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讓家人先別管花老頭,自己拍拍屁股進了城。
鄭大人端著白瓷小茶碗斜睨她:“喲,扛不住人家哭墳了?”
花雲才坐到斜對麵椅子上,有幾分無奈道:“你聽說了?”
鄭大人哈哈笑:“能不聽說嗎?半個縣城的人都聽見這趣事了。”
是啊,花老頭一哭半個月,還沒有停歇的架勢。花長祖為了逼花長念就範,肯定沒少煽動人說嘴,他家現如今可是住在縣城裏的。
花雲微歎:“早知道如此,當初,應該讓花老頭寫下和我親奶的和離書才好。還掛著夫妻的名頭,我那個爹又心軟的不得了,我也不好強硬把他趕走。”
鄭大人似笑非笑:“我可不信你就束手無策了。”
花雲一笑:“所以,才來找你幫忙。”
鄭大人睜大了眼:“你不會真讓我幫那個花長祖吧?你可不是那麽好…心的人。”
花雲立即給了個讚賞的眼神:“那家子實在鬧騰,為了讓轄下子民在地底下也不能不得安生,還要勞煩鄭大人了。”
“聽著這還是我職責了?”
“鄭大人一心為民,是個好官。”
鄭大人嘴角直抽:“別來這一套,有話直說。”
嚇人呐,竟然說好話,肯定沒好事兒。
“鄭大人家世顯赫吧?”
鄭大人掀掀眼皮子沒說話。
“京城來的,隨手能拿出千兩銀票,和鎮守邊關的將軍大人是好友,又與蒙陽書院的院長關係密切…”
“直說吧。”都猜出來了,還問,有意思嗎?
鄭大人不怕花雲知道。當初重萬裏買弓弩時,就看出花雲不是貪圖富貴妄攀高枝的人。不然她怎麽不把那把更精良的弩弓獻出,而且還拒絕重萬裏的重金,更不要朝廷獎賞。甚至一副不小心沾染上他們很倒黴的模樣?
即便是後來讓自己給她幫忙,也沒有攀附的意思。
花雲望著他道:“你有沒有門路給花長祖安排個小官做做?”
“啊?”鄭大人指著自己鼻子尖兒:“我才一個區區小縣令。”
“我們眼中的父母大人在你眼裏才是‘區區’,看來你一定有門路了。”
鄭大人半晌無語:“又得去求人幫忙,為了你家,都第二次了。”
一臉的鬱悶,但無為難反感。可見他這個“求”,也算不得什麽。
花雲便放心了。
“可是,那花長祖品行惡劣,這樣的人給他做官的機會,不怕他魚肉百姓?”
鄭大人瞬間嚴sù了臉盯著花雲看。
“那也要看多大的官。我們當然不能要他翻起多大的風浪,而且,為了一方百姓著想,鄭大人還要派人時刻注意著才好。”
花雲說的很是輕描淡寫,仿佛一qiē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鄭大人一愣,又哈哈笑起來:“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實在太吵,我隻是想讓他們換個地方相親相愛,別來煩我們就好。”
鄭大人沉吟半晌:“我先打聽一下,明天讓三兩去給你回複。”
果然有門路吧,一天功夫就能搞定呢。
花雲謝過告辭
鄭大人摸著下巴:“她不是普通女子,要不要告sù她呢…呃,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
第二天,就在花老頭哭墳的時候,三兩帶來了鄭大人書信一封。
花長念萬氏自然款待,三兩是扶著肚子走的,還不忘給他家公子拎了一對兔子,回去做個紅燒兔頭給公子解解饞。
反正他家公子跟花雲不是外人了,兩人說話來往跟朋友一般,他這個做小廝的還有什麽好客氣的。
花雲掂著信紙很滿意:“再讓他哭兩天。”
花長念萬氏無語,還嫌不夠煩呢?
沒錯,花老頭非得鬧花長念親娘,他這個當兒子的終於煩了。
花雲覺得花長祖出的餿主意也是有益處的。
一天早上,花雲吃完早飯:“行了,三七過了。該辦事了。”說完搬了梯子到南牆頭:“前頭哭墳的,過來聽信吧。”
三七?可不嘛,花老頭哭墳整整哭了二十一天滿,還真是有耐力。
不過,三七!這個時候過什麽三七!
一大家子都不出門了,連倆小的都不去學堂,不知道花雲會帶來什麽信兒。鄭大人的書信,花雲沒給別人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沒一會兒,瘦了一圈的花老頭被花長祖扶著進了大門。哭墳是個體lì活啊,還得費腦子想詞兒,不是花長祖一邊攛掇著,花老頭早支撐不下去了。
花雲就站在院裏等著。去看花長念,見他隻是麵無表情看著,心裏歎,花老頭自己都能把花長念對父子親情的期盼消磨個幹淨,自己都不用出手的。
再看花長祖,滿滿的鄙shì。這人,花老頭這麽拚是為了誰?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用求人的?可他從沒露過麵,聽著有消息了,又冒了出來。
真不要臉。
花長祖激動的有些發顫,他就說,隻要老爺子出馬,花長念一定會頂不住答應的。花雲再怎樣,也熬不過大人的。
“怎麽說?我能進蒙陽書院了?”
看看,見麵都不打招呼的,連個稱呼也沒有。這花長祖跟萬大舅一路人呀,以後有的花老頭受的。
“可以進蒙陽書院。”
花長祖雙眼放光,花老頭也笑。
眾人有些急,真幫他?花雨花冰恨不得馬上把花雲拉屋裏去。
“一百兩。”
“啥?”
“人家幫忙不給謝禮的?一百兩,不二價。”
“咋?咋說的?父母大人不是跟你家交好嗎?咋還要銀子?”花老頭的聲音嘶啞難聽,花雲直想堵耳朵。
“這又不是給我家辦事。”
花老頭無言。
花長祖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要是不能免了,這一百兩非出不可的話,李氏那裏能拿多少錢?那三房也不能幹等著享福,讓他們拿多少合適…
“還有另一條路,看你們選不選了。”
花長祖心裏一動:“你說。”
“直接捐官。”
花長祖立即兩眼放了綠光。
花老頭不可置信:“能…能捐捐捐官?”
這麽好的事兒?騙他的吧?
眾人更急,花冰臉都憋紅了。
“淇縣縣令缺個主簿,正在找人呢。鄭大人倒是能幫著寫封舉薦信。”
主簿?花長祖心裏一動,主簿掌管文書一職,自己倒是做得來。可是是不是太低了些?
花雲又道:“那縣令才到職,身邊還缺個出謀劃策的師爺,據說淇縣的縣尉…”
花長祖緊問道:“怎樣?”
“年歲大了,想退了。”
花長祖不禁暗吞口水,縣尉可是掌管著倉庫。自己若是討了那縣令的歡心,等縣尉退下來是不是有機會頂上?到時候…
但,蒙陽書院…
花長祖有些為難。去書院吧啊,不知何時做官;捐官吧,又不比芝麻大。
怎麽選呢?
“兩百兩。”
“兩百兩?”花長祖要吃人:“這不是明要賄賂嗎?”
花雲暗嘲,這還求著人辦事,沒過河就要拆橋?
花長祖心知不妥,立即收起不忿,質問:“父母大人官聲清明,是不是你打著父母大人旗號,自己昧銀子呢?”
花老頭也變了臉,怒視花雲。
花冰氣嚷道:“姐,別多管閑事了。人家又不領情。”
花雲接著點了頭:“不信,你們就走吧。但我先說好,看在我爹的份上,能幫的我已經幫了,再去打擾我親奶,我可不知道對斷了關係的人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花老頭父子臉上陰晴不定。
見她要趕人,花長祖陰陰問:“真要二百兩那麽多?”
花雲一邊趕人,一邊道:“當人家求著你去呢?秀才多的是,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裏鑽。不稀罕趕緊走。”
心裏冷笑,花長祖隻問二百兩,可見他這會兒已經忘了蒙陽書院的事,做官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花長祖還待要問,花雲已經將兩人趕出了大門:“給你們半天時間考慮,過期不候。當我家好閑呢。”
兩人傻傻站了會兒,花長祖伸手去扶花老頭:“爹,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得趕緊去問問我嶽父。”
花老頭更拿不定主意,拂開他的手:“那你趕緊去,那死丫頭說半天一定不會多等咱一刻鍾,她巴不得咱討不了好。爹自己回去就行。”
花長祖忙直接朝著村外往北去。
身後大門嘩啦又打開,花長念麵無表情出了來。
花老頭心虛,啊啊兩聲,花長念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走了。花雲說的對,自己哪那麽閑,收苞米呢。
花老頭訕訕獨自往家走。
花長念走出好長,回頭看了眼,不是看花老頭,而是看自己家。花雲才舍下臉麵去求鄭大人幫忙,沒見倆人領情,老爺子還在背後罵。
想著給自己來了一巴掌:你個瞎了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