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蛋疼又憂桑的永豐帝,又請來心腹重臣們噴口水。
他不嫌自己手疼地拍著無辜的桌子吼道:“老子真是嘰裏咕嚕嗶——稀裏嘩啦嗶——他們了,這一回說傻子占了他家的福,下回是不是要說朕的皇宮都是他的啊!要不要臉啊!”
“……”心腹重臣們麵無表情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我們齊齊看著皇帝。
永豐帝氣得鼻子噴煙地繼續吼:“底下那些臣子眼睛是不是瞎的,看不見朕的臉上寫著大大的不高興麽,還支持雲南王,朕支持他兒子趕緊重病掛了算了,還隻想索取不想付出,拿雲南王府交換都不樂意,他以為朕真的怕了他麽!!”
說著,他不滿地瞪著殿中的心腹臣子們,又拍著無辜的桌子道:“你們是怎樣!朕叫你們來是讓你們比比誰的眼睛更大嗎!知道朕不高興還不曉得哄朕高興!你們想朕早點被雲南王氣死是不是!是!不!是!啊!”
心腹重臣們齊齊無奈地噗通噗通地跪下道:“陛下息怒。”
“你們就會說這一句!”永豐帝順手就將桌案上的奏折嘩啦啦地扔下去,意圖砸他們,但又沒有一本奏折是砸到誰的,他指著他們的鼻子道:“都不知道用那跟石頭似的腦子好好想想怎麽將雲南王打包回雲南去!!”
“……”方法他們說了很多好麽,是您老人家這個覺得不妥那個覺得不行好麽。
心腹重臣們默默地在心裏無力地腹誹,臉上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等眼前這位皇帝發泄完怒氣再說的尿性模樣,就聽永豐帝啪啪啪地拍著超級無辜的桌子吼道:“針紮的不是你們家兒子,你們不心疼是不是!”
不等某位臣子開口想要勸說什麽,戲很足的永豐帝就失望地看著他們道:“朕一直以為你們與眾不同,想不到你們也和他們一般目光短淺,沒有憐惜的心關愛關愛傻子就算了,竟還步步見不得傻子好,盼也盼著他快點死,朕、朕對你們這些榆木疙瘩太太太——”
“——陛下。”終於忍不下去的安逸伯站出來打斷道,“您心中若有想法,大可對我們盡言,臣等皆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實在不必來這惡心人的一套。
深有同感的所有心腹重臣們,暗暗歎著息附和道:“臣等皆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終於滿意了的永豐帝溫柔地微笑道:“是你們說的,朕可沒有逼你們。”
“……”是,您沒直接逼,但您的所作所為,和用刀子架他們脖子上沒差別好麽。
心腹重臣們默默地認命地吞下這啞巴虧,連連心甘情願地點頭應和,就聽永豐帝冷笑著道:“他們以為就他們雲南王府的人會演戲麽,你們也給朕照著模樣,演給他們看看,若誰都沒規沒矩地說別人家是他命中注定的福地,又不願意用自己的宅子去換,是何等的無恥哦不,是這天下還亂不亂套!”
“……”陛下,您真的不是在逗我們麽。
心腹重臣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慣來喜歡‘無理取鬧’得特別‘理所當然’的皇帝,隻聽他啪啪啪地拍著桌子道:“明日開始,盡情地用你們浮誇的演技,矯揉造作的語言,裝腔作勢的動作,叫雲南王睜大他的狗眼看清楚,朕也是很厲害的哦不,朕的兒子再傻,那也不是他們想欺負就欺負的!”
“……”如此無恥哦不,如此毀形象壞聲譽的事,他們不想做哇。
似乎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的永豐帝風情萬種地挑挑眉:“你們剛才說願意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們願意容忍這位任性的皇帝往他們心裏捅刀子,真的。
就在重臣們欲哭無淚悲痛欲絕時,還是那個熟悉的稟報的聲音激動地道:“陛下——!熹王妃醒了!!帶著熹王殿下回熹王府了!!!”
“!”滿懷某種希望的重臣們齊刷刷地看向永豐帝,似乎在說:傻子的靠山醒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演這亂七八的戲啦!
永豐帝溫柔地看著他們,笑道:“不要想太多,今夜不早了,快些回去洗洗睡吧。”休息好了,明日的戲才能演得更好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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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綴滿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於湛藍的畫卷中,大地仿佛沉睡了,除了微風輕輕地陣陣地吹著,也除了偶然一聲兩聲的狗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靜無聲的。
而水幽靈和慕容長曦回到熹王府的時候,悠揚的笛聲輕緩地響起,像歡迎她回來似的,兩人各自沐浴過後,笛聲還未停,平和柔潤的節奏,如同安撫心靈的暖流,叫人一點兒也不覺得是打擾。
雖從昏迷中清醒,但仍然覺得渾身不舒坦的水幽靈,被沿途小小的奔波折騰得更加疲乏無力,才沾床沒多久就沉沉地睡著了。
慕容長曦心疼地輕柔地撫著她蒼白的臉頰,並不見丁點兒癡傻的眼中,是那日她陌生的嗜血妖嬈的模樣,想到水自閑與他說過的,他最愛的這個女人,在遇見他之前,曾‘死’過一次,他的心便像是被萬把刀子剜著般疼,那微微顫抖的手,怕驚擾到她地稍稍地挪開一點點,他近乎呢喃地喚著:“靈兒……”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絕不。
“唔。”沉睡的她,像是聽到誰的呼喚般,輕輕地嚶嚀著。
那單純無害的可愛,叫慕容長曦被誘惑了似的勾勾唇,俯首柔柔地吻上她微張的櫻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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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們聽說了麽。”
“你不說自己聽說了什麽,我們怎麽知道聽說了沒。”
“哎呀,我說的是雲南王兵符丟失的事,你們——”
“——哇噻,還真是沒聽說過,你從哪裏聽來的,靠譜不靠譜?”
“準靠譜,我表弟的表嫂的表妹的表姑的表叔的女兒,就是在雲南王府當差的。”
“兵符丟失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兒,雲南王之子近來不是病得厲害,要去熹王府這福地求平安什麽的嘛,難不成這事是魔——”
“——噓,你不要命啦,敢胡說八道。”
“哦嗬,我這就是猜想,你們懂的,實在叫人想不懷疑都難。”
“可不是嘛,雲南王府鬧得滿城皆知的,京裏頭誰不清楚他們想要那傻子王爺的府邸。”
“嘿,我覺得這雲南王也老無恥了,你說人家再傻,那也是當今聖上的親兒子吧,你想要人家府邸當福地供你的兒子,竟還一毛不拔,不願意拿自己的府邸去換,憑什麽嘛。”
“不就憑著軍功,憑著那傻子不受寵唄,世間哪有人喜歡傻子的,也就是魔……你們懂的,也就是那位才願意接納這樣一個傻子。”
“說到這個,我倒是佩服她,雖然……殺人如麻,但素來聽說她極寵傻子王爺。”
“喂喂喂,你們別歪了題好麽,我們在說兵符!雲南王的兵符!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二樓的包廂裏,陪著慕容長曦出來吃飯的水幽靈,聽得樓下的紛雜,輕輕地笑了笑,正吃著一大塊雞肉的傻子,好奇地看著他的娘子,含糊地問:“靈唔,泥在消神麽啦。”
“吃完再說話。”水幽靈慢條斯理地道。
向來聽話的傻小狗兒一咕嚕將嘴裏的肉吞下後道:“靈兒剛剛在笑什麽呀。”
水幽靈道:“笑京城真真是熱鬧。”
傻小狗兒連連同意地點頭道:“是很熱鬧很熱鬧的,可是……”說著,有些鬱鬱地撅撅嘴巴道,“靈兒不是說,過幾日要出門幾天嗎,明明京城很熱鬧的。”
“你乖,我給你帶很多好吃的回來。”水幽靈道。
傻小狗兒眨眨眼睛賣萌道:“我乖,靈兒可以帶著我去麽。”
水幽靈堅決地道:“不行,我此行離京有事,若能快去快回,我便想快去快回。”他在,她反而要擔心他,又不知道言十歌那家夥葫蘆裏賣什麽藥,哪能帶上傻乎乎的小狗兒。
傻小狗兒很懷疑很懷疑地看著自家媳婦兒,掙紮了會兒,還是決定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靈兒,我從前,是從前從前噢,我從前看的話本子裏說過,娘子出遠門,一般都是——”
“——嗯?”知道他所謂話本子定吐不出什麽好話的水幽靈,危險地挑挑眉。
傻小狗兒連忙搖著尾巴道:“我是相信靈兒心裏隻有我的,可是呀可是呀,外頭的男人都是小狐狸,最會勾引人啦,靈兒就帶著我嘛,我別的不行,趕小狐狸卻是會的噢。”
“……”你丫才是那隻最磨人的小狐狸變的傻狗兒呢。
水幽靈被他天真無邪的童言童語逗得哭笑不得,用筷子頭敲敲他的額頭道:“這次的事比較要緊,不能隨你任性,你再糾纏不休,我今夜就不許你蹭床睡了。”
慕容長曦一聽不能共眠,趕緊兒的搖頭道:“我會乖會聽話的,靈兒不要趕我下床。”
“我答應你,盡快趕回來,不會要你等很久的。”
“靈兒還要答應我,不要理睬路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狐狸噢!”
“好好好,你快些吃,菜都要涼了。”
“真的不要理睬噢!!”
“絕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