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老實說,今晚這事跟你們幾個有關沒?”
花長念對著一排四個孩子,沉了臉。要真的是他們把耗子投了進來,再不舍,花長念也會拖出去打一頓。是用鞋底呢還是用掃帚疙瘩呢?
萬氏擔憂的看著:“真是你們做的?別怕,給你們祖父祖母好好認個錯,有爹娘在呢。”
花雲詫異,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呢?真沒見過這麽願意找死的人。
三個孩子低著頭,頭次做這樣的事,當時看的爽快,這會兒過去,心裏怕的不行。李氏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萬一讓她知道了,自己幾個還有小命在嗎?
花雲心裏歎氣,這麽實誠的人她從來沒見過。她見多的是為了一口吃的一口喝的,背後下黑手要人命。看著花家另幾個兒子不是這樣的啊,不然怎麽私藏錢?這花長念是怎麽長大的?
“老太太搜她兒子們的私房,這怎麽可能跟我們有關?”
這話說的,怎麽聽怎麽別扭。
花長念眨了眨眼:“不是這個,那耗子的事…”
萬氏便道:“啥私房?”
花雲使了個眼色,三孩子撲過去繪聲繪色講了遍,尤其著重描繪那錢袋子一房比一房大,五房那裏李氏卻沒進。
萬氏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兒,把耗子拋到了腦後。
花長念還沒忘,又問了遍,眼角卻是瞅著花雲。
這孩子看著就是拿主意的。
花雲站著地上,一派的風淡雲輕:“老太太怎麽不來咱屋搜?”
好嘛,花長念抬不起頭了。搜啥?大房一眼看到底,白送出去都沒人要。一口窩囊氣堵得呀。
“都睡吧。”想了想又問花雷:“那雞藏好了?”
花雷點頭,隻是――
“爹,娘,要是祖母一罵大妹就要喝雞血,以後可咋辦?”
花雨接道:“不得天天喝一隻啊。”
雞棚裏哪有那麽多?再說,李氏願意?
倆家長頭疼了,剩下半宿別想合眼了。
“以後雲兒莫要去前院,躲著你祖母點兒。”
回了房裏,炕上已經被萬氏重新收拾好了。兄妹三人躺下,花雨歎了聲:“唉,要是分家多好呀。”
花雷嗤了聲:“老太太才舍不得爹這個壯勞力呢。分了家地裏的活誰做?”
花雨不吭聲了。
花雲豎起了耳朵:“給我說說分家是什麽意思?”
在末世裏她哪聽過這個詞呀。分手?分隊?分裂?
事情簡單,幾句花雨就說了明白。不過就是花長念老實又木訥,被李氏教得老黃牛一樣,吃的草擠的是…咳咳。總之,地裏的活一半是花長念帶著花雷做的,一半是花老頭帶著三兒子做的,至於五兒子花長祖,從來沒下過地。該女人操持的家務活卻是萬氏一手包了,從天不亮到上炕,萬氏忙得跟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忙得別人都成了祖奶奶。
花雷氣憤總結:“要是爹娘分出去,他們一大家子人可怎麽活?”
花雲問:“咱們不能自己出去?”
花雷瞪大了眼:“大妹,你不知道。分家得老人說了算的,就是祖父祖母都得同意,不然咱出不去。你說,祖父祖母能同意?”
當然不會同意,這種事花雲還是見過的。末世有的是人握著別人的把柄極盡操控奴役行徑,可惜大多都沒什麽好下場。
花雲默默計算,要是分出來,至少萬氏能分些心思照顧孩子。讓幾個沒成年的孩子散養著不管,沒法接受教育不說,一個個麵黃肌瘦的,長都長不好,這是違反兒童保護法的。花長念種地養活幾口人應該沒問題吧?一日三餐吃飽了不是大難題吧?
不過,花老頭和李氏鐵定了不願意。要是…花長念幹不了活了呢?
花雲眼睛一眯,要是把花長念的腿打斷了…
不行,就算分出去了,誰種地呀?她可不會。最大的花雷也不過才十多歲,還未成年呢。
那可咋辦?
花雨幽幽歎了口氣:“隻能熬著了,等祖父祖母沒了,咱們也算熬出頭了。”
“恩?什麽意思?那時候就能分家了?”
“是啊,家裏老人都沒了,不分也得分。咱爹還是長子,誰也管不著了。”
花雲眼睛蹭的放了光,雖然花老頭和李氏看著身子骨結實,可…不是不能那個啥的。
花雷就開了口:“我敢說,要是祖父祖母不行了,臨咽氣之前也是把咱一家趕出去,一文錢都不給。”
“對,祖母巴不得咱家都餓死呢。”
“餓死?被趕出去什麽也不給嗎?”
“祖母絕對能幹得出這種事。姐啊,你別看咱家這屋子破,可占著地皮也能賣個十幾兩的。還有該咱爹的地,怎麽也能有個六七畝吧,一畝好幾兩呢,這一算又是幾十兩。你說老太太願意撒手?還不都給那幾個搜羅了去?”
花雲又開始琢磨,隻是整死花老頭和李氏還不行?
那可怎麽辦啊?
“睡吧。”
天亮了,李氏鬥誌昂揚喝了兩大碗粥,準備將幾個媳婦批鬥一番。
花長芳慌裏慌張跑過來:“娘,我從茅房回來,數著雞少了一隻。不是被大房吃了吧?”
“啥?”李氏撒丫子往後跑,數來又數去,可不是?家裏一共三十隻雞,一隻公雞,別的都是母雞。除去給大房了一隻,應該還有二十九才對。怎麽眼前卻是二十八?
“老大,萬氏,你們出來!怎麽雞棚裏少了一隻雞?是不是你們偷吃了?”李氏又仔細數了遍,心裏直滴血:“還是最能下蛋的那一隻。”
花長念硬著頭皮出去,還端著碗:“娘,我不知道啊。昨晚趕了耗子就都睡下了。這不才起來做飯嗎。”
李氏看了眼那破碗裏的清水煮菜:“不是給了一袋子糧食還有雞蛋嗎?咋?這就吃光了?不會過日子的混賬玩意兒。”
“不是,不是,不是放著慢慢吃嗎。”
花長芳掐著腰指著花長念的鼻子尖兒:“快說!雞是不是你家偷的?你們是不是偷吃呢?趕緊交出來。”
“沒,真沒。娘,不信你自己進屋裏瞧。”
李氏一把推開花長念,帶著花長芳闖了進去,見萬氏坐在床上,手裏拿著幾件破洞衣裳在縫補,張嘴罵道:“懶骨頭,都躺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去伺候公婆。娶你個喪門星幹啥?啥都不幹,來老花家當奶奶呢,喪良心遭雷劈的…咋就沒砸死你…”
花長芳跟個公雞似的挺著胸瞪萬氏。
萬氏又掉了淚,乖乖到地下站好,聽著李氏越罵越狠,都咒她娘家不得好死了,愣是不敢吭一聲。
花雲無語,這日子過的。
李氏娘倆兒翻了半天也沒翻出什麽來,罵罵咧咧不甘心走了。喊來花老頭,在雞棚一角發現一個小洞,裏外有幾個黃大仙的腳印,衝著外麵去了,還有幾滴雞血。
黃大仙可不是能罵的,李氏隻得嘴裏念叨幾句,無非是請黃大仙以後別來了,去隔壁。
“王氏,你是個死人啊。還不趕緊來喂雞,當你兒子吃的雞蛋是你自個兒生的啊。”
這話說的。
大房幾個孩子就想,沒有娘在前頭擋著幾個嬸子也一樣挨罵啊。
王氏到底沒過來,因為李氏仨孩子沒好氣的在前院喊李氏了。
李氏冷笑一聲,一個個藏私房錢還有理了不成?不把這幾個壞心的老娘們兒收拾得皮緊了,自己就枉為婆婆。
李氏一走,大房空氣都鬆了鬆。
萬氏又開始補衣裳,花雲看得皺眉,這就是一塊塊補丁拚起來的破衣裳啊。前院那麽多人,沒在一個人身上見到一塊補丁。大房這裏沒人身上有塊完好的布。雖然自己不在意這個,但,就是覺得礙眼啊。
“走吧,出去把那雞燒了吃。”
吃飽了她才有力氣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