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蕙娘趁著天際將白的時候踏入了紅狐妖族,且直奔辦事大廳。守門的兩個侍衛以叉將她隔住,傅蕙娘拽出脖頸上的扳指。“是我王來命我傳旨的,快讓開吧。我找族長。”
那兩名守衛眉目中有著濃厚的不屑,諸如狐假虎威,紅顏禍水這類的詞語都過了個遍。“我等不識得此物。”左側守衛輕蔑地說道。
正當她要施展妖族威壓時,大廳裏傳出個聲音:“讓她進來吧。”
兩名侍衛隻得不情不願地鬆了叉子,傅蕙娘對兩人客氣一笑,邁步入內。那笑容卻被曲解成耀武揚威。
入了大廳裏,還有兩列衛兵。傅蕙娘微微一笑:“這條消息,是王上囑咐我單獨說與族長聽得,還請族長屏蔽左右。”
小寧本就侍立在側,此番斥道:“放肆!”
“都退下吧。”陳狐狸的奶奶也就是族長,眼神幽深地看過來。等到廳中隻剩下兩個人,她方開口:“說吧。”
傅蕙娘拿出了被包住的息魂香。“陳洛源奉我王旨意,將息魂香借出。並非是為了一己私欲,族長……您可聽到了捷報?我族聖物息魂香在今夜的戰事中立了大功呢。”
“隻不過是怕走漏了風聲才沒有下旨罷了。”傅蕙娘再度拿出妖璽。“族長總不會不識得此物的,對吧?”傅蕙娘觀其神色,再度道:“所以,陳洛源立了大功,不應當在天牢之中了。而且,陳子燁勾結外人,反叛妖界,其罪當誅!我王特命我來將他下入天牢。”
族長就看著她慢條斯理,又咬牙切齒地說完。隻問了一句:“當真是王上的旨意?”
“是或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傅蕙娘一舉妖璽,“我會讓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真的。我想您更不希望我表哥他在天牢裏,機會或許隻有一次,隻能在捷報之前趕緊把這件事辦了。您要是肯了就肯了,不肯的話,我也隻有劫獄了。”
“好。”這一聲落地,兩側的侍衛再度回來,並傳召了不少人。
無非是為了兩件,一是陳狐狸的清白,二是處置了陳子燁。
風骨什麽的,哪有命重要,何況現在陸臻的狗腿子估計還是水漲船高的呢,畢竟打了勝仗阿。
傅蕙娘靜靜看著下首的陳子燁,拿出妖璽把玩著。“陳子燁,你可認罪?”傅蕙娘展顏一笑,極盡歡容,將妖界威壓不斷施行在陳子燁的身上,陳子燁終於承受不住,身體打晃至雙膝跪下。
陳子燁平時慣常喜歡笑麵看人,如今這麽狼狽的模樣,想必是誰也沒看過的。
當下就有西廳的人說:“你怎可在大堂之上就動用私刑?”
“你是誰?是妖族的麽?難道不認識玉璽?”傅蕙娘雙眼一眯,一字一頓地說道“見、玉、璽,如、見、王、上。你可真是放肆。”
就是這說話間,傅蕙娘稍鬆了陳子燁身上的威壓,陳子燁勉力道:“不必……”
隻是兩個字說出來就湧出一口鮮血。
“喲……這就受不住了麽。”傅蕙娘別過臉不再看他。“那麽就由我親自將我們的功臣接出來,再把這等叛徒送進去吧。”有兩名侍衛領路,兩名侍衛押送陳子燁。
天牢的情形她幾乎是不敢看的,裏麵並不汙髒,可是她知道,就是隱藏在這明明堂堂的手段,才最為可怕。
早在一進地牢,她就衝著天丁字號去了,一路上有人在牢房之中嘶吼,也有人半死不活地置身,在最裏的一側,就是陳狐狸所在的房間。
沒有紅衣,陳狐狸著的是白衣,抵在牆上看起來又困又倦。似他們這種有靈力有修為的人,除了體內濁氣過多,就是靈力耗盡才會困倦了。陳狐狸已經渡劫過,自然是因為靈力好近。
那張臉上現在隻有怠倦,全然不見往日的芳華,傅蕙娘捂住了嘴,在門口悄無聲息地掉淚。僅僅是幾個柵欄,便給他們隔開了。
遠處的犯人得知了牢房來人,開始叫喊起來。“我無罪,我無罪,放我出去!”
還有人喊道:“我知錯了,放我出去吧。”
陳狐狸像是無力開口申斥,隻是微微皺眉,嘴巴開合,卻沒有一點聲音,那口型大約是“別吵了。”
傅蕙娘再也忍不住,終於哭出了聲來。陳狐狸麵上一僵,然後睜開了雙眼。想要問她什麽,最終卻咧嘴笑了。“表妹你來了阿?”
遠處陳子燁也被押送來了,“快開鎖!”傅蕙娘督促道。鎖開的時候,傅蕙娘搶進去將陳狐狸的一隻胳膊搭在了肩上,順便為陳狐狸輸送靈力。
隻一會兒陳狐狸便站了起來,舔了舔嘴唇。“渴死了。”果然那嘴唇上幹涸的要命。
陳子燁被侍衛壓著送了進來,傅蕙娘隨手一拉,將陳子燁摔在地上。並拉著陳狐狸往外走去,順便告訴前來的侍衛:“你們先走吧,待會兒我會和我表哥自己出去的。”
傅蕙娘隔著柵欄衝陳子燁笑道:“你說怪不怪,明明你想把我關起來永生永世,結果卻被我關起來了。”她攬上陳狐狸的手臂,“表哥,你說的指腹為婚到底作不作數?作數的話,我們出去馬上成親。”
陳子燁隻是咬著牙不肯說話,傅蕙娘忽一笑:“族副,在等陸臻嗎?你以為他會救你?你以為,你還能從這裏出去嗎?我以為那玉璽和威壓已經讓你明白,他陸臻現在自顧不暇了。”
她極為冷漠地說道:“你永遠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了。不僅是從你見我的那一刻開始,你隻知道人是有輪回的,那你知道,我從前叫什麽嗎?我從前有個還算入耳的名字,叫做嚴雨,我表哥的名字叫做――齊晉。”
陳子燁忽然無聲一笑,作為紅狐妖族的族副,對於曆史,他還算比較通透,那兩個名字意味著什麽他不會不知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傅蕙娘沒必要騙他。
傅蕙娘整了整思緒,她恨過陳子燁,也憐憫過陳子燁。如今,隻是懼怕陳子燁做出什麽而已。她本來也沒打算一直關著陳子燁,等到大局已定,她就什麽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