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鳶飛挑眉看他,語氣有些哆嗦,底氣不足的道,“男女……授受不親……”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中浮出一絲笑意,“都摸過多少次了?”
任鳶飛咬緊牙關,臉如土色,,半響才將他的手攏在懷中,自圓其說,“男女授受不親什麽的,簡直一派胡言,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才是該有的真性情。”
司徒君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靜靜的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一會兒之後,他突然睜開眼:“我有些想睡了。”
任鳶飛眨眼中會意,剛要離開,不料卻被他纏住,他還將頭大大方方的枕在了她的雙腿上,換了幾個姿勢,似乎臥得舒服了才又閉上眼道:“你是坐著還是躺著舒服些?”任鳶飛想象了一下若是躺著......立刻道:“坐著舒服些。”
司徒君沒有說話,隻是嘴角不經意的勾了勾。
任鳶飛垂首凝望著司徒君閉目的睡顏,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由臉色尷尬的輕輕問道:“對……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的未婚妻是哪家小姐?”
“問這個做什麽?”
“難道……難道你不打算和她成親?”
司徒君,想了一下,翩躚的睫毛輕輕眨了眨,“其實,我並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是否活著……”
看他許久沒有再說話,任鳶飛一知半解的道:“原來是娃娃親,你這是來尋妻的麽?”
思緒正飄渺中,耳中聽到正愜意養著神的司徒君突然道:“算是吧。”
雨像是無止盡的,不知疲倦的下著,在屋簷間架起瀑布,飛流直下,任鳶飛呆了呆,卻聽到司徒君輕鬆道:“我聽師爺說你去了西施店吃豆腐?”
她緩緩收回不滿思愁的眸子,“是,師爺的事兒總是要解決的。”說道這裏,她突然垂下頭,思緒在他麵前難得澄明的道:“對了,你怎麽看待鎮上的那塊貞節牌坊?”
他似是歎息了一聲,聲音有些飄忽,有些輕,帶著雨中特有的濕氣,“千百年來,多少女子的含辛茹苦,在寂寞中耗盡青春,爭來的不過是一座冷冰冰的石牌坊而已。”
任鳶飛眸中一亮,讚同的道,“所以有人說:‘每一座貞節牌坊下,不是埋葬了一條活潑潑的生命,就是埋葬了一個女人數十年的青春。’我也覺得那是不合理而且荒唐的一個不該存在的存在!”
他不置可否的眨了眨了眼,“所以?”
任鳶飛咬了咬唇,“我想了許久,想出一個法子,雖然有些齷齪,但這件事本身就很齷齪!”
“所以?”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這塊被人們像神靈一樣被香火供著的牌子突然崩塌了!會是怎麽樣一番情景?”
司徒君,沉默了許久,才語氣好奇的道,“我也想知道。”
任鳶飛:“……”
後來她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什麽,他就不記得了。隻覺得腦袋沉得厲害,依稀聽到隻言片語,信物,未婚妻之類的。
見司徒君呼吸變得均勻平和,任鳶飛也漸漸抵不住睡意緩緩睡了過去。
大雨後的清晨,濕潤潤的風輕輕地掃著,金色光線從紙糊的窗外穿了進來,占據著每個角落,塗上了一層幻夢的鍍金色。
任鳶飛睜開迷糊的雙眼,望著沒有帳頂的房梁發了一會兒呆,直到她的手無意間摸到了一個溫潤的東西!她愣了一下,伸手繼續摸,彈性的,結實的,熱乎乎的,滑溜溜的……
這個感覺……這個感覺,她腦袋根上嗖嗖的冒著涼風……
“啊……”她猛地驚坐而起,一把捂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難道說……昨晚……她和他……
她看了看他裹著被子露在外麵的整片胸膛,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想不通她是有多困才會委身和他擠在一處的,更想不通她是如何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順理成章的,這一係列高難度動作是怎麽一氣嗬成的?
任鳶飛咬了咬唇,望著那雙濃厚的睫毛透過金黃色絲線投下羽扇般的剪影,厚薄均勻的唇在晨曦中微微緊抿,她失神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在他額頭輕輕觸碰了一下,確認他沒有發燒後,她毅然翻身下榻去梳洗了。
在她離開後,司徒君驀地睜開了雙眼,他斜倚在她的繡榻上,鼻息間全是她昨夜留下的女兒芬芳,不禁莞爾一笑。
任鳶飛梳洗完,看著床榻還被帷帳緊緊罩著,心下一凜,臉色瞬間蒼白,糟了,傅……傅梓新還在她的床上!
原本腦袋裏忽然想到的事情,被他這麽一攪和,刹那間空白,她覺得呼吸都有些緊張,她愣在原處,正不知所措時,耳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她回頭就看到司徒君不知何時已經穿好了衣物,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凝視著她。
一瞬間,她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凍結了,而他隻是自然而然的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推開,隨之一股新鮮而又芳香的空氣撲麵而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裏思緒百轉千回,良久她才瑟瑟的開口:“昨晚睡得可好?”
襯著淡金色的陽光,男人麵容冷峻,卻又英俊非凡。雖然衣著質樸,卻掩蓋不住身上與日俱增的官儀,莊嚴又肅穆。
他的眼睛黑的像墨,裏麵有種深沉的暗湧,灼灼的看著她,道:“昨晚……”
任鳶飛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於是趕緊避開他視線,接道:“昨晚大人病了,不必謝我收留。”想了想覺得語氣有些生硬,又道:“大人幫我找到了失落的發釵,這也算扯平了。”
他輕鬆一笑,如沐春風,淡淡的說,“也好。”
說著,他突然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放到她的掌心中,沉吟了片刻,道:“這玉佩原是一對兒,我那素未謀麵的未婚妻也有一塊,是我們的定親信物。”
此玉晶瑩,碧綠通透成半月狀,刻著‘南陌拂曉’四字,內有虹光縈繞,映的滿室皆輝,是一塊上佳的“虹光璃玉”。
任鳶飛顫抖的收回手,心髒像是被重重擊了一拳,怔忪的幾乎無法動彈,手腳一片冰涼,良久都沒有任何知覺,她落在玉佩的目光久久的收不回來,良久她才摩挲著玉佩,喃喃道:“傳說此玉磨砂成粉,注入靈料進法器星器能添虹光,可抵邪魔,能避瘴氣。”
司徒君看著她充滿霧氣的眸子,眼睛裏泛著憐惜,用種頗為遺憾的口吻道,“沒想到你這麽喜歡這塊玉?”
似是被察覺失態,任鳶飛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後,道:“這種玉質本不多見,英雄相惜也是常理。”
司徒君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想了想又道:“對了,聽聞她脊椎部分還有個蛙腿胎記……”
他這麽一說,任鳶飛似乎明白了什麽,突然抬頭用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再三確認道:“你確定,你的未婚妻具備這兩個條件?”
他被看得都有些懷疑自己的情報了,思忖了片刻,坦然一笑,道:“當然。”
說完他又春風得意的笑起來,“也不知那般女子才能長出蛙腿般的胎記,本官洞房花燭夜定要好好瞧瞧。”
任鳶飛黑了一臉,“大人倒是好興致,不怕新娘醜的難以直視麽?”
“那就熄燈好了!”
“白天呢?”
他約莫想了一下,試探道,“拿個蓋頭蓋起來?”
任鳶飛:“……”
似是看到了他打定了注意,不管死活,不論美醜,哭著也要成親的堅定決心,她微微歎了口氣道:“你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找到她,然後提親!”司徒君明晃晃的笑了笑,任鳶飛一臉詭異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
就在他快要離開的時候,她對著他的背影木然道:“無論她是誰,都要提親麽?”
他背影一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哪怕她是個妓?”任鳶飛突然提高了音調。
司徒君:“……”
任鳶飛忘不了司徒君臨走時看她的那個眼神,她收回送他離開的目光,又投放到被帷幔重重遮住的床榻上,她步履維艱的走過去,一把拉開帳子,眼神冷幽幽的落在傅梓新那雙充滿紈絝的眸子上,他眼中布滿血絲,滿眼疲憊,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眠,她斜倚床邊,冷冷看他,問道:“何時醒的?”
傅梓新劍眉一挑,眼中透著昭然的不屑,“那廝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任鳶飛太陽穴突突的疼了一下,雖然她與司徒君的行為有些不合禮數,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之計,好歹他們安守本分,並沒有做什麽過激動作,她也就釋懷了,逼視傅梓新道,“收起你那鄙視的眼神,相較於他,你擅闖名宅,入我香閨,占我床榻……”說到這,任鳶飛露出一個媚人的笑,“壞我名節,該當何罪?”
傅梓新開口仿佛想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動,卻終是什麽也沒有說。
任鳶飛給他解開睡穴後,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冷冷地說,“終是不一樣的,你待他就甘願為奴為枕,待我便是點我穴道,讓我生硬的躺著,整夜無法入眠!”
任鳶飛,皺了皺眉,看著他,“感到委屈?”又恨鐵不成鋼,“還不是你自找的?”
傅梓新一怔,雙眸沉沉地望著她,幽深中夾雜一絲受傷的表情,“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