親,您和父親商量好了麽?有沒有請官媒到陸家去議親?我真的隻想嫁他,我等了他十年了!”
柳氏頓覺羞愧難當,無言以對,隻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臉頰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徐緋煙仍不放棄的扯著她的衣裙,再三肯求:“求您了,娘親,女兒求您了!”
這時,柳氏才說道:“要等這一陣子過了再說!”
“那要等多久?”
柳氏的臉色微沉,續道:“那就要看皇上對陸家是個什麽態度,現在因為香妃娘娘在廣寧伯府中失蹤一事,陸顏召的父親督指揮使大人已受到了皇上的降職處罰,剝去了三公之職,現在的陸家可不是從前的陸家了……”
徐緋煙聽到這裏也是一驚,問:“可那是廣寧伯府出的事,是韓家沒有照顧好香妃娘娘,關陸公子的父親什麽事?”
“可偏偏這一次香妃娘娘回寧,皇上安排了陸大人保護香妃娘娘,一個大活人竟然在錦衣衛的看護下失蹤,你讓皇上怎麽想?是陸大人無能,還是另有隱情?”
柳氏這麽一喝,徐緋煙的臉色也變得恐慌了起來,她又害怕的問:“娘,皇上不會為了香妃娘娘而殺了陸公子的父親吧?”
“這倒不會!”柳氏神情定定,說道,“畢竟陸大人曾經救過皇上,而且又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份,隻是這一次香妃娘娘的失蹤事出蹊蹺,皇上也是想查個徹底而已!”
“那照娘親這麽說,隻要找到了香妃娘娘,不就沒事了嗎?何況不就是一個貌美的女人罷了,皇上後宮佳麗三千,難道還會鍾情於一個女人嗎?”
徐緋煙驀地接了一句,柳氏的眸中陡地亮光一閃,心中暗忖道:也是,皇上需要的不過就是如香妃一般貌美的女人罷了,不管香妃有沒有死於刺客之手,隻要有這麽一個女人回到皇上身邊,不就行了嗎?
想著,柳氏連忙起身推開了徐緋煙的手,急匆匆的朝院外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