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嫡多福

千語千夜

第108節 宮裏的兩個女人

書名:驕嫡多福 作者:千語千夜 字數:11347

看到丫鬟一副見了閻王的驚懼表情,陸顏召神情更是不明所以的一愣。

“說什麽話?她當然還活著!”他憤怒的一聲厲喝,轉而又低聲問道:“我叫你進來,是想問你……她說她來癸水了,肚子很痛,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為她止痛?”

“癸水?”青兒喃喃重複了一遍,過了好半天似乎才想起這個詞的真正含義,眼前陡地一亮,驚道,“公子是說癸水?”

陸顏召眉頭一皺,很是難為情的點了點頭。

“有,有,有!奴婢這就去給少夫人煮大棗紅糖薑水來喝!”青兒眉開眼笑的說了一句後,趕緊拔腿跑出了房門,奔出十步遠後,她才緩下腳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嚇死我了,還以為公子有什麽不良嗜好,將那女孩子給折騰死了呢!”她自言自語道。

話剛說完,身後驀地又傳來了公子的叫喚:“青兒,回來!”

完了完了完了,難道是公子聽到她所說的話了嗎?青兒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又不得不聽從命令的轉身回到公子的寢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請罪道:“奴婢知錯了,奴婢剛才是胡說八道的!”

陸顏召莫名奇妙!

“你剛才說什麽了?”他問,但見這丫鬟一幅欲哭流淚的樣子,又擺了擺手,“算了,我叫你來是要你再叫廚房燒一些熱水,讓人送過來,就說……少夫人要沐浴,另外……”

“這件事你不能告sù任何人,包括老爺,知道嗎?”這一句,陸顏召說得極其嚴sù鄭重。

原來是吩咐她做事嗎?青兒心中一喜,連連點頭答是!

陸顏召有些不放心的看了青兒一眼,青兒又立刻發誓一般的說了一句:“青兒唯公子之命是從,絕不會告sù任何人,否則青兒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你下去辦事吧!”

青兒心中猛舒一口氣,扭頭就趕緊飛奔走了,那速度堪比一隻逃命的兔子。

不過陸顏召也沒有在意,他此刻的心情極好,尤其是聽到青兒稱呼韓淩為少夫人的時候,他的心裏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忍不住就摸著下巴抿嘴偷笑了起來。

可就在他心中飄飄然時,卻聞得一陣嗚咽低泣聲從床上傳了來!

陸顏召臉色一變,箭步跨到了床前,用手撫向了韓淩的額頭,垂聲問道:“阿淩,你怎麽了?”

“很疼麽?我已經叫婢女去給你煮大棗紅糖薑水了,或者你讓我怎麽幫你,才不會這麽疼痛?”他又細聲問。

韓淩搖了搖頭,答道:“不,我沒有事,我隻是……隻是想娘親了!我想娘親……”

陸顏召一愕。這大概是女孩子在身體或內心最脆弱的時候都會想到娘親吧!

他輕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她,便默默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皇宮內苑的鳳棲宮中,楊秋璿陡地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眼神迷茫的看著這個華麗又有些空蕩的宮殿,淚水忽然就滑落了下來!

“阿九,我的女兒……”她低聲喃喃自語,忍不住就將臉埋在了自己的雙手中,嗚咽啜泣。

一名丫鬟聽到她的尖叫聲後,連忙趕到了她的床前,躬身福了一禮道:“姑姑,你怎麽了?”

楊秋璿身為香妃娘娘的一等宮女,在鳳棲宮中享有主持一宮事務的特權,又得香妃娘娘器重,這裏的宮婢們都很尊敬她。

楊秋璿搖了搖頭,冷冷的道了一聲:“無事,你出去吧!”

“是!”丫鬟躬身退了出去。

她再拾起一件袍子披到身上,下床後,走到了窗邊,已是午夜時分,夜色正濃,朗月星疏,她數了數日子,似乎就快要到端陽節了!

又是一年,自從她選擇進宮以來,竟然一呆就是七年,這七年她從來沒有一刻過得輕鬆過,也無時不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女兒,這種痛苦與煎熬她隻能藏在心底,不敢與任何人訴說,時間久了,便感覺自己的心也越來越硬越來越冷。

“姐姐,你怎麽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

楊秋璿回轉身,就見穿著一襲華麗的淺黃色宮裝的蔣靈正著急的朝她疾步走了過來。

“娘娘怎麽還沒有安睡?”楊秋璿朝蔣靈福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蔣靈連忙拉住了她的雙手,近在咫尺的低聲說了一句:“姐姐何必與我多這些虛禮!”

她揮手讓身邊的宮婢們全部退了下去,拉著楊秋璿坐到了一席軟塌邊。

“姐姐可是又夢見了哥哥……或者是想阿九了?”蔣靈關切的問道。

楊秋璿搖了搖頭,擠出一副苦澀的微笑。

“對不起,姐姐,都是因為阿靈,才讓姐姐骨肉分離……”蔣靈十分歉疚的說道,心中也極其的苦痛,是她執著的要進到這個皇宮裏來,也是她口口聲聲的說要為蔣家複仇,可是七年了,她們除了在這後宮之中掙紮求生,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皇上身邊有方皇後,方皇後死後還有杜康妃、盧靖妃,甚至還有錦衣衛指揮使陸丙,他們每一個人都睜著雪亮的眼睛盯著她或是窺視著她,沒有給她一絲可趁的機會,而她也隻有在與皇上衾枕纏綿之時讓他多服一些丹藥來減短他的壽命,她也曾想過一命換一命,幹脆就在他熟睡之時殺了他!

可就算是殺了他又能怎麽樣呢?蔣家的案子沒有翻過來,蔣家就永遠背負著謀朝篡位通敵判國的罪名,這個罪名很有可能還會被記入史冊,給蔣家烙上莫大的恥辱,蔣家的亡魂又怎能安息?

他們要翻案,就要徹底的扳倒言菘以及錦衣衛指揮使陸丙,甚至還要讓皇上承認自己的過錯!

可是這太難了,仿佛蚍蚍撼大樹,根本無從入手!尤其是錦衣衛指揮使陸丙,那個男人是那樣的可怕,簡直就是無處不在的毒蛇,仿佛她所做的一qiē都在他的監視與掌控之中!

“香妃娘娘若是還想自己好好活下去,或是讓身邊的人好好活下去,就最好安守自己的本份,不要去做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事情,你一個弱女子根本就掀不起什麽大浪!”

這是她曾經與那個男人擦肩而過時,那個男人悄聲對她說的一句話!

直到現在,她想起那句話還仍心有餘悸,他為什麽會說這樣一句話,難道是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甚至知道了秋璿姐姐的身份麽?

那麽他是否也知道了她們來到這皇宮之中的目的?

“陸丙,我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殺了他!”楊秋璿忽然咬了咬唇,從牙縫中迸出這一句話。

“他怎麽下得去手,當初七郎那麽的信任他,把他當姑父,當朋友,他怎麽狠得下心……”她痛心疾首的說道。

“姐姐,我與你一樣,同樣恨他!可是他……他似乎知道了我們的一qiē,然而他知道了這一qiē,卻沒有告sù皇上,這一點令我十分不解!”蔣靈蹙眉說道。

楊秋璿看向了蔣靈,她也想起了陸丙每次看到蔣靈時的眼神,雖然冷厲卻黯淡甚至藏著一絲悔痛加癡迷。

“真是可笑,那個男人難道對自己的嫡妻蔣氏還存有一絲愧疚麽?”楊秋璿不免苦笑道。

“姐姐是說我的小姑蔣仙麽?”蔣靈不由得好奇的問。

她也聽說過,就在哥哥蔣七郎死後沒多久,嫁給陸丙為妻的小姑蔣仙也突然驟逝,陸丙對外宣稱,妻染重疾而病亡,而這其中的真相又有多少人可知呢?

蔣靈看著楊秋璿,神色哀傷。

楊秋璿又看著她微微笑了一笑,回道:“沒有關係,阿靈,我相信上天自有公道,他們這些人遲早會遭到天遣的,就像七年前一樣,阿九說言藩會遭到天遣,他便果然遭到了天遣!”

說到這裏,蔣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每次聽到姐姐說阿九,阿靈都很想見一見這個孩子呢!”

是啊!我也想見!我無時不刻不想見!楊秋璿在心裏說道,但這句話卻不敢對阿靈說出口,怕給她心裏增加愧疚的負擔。

而蔣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道:“姐姐,不是快端陽了麽?我可以請求皇上回家省親,到時候,你就可以去見阿九了,記得一定要帶她來見見我!”

端陽!省親!是的,這是一個不錯的出宮的借口!可是……還要回到那個廣寧伯府去嗎?那個對她們倆人來說都是永遠也不想提起的噩夢所在!

“如果不是還想借助這個所謂的娘家,讓我們有所倚仗,我們又何必讓韓家支撐到現在呢?”蔣靈輕聲笑道,“姐姐,關鍵時刻,這個娘家還能當我們的盾呢!”

是啊!為了借助韓家這個盾來掩藏她們的身份,所以韓陌至今還能活得這麽逍遙自在!

但那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呢?隻是阿靈也變了!在宮中生活七年,原本單純善良毫無心機的阿靈也變得擅謀弄權,極會偽裝!

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若是不變,恐怕根本在這宮中活不下去,可是現在的她卻已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可以微笑著去看一個人死在她麵前的妖狐一般的女人!

“皇上,這個女人她就是個夭婦,她是要毒死皇上啊!皇上你怎麽就不睜開眼好好的看清楚這個夭婦的真麵目!皇上,臣妾無罪,臣妾無罪啊!”

“來人,這個賤人竟敢誣蔑朕的愛妃,給朕拉下去杖斃!”

“又一個死了,現在誰還敢得罪香妃娘娘,就看看她們吧!這就是得罪那個女人的下場!”

“果然是妖孽!竟然能得聖上榮寵七年不衰,靠的不是妖術又是什麽!這個女人怎麽到現在還不死!”

楊秋璿想到那些死去的嬪妃所說的話,抑或是那些宮女們私下裏議論所說的話,每每想起就如同在噩夢中走了一遭,感覺身體格外的冷,內心格外的恐懼害怕!

阿靈還會變成什麽樣子?她們這樣一直在複仇的道路上走下去到底對不對?

“姐姐,你還在想什麽?終於等到了這樣一個出宮的機會,你難道不高興嗎?”蔣靈忽然打斷了她的沉思,輕聲問。

楊秋璿回過神,看向蔣靈一雙仍舊清靈但已是幽深看不到底的眼睛,又輕聲笑了起來!

她點了點頭道:“高興,怎麽能不高興?”

蔣靈溫婉的笑了一笑,又躊躇了一會兒,忽然低聲問道:“姐姐,我還想見……鈺哥哥,不如……我們也讓鈺哥哥來京城好不好?”

她口中的鈺哥哥自然是四哥楊茗鈺!蔣靈很少提及四哥,但一旦提起,臉上總是掩不住一絲紅暈的羞怯,難道她對四哥……

楊秋璿心中驚駭,又搖了搖頭屏棄了這個念頭。

“阿靈,你見我四哥幹什麽?恐怕這會很不方便,何況你現的身份是皇貴妃……”她道。

聽到這一句話後,蔣靈雙手絞著衣角,極度不安和痛苦的垂下了眼睫,眸中幾乎要垂下一滴淚來!

“那就不見了罷!我不能……害了他!”她低聲說道,密蓋住的長睫掩飾住了那一抹濃濃的淒傷。

*****

“那小子還在與那些侍衛們打麽?”同一個午夜時分,陸丙還呆在自己的書房裏翻閱著案卷,而前院已是打得不可開交,廝殺喊叫聲連連!

跑得滿頭大汗的小廝跪在他麵前,垂首稟報道:“是的,還在打,又有十個爬不起來了!”

“叫他們輪流戰,這小子精力怎麽這麽旺盛,我就不信他能打一晚上!”陸丙扔掉了手中正翻著一本案卷,厲聲喝道。

果然是蔣家留下來的餘孽麽?和那小子一樣倔強牛脾氣,還真是一根筋,不死不休!

“是,小的這就將大人的話傳給他們!”小廝一句話說完,又抹著臉上的汗水蹬蹬蹬的跑出書房了!

這時,陸丙身旁的一位黑衣影守不禁訥悶的問道:“大人,為什麽不趁此機會直接殺了他?何必還這麽麻煩的……”

“殺他?讓他以徐家少爺的身份死在我陸府之中?你是想讓我陸家徹底與徐家結仇嗎?”陸丙十分不悅的嗤聲反問。

那黑衣人立刻垂首道:“是屬下考慮不周,可是,屬下也聽說過,徐家最好中庸一套,是斷不會輕yì與任何人結仇,何況這個徐墨玄本就非徐家親生血脈……”

“徐家敢做這種養育罪臣餘孽的事,就說明他們有這樣的本事,我不想將此事揭露給皇上,也就是因為還沒有查清徐家的底牌到底有多少,此事萬萬急不得!”

陸丙正色說道:“皇上已經對徐墨玄十分不喜,起了殺心,他的身份永遠不要揭露對我們來說便是最好的結果,而他以徐家五少爺的身份過完他的一生,也是他最好的結局!”

說到這裏,陸丙又肅聲補充了一句:“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是!”那黑衣人頷首答道。

陸丙再次從一旁堆疊如山的案卷中抽出一份,那一卷正好是京兆府尹左大人提交的通州驛館刺殺案,他對著這個案卷沉思良久,忽地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合上案卷後,他又看了一眼窗外不遠處陸顏召所住的修遠閣,問道:“顏召那邊怎麽樣了?”

“去叫個丫頭過來問問!”

“是!”黑衣人應命走出了書房,不多時,一名綠衣的小丫鬟便被他提小雞般的抓了來!

這丫鬟正是青兒!被扔在地上的青兒一見到陸丙,便連忙噗通噗通磕了幾個響頭。

“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事,還請老爺寬恕奴婢!”青兒萬分惶恐的說道。

陸丙看了她一眼,沉聲問:“伺候公子這麽久了,怎麽還這般膽小?我問你,公子和那個女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自己的這個兒子,即使他對這個兒子的教育已極盡嚴苛且無情,但卻還是改變不了他的本心!說來也可笑,他陸丙竟然會害怕自己的兒子會被別人算計!他也有害怕的東西……

青兒本來心裏一直祈禱著老爺千萬不要問她這句話,沒想到怕什麽就來什麽,這一聽,臉色刷時慘白,支支吾吾的答道:“公……公子將那個女孩抱到了床上,然後……聊了一會兒,再然後……那女孩子一直叫疼,最後,最後……”

見青兒吞吞吐吐,陸丙十分不耐煩的問道:“最後……怎麽了?”

青兒渾身一顫,再次磕了個響頭,答道:“最後公子將青兒叫到了房間,青兒看到那女孩身上都是血,床上也有好多血,公子身上也有血……”這樣說也不算是欺騙老爺了吧,也沒有背叛公子!

“什麽!”

陸丙聽罷神色大變,似乎也有些錯愕的震驚,他怔了一會兒,亦問道,“那女孩還活著麽?”

青兒立刻點頭答道:“活著,公子已讓奴婢送進去了熱湯,公子現在正在給那個女孩沐浴!”

聽到還活著這幾個字,陸丙輕舒了一口氣,微一擺手,說道:“好了,你回到公子的房裏去吧!”

隻是這孩子什麽時候有了如此怪癖?陸丙的眉宇間竟然也籠上了一層深深的憂慮!難道真是他對兒子的管教太嚴而令他……

正沉思著,那個被他遣去前院監督觀戰的小廝又跑了回來,急忙稟報道:“老爺,老爺,府外……府外又有客人來拜訪了,說是要求見老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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