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府是康熙三十三年在明朝內官監太監官房舊址上創建的。此時的胤禛已經是多羅貝勒,四貝勒府也被百姓稱為‘禛貝勒府’。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蘭婷,是步軍統領費揚古的女兒,為人溫和恭敬,十四歲即入宮侍奉,深得康熙的喜愛,十年前由康熙賜婚嫁給了胤禛。
蘭婷接到下人報告‘董鄂格格’已到府前,急忙快步地迎出來。
見到清兒,蘭婷鬆了口氣,笑著嗔道:“清兒,姐姐我這麽請你,你才來,真是不給姐姐麵子。”
清兒嬌聲說:“姐姐,實在是有點瑣事走不開,姐姐若是不原諒清兒,盡管責罰便是,清兒乖乖受了絕不喊冤!”說著挽住蘭婷的衣袖輕搖。
蘭婷笑著說:“是啦是啦。知道你事情多,人忙,饒了你這回了!”挽著清兒進門,直接走到女眷們居住的後院。
兩個人說笑著走進大廳,蘭婷伸手要替清兒解下輕裘,清兒急忙道:“姐姐,這怎麽好意思?”
蘭婷嗔道:“太後親自給你挾菜你都好意思,姐姐給你脫衣服你倒不好意思了!看來,你還是和姐姐不親近呀!”
清兒笑道:“妹妹怎麽敢不和姐姐親近!是怕姐姐勞累著。”
蘭婷纖手一指她:“你呀!”
不再說話,揚起頭任蘭婷替她解下輕裘。
蘭婷把輕裘遞給垂手肅立的婢女,“掛好了,別掉下來,這白色不礙髒。”婢女答應著要走,蘭婷又急道:“請爺過來!”
清兒伸手從可兒和柔兒手中接過一堆大小不一的禮盒遞過去:“這是送給兩位小爺的千裏眼、送給姐姐的一套首飾、送給四貝勒的一套佛經和送給其他姐姐們的一點玩意,是清兒的一點心意,請姐姐收下!”此時胤禛已有了弘暉和弘昀兩個兒子。
蘭婷搖著頭,從清兒的手中接過來,邊說邊回身遞給婢女:“清兒,不用這麽客套,這次就算了,以後再來不許再帶這些個東西,就象回到自己家一樣就好。”
“好!”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隨著一個嬤嬤進來,恭敬地給蘭婷請安,蘭婷指著清兒對兒子說:“暉兒,叫清姨。”
弘暉走到清兒身前,打量著她。“你就是中秋夜,彈琴的那位叔叔嗎?”
清兒蹲下身子,看著他:“你是弘暉吧!”此時的弘昀還隻有兩歲。
弘暉點點頭,露出笑臉,揚聲說:“清姨吉祥!我是弘暉。”
清兒扶起他,握著他的小手,“你還是叫我叔叔吧。”
弘暉睜著兩個黑漆漆的大眼睛,脆聲聲的喊:“叔叔!”
“好孩子!看到你,叔叔就想起了另外一個小男子漢了。”
弘暉好奇的問:“叔叔,他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清兒望著他,心思卻回到了千山萬水之外,悠悠地答:“他有兩個多月了,叫薛清。”小薛清,叔叔許諾的帶你去外國的計劃也許隻能是夢想了,叔叔真的是又無奈又不甘心呀!
弘暉搖了搖清兒的手又問:“叔叔想他了嗎?”
清兒一怔,笑說:“是啊,叔叔想他了,暉兒好聰明,暉兒你喜歡彈琴是嗎?”小弘暉,但願你能做你喜歡的事情,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弘暉點頭:“我喜歡叔叔彈的《霓裳羽衣曲》,先生說他不會彈。叔叔,你能教我嗎?”
清兒看著他稚氣的臉上充滿著期待,對他笑了笑:“好,暉兒去取琴!”
弘暉聽了,興高采烈的往外跑。
蘭婷伸出纖指,把清兒坐頭到腳的一指,說:“有你這樣的叔叔嗎?”目光從含著笑意,清兒一怔,旋即明白,望著蘭婷,不好意思的笑了。
弘暉的小手撫在大琴上,似模似樣,彈的是一曲《陽關三疊》。這首曲子是以五聲商調式為基礎,音調純樸,卻富於激情,是初學琴的人彈得最多的曲子。
清兒從他的手中接過琴,示意他看著自己的手,開始彈《陽光三疊》,這一首惜別的曲子正暗合著她此時的心境,在她手下流淌出的旋律更是將曲中的情真意切、無限留戀、無限感歎演繹得份外分明。
看弘暉雙手虛彈,認真的模仿著她的手式,清兒笑著又從頭開始彈。
這次邊彈邊合著琴音低低的念道: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霜夜與霜晨。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曆苦辛,曆苦辛,曆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複相輔仁。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參商各一垠,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日馳神,日馳神。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飲心先已醇。載馳駰,載馳駰,何日言旋轔?能酌幾多巡!
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盡的傷感。楚天湘水隔遠濱,期早托鴻鱗。尺素巾,尺素巾,尺素頻申如相親,如相親。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
一曲彈罷,弘暉驚喜的看著她:“叔叔,你彈得真好!”
“暉兒剛才看明白了沒有?”
“暉兒明白了!請叔叔教暉兒彈琴。”
“想做我的徒弟?我可是很嚴厲的,你受得了麽?”清兒半真半假的問。
“嗯!暉兒受得了。”弘暉說完,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暉兒可知道《陽光三疊》的來曆?”
“暉兒知道,《陽關三疊》又名《陽關曲》、《渭城曲》,是根據唐代詩人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譜寫的一首曲子。全曲共分三大段,用一個基本曲調將原詩反複詠唱三遍,故稱"三疊"。師傅,暉兒說得對嗎?”說完一席話,弘暉定定的注目清兒,急待她的反應。
“暉兒說得很好!為什麽你想和叔叔學琴?”
“暉兒想學《霓裳羽衣曲》。”
“那好吧,暉兒以後每天彈一個時辰的《陽關三疊》,一個月後,叔叔要檢查你學得如何,你還小不要著急,總有一天叔叔一定教會你彈《霓裳羽衣曲》。”
“是,叔叔!”
蘭婷攔住弘暉:“暉兒,該叫‘師傅’才是。”
清兒點頭:“好,從今起你就叫我‘師傅’吧!暉兒,記住了:彈琴首先是彈給自己聽,彈琴講究的是心曲合一,先要明白曲子的意思。懂了嗎?”
弘暉高興的說:“懂了,師傅!”
蘭婷對弘暉說:“快,暉兒跪下,給師傅磕頭!”
清兒扶住弘暉的身子,對他說:“磕頭就不用了,你好好練琴,更勝於給我磕頭。”
蘭婷笑說:“咱們弘暉可白撿了一個好師傅了。哪天讓爺帶他去胡府給你行拜師禮吧。”
清兒望著蘭婷,笑著搖頭:“不用,這一聲師傅叫得可有些冤枉,我也不能總來看著他,還要他自己多加練習才行。”
“放心吧,我替你看著他。”蘭婷心下歡喜,以後清兒會經常入府教暉兒了,這可是個求之不得的機會呀!
弘暉忽然恭恭敬敬的說:“阿瑪!”
清兒回頭,看著門口站著胤禛,忙俯身一禮:“四貝勒!”
胤禛已接到消息說‘董鄂格格’來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趕過來。待走近廳,又有些遲疑,聽到蘭婷、清兒和弘暉說話,知道清兒收了弘暉做徒弟,這才穩了心神進門。
清兒回身,胤禛隻覺得眼前一亮,神情大震,沒想到是清兒是以難得的女裝形象出現在自己的府裏,不由得看向蘭婷,蘭婷已笑著走進他:“爺剛才忙,我就沒說今兒約了清兒來的事。”夫妻倆對視一眼,胤禛已明白她的心意,也知道她不告訴自己是不確定清兒能來。十來年的夫妻,兩人早已心有靈犀。
他點頭對清兒說:“清兒,你來了!”語音淡淡的卻雜著此許情緒。再感激的看向蘭婷,蘭婷卻已經不好意思的別轉臉去吩咐丫頭們:“擺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