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母親的生辰到了。
由於軍侯入住後,無人對她進行管束,江暮雪睡懶覺的毛病又回來了。
待起床時,太陽已高高掛起。
隨便將早膳當成午膳吃了幾口,便同小桔一起,大包小包地去了母親的小院。
張氏依然是獨自一人坐在簡陋的院子裏,呆呆地曬著太陽。
見到女兒前來,立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雪兒怎麽拿了這麽多東西?”
江暮雪燦爛地笑著,將東西放到小院的木桌上。
“今天是娘的生辰,雪兒為您備了些禮物。”
張氏的笑容漸漸隱了下去。
“你這孩子,就知道胡來,這麽多東西,得花多少銀子!”
見母親又要訓誡,江暮雪趕緊回道:
“娘,侯爺賞了我不少銀子呢。”
想起那可憐的六兩碎銀子,還是她跪在地上四處摸索尋回來的。
她強撐著笑容,繼續編瞎話道:
“女兒根本花不完,當然拿來孝敬您了。”
“傻孩子,別老想著我。”
張氏摸了摸她的頭。
“多把心思放在侯爺身上才能固寵,日後他的小妾通房多的是……”
江暮雪眉頭微皺,覺得再說下去,大好日子,母女又要起爭執。
忙打斷她:“娘,您先別顧著說我,先看看這些東西喜不喜歡。”
她站了起來,打開彩衣閣的布袋子,拿出兩件嶄新的長裙。
一件是煙紫色的百褶繡花裙,一件是水紅色的煙紗散花裙。
兩件都是她精心挑選,與張氏的氣色十分相稱。
江暮雪笑嘻嘻地往她身上比了比:“娘,快試試看!”
張氏笑了,笑聲中卻泛著一種敷衍。
誰不知道她張明玉是全京城的笑話。
名門望族之女連個官階八品的男人都壓不住,剛成婚沒多久就被外室大著肚子逼上門。
自己沒本事管男人,還克的娘家全家被抄斬。
這些風言風語整日吹著,一出門就被指指點點。
路上遇到嫁入豪門的昔日姐妹,連頭都抬不起來。
更別提對方再來上幾句表麵寒暄、實則嘲諷的言語。
娘家出事之後,她幾乎從不出門。
而她的相公這些年,也從未來看過她一眼。
她穿得再好看又有什麽用呢?
穿給誰看呢?
誰又會誇好看呢?
就算被誇了好看,對她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這輩子算是完了!
能看著女兒嫁戶好人家,看到相公待她好,就是她活著的唯一念想了。
至於她自己,大概就是在這個破敗的院子裏,一直熬到死吧!
“雪兒,彩衣閣的衣物價格不菲,娘穿著……浪費!”
張氏也怕說錯話,惹女兒不高興。
盡最大可能撿好聽的、柔和的說。
“這麽好的料子,雪兒自己留著穿。”
說著,拿起煙紫色的繡花百褶裙,在江暮雪的細腰處量了一下。
自言自語道:“這裏再收一下就好了……”
“娘!”
江暮雪眸中泛起淚光。
“您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您穿著浪費!
雪兒現在能孝敬您了,您就不能用的好些,穿的好些嗎?”
“雪兒。”
她見女兒又要哭了,愧疚又自責。
“娘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隻是,我這樣的人,穿的好、用的好,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