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靈鼻子一酸,直接落下淚來。
她什麽都明白的,什麽都知道的,可那真真切切的九年,與不知道什麽時候入駐在她心房的傻小狗兒,真的真的叫她放不下,可她不能說,也不能把那一切都當成夢一場就算。
“我沒事。”水幽靈接過煙封欽遞過來的紙巾,抹著淚哽咽道:“我隻是睡得太久太久,剛剛醒來還有些不適應而已,你叫叔叔嬸嬸不用為我擔心。”
煙封欽淺淺地笑著,抬手輕輕地摸摸她的頭道:“在你適應前,我還是你的主治醫生,要是有什麽問題,你都可以和我說,我24小時恭候大駕。”
水幽靈被水汽熏得紅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真摯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明明在利用我甩掉那些相親對象,還說得這樣好聽,醫生的臉皮都像你一樣厚麽。”她的八卦雜誌不是白看的,這位醫生來頭大著呢。
煙封欽不見被拆穿的窘迫,反而笑得灑脫肆意:“你以後需要擋箭牌,也可以來找我。”
水幽靈抖抖嘴角道:“王蔻說追我的人可以繞地球兩圈,我才不至於淪落到相親呢。”
煙封欽裝模作樣地歎道:“小妹妹太天真了,當年追哥哥我的人,不但可以繞地球兩圈,還能圍得我家水泄不通,可我現在還是打著光棍呀。”
水幽靈勺起甜湯,慢條斯理地吞下一口,眉梢輕揚,氣場瀲灩,宛如身於古代般淡然自在,她瞄著英俊偉岸的主治醫生搖頭道:“要麽心裏有人,要麽還沒遇到對的人。”清楚心意後,她才知道,情愛這些真真講的是緣,在傻小狗兒之前,她才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傻子,可在他之後,別的誰,她都不想要了。
她笑道:“相親的對象不好麽,我看雜誌上麵的照片,挺優雅漂亮的呀。”
煙封欽被她跨越年歲的平和交談方式弄得一怔,隨後揚唇笑道:“好奇嗎。”
水幽靈眨眨眼睛道:“一點點,你願意說就好,不願意我也不強迫的。”
煙封欽曖昧地挑挑眉道:“今晚倒是有一個這樣的相親宴會,要去參加看看麽。”
水幽靈想了想又想了想,怕自己安靜下來隻會胡思亂想,最終還是應下來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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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氣的小星星在藍幽幽的夜空劃出一道金色的弧光,像織女拋出一道錦線。
華貴的酒店花廳裏,用鮮花和美酒堆積出來的幻境中,輕緩的音樂悠悠揚揚地回蕩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俊男美女,或手捧高腳酒杯或手拿精美糕點地三三兩兩地聊著天,又或三五成群地閑扯客套,更或獨自倚靠窗邊看著室內的熱鬧與室外的沉寂,還或不動聲色地掃描著充滿欲望的獵物靜候撩撥與搭訕。
水幽靈靜靜地站在角落裏,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著人群裏正被一撥撥女性圍著繞著的煙封欽,忍俊不禁笑著默默地在心裏感歎,她的主治醫生真是當之無愧的香餑餑。
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努力想要擺脫女子們圍繞的醫生,旁邊幾個女子忽然神秘兮兮地湊到一旁嘀嘀咕咕道:“哎哎,你們知道了沒。”
“什麽什麽。”一黃裙女子問道。
另一粉色裙子女子道:“你是說KM集團的大少爺和LP集團的千金的事麽。”
“就是這事,我聽說KM集團的大少一直看不上LP家那位的,這突然的也太突然了吧。”
“原來是這事兒,我從我姐妹那聽到的,說是LP那邊去不知道哪個廟求了符,然後這婚事就成了,KM的大少這段時間都沒去過夜總會呢。”
“臥槽,哪個廟這樣靈驗呀,我傾家蕩產也要去拜拜呀。”
“就是就是,你快問問你家姐妹那誰,究竟是哪裏的廟,咱們組團去拜拜嘛。”
“行,雖然我不太相信這些啦——”藍裙女子說著,掏出手機滴滴滴地按了幾下,然後對滿臉期盼的姐妹道:“——有了,是鶴山風景區的相國寺。”
“!”本不太在意她們談話內容的水幽靈,在聽得相國寺時,渾身的血跡倒流,有什麽激烈在心裏翻湧,靈光一閃才記起剛醒來時,她好像聽到堂弟說了什麽符的,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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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穀。
傻乎乎的慕容長曦找媳婦兒來了。
那抿著唇擰著眉苦兮兮的,好像被誰拋棄了的模樣,要藍星靈左右都狠心不了告訴他真相,心中便默默地詛咒‘不識大體’的水自閑,竟允許慕容長曦來此地找水幽靈。
“星兒,靈兒呢,靈兒呢。”慕容長曦寶貝地捧著一個包袱,滿是期盼地問道。
藍星靈使出渾身解數笑得柔柔地道:“幽幽有事兒忙著,你先去客房休息休息吧。”
慕容長曦單純無知地眨眨眼:“靈兒忙著什麽呀,我帶了很多金子給她噢。”
藍星靈瞄瞄他懷裏的包袱歎氣道,“知道你帶了禮物來,幽幽一定很開心,不過她現在還忙著很重要的事,你乖乖的聽話,在客房裏等會兒再等會兒,我吩咐丫鬟叫她動作快些,相信很快很快就可以回來見你了。”
很好哄的慕容長曦點頭道:“好吧,我也不想妨礙到靈兒,你叫靈兒別急好了,我可以等的噢。”他怕催促了會惹得她不開心,所以又不放心地再次囑咐了一遍。
瞧瞧,這是多麽好的傻子呀。
藍星靈目送丫鬟將慕容長曦與他的小廝帶去客房,招招手示意沿途陪伴慕容長曦來此,已經略有疑惑的晚櫻道,“想來你還不知道,幽幽雙魂症犯了,現在支配身體的是清清。”
“!!”晚櫻驚詫地張張嘴,從小一同長大的近侍自然也是清楚這毛病的。
藍星靈苦惱地揉揉太陽穴繼續道:“且,執素未死,清清鬧騰著要嫁給執素,熹王智商不如常人,定是難以理解的,若知道此事,不知該傷心成什麽模樣,你多看顧著些吧。”
“我知道了。”晚櫻沉下思緒應道。
“既然不來都來了,那還是要清清知道些的,若能避免就避免才好,你去請安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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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穀,鎏仙殿。
藍父每每為執素診治的時候,水清靈就在殿外等著。
晚櫻跟隨藍家丫鬟進來請安,水清靈挑眉道:“你怎的來了。”
“應大少的吩咐,帶熹王殿下來找娘娘。”晚櫻直言道。
水清靈挑眉的秀眉扭成麻花,聲音徒然冷下去:“你馬上帶著那個傻子回去。”
晚櫻頂著強大的壓力道:“這是大少的吩咐……”
水清靈陰涼地盯著晚櫻,她和水幽靈不同,再護短那也分得很清,並不會舍不得責罰近侍什麽的,冷冷地勾唇笑道:“若你隻聽阿閑的話,那日後就去阿閑身邊伺候算了。”
晚櫻毫不含糊地跪下道:“婢子不敢。”
水清靈拍桌道:“我看我出來得少,你們眼裏都沒有我了是吧。”
晚櫻垂首道:“婢子不敢。”
水清靈張狂的氣場冰涼涼地纏繞著晚櫻,似乎下一刻就要送她下地獄般,她不容反駁地道:“幽兒是幽兒,我是我,我不待見那個傻子,你別叫他出現在我麵前,不然——”
“——我殺了他喔。”
啪嗒,花瓶被碰倒的聲音,清晰地從晚櫻身後傳來,她驚愕地轉臉,就見換了一襲舒適華服的慕容長曦,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跟前的水清靈,那雙剔透的眼眸裏,旋轉著清涼難過的淚花,隻一眨眼,那淚花就哀哀淒淒地滑落下來,他顫顫巍巍地喚道:“靈兒……”
至此,晚櫻才明白,剛剛水清靈是故意這樣說的,她想要解釋什麽,但接收到水清靈警告威脅的視線,又隻能將話都吞回肚子裏,就聽水清靈毫不留情地道:“我不是你的靈兒,滾。”
“不、不會的,你明明就是靈兒!”即使視線都被淚花阻擋模糊,他依然一瞬不瞬固執地看著她,一再地搖頭否認道,“我知道的,你就是我的娘子!!”
“閉嘴。”水清靈隻覺娘子二字刺耳得很,森然地盯著眼前的傻子,“你不想死,我能看在幽兒的麵子上饒過你這一回,可若你再在我麵前出現,便怪不得我——”
她的話音未完,固執又無知到不怕死的傻子,就哭喊著朝她撲了過去,將始料未及的她,抱了個滿懷,緊窒得好像想要將她揉進骨子般,他近乎呢喃地在她耳邊低聲懇求道:“靈兒,靈兒,回來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哼。”反應過來的水清靈,灌注內力地一把將扒著她不放的傻子拎出來,眼底閃過的濃濃的殺意,要她半點收力的意思都沒有,扯著他,就要將他扔向旁邊的柱子。
這時,嘶啞的好像從石頭縫裏擠出來的聲音,無力又艱難地喚道:“靈兒。”
水清靈轉臉一看便見清雅的素白朝她走來,又再次艱難地發聲:“靈兒,別這樣。”
她又驚又喜地再也顧不得手中的傻子,隨手一扔,就難掩激動地向著那抹素白撲過去:“藍叔的治療終於見效了。”她終於又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