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大概是老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想見到的人了,但沒辦法,他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恐,但更多的則是一種絕望的痛苦,這種痛苦之前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似乎昨天晚上的突然發病讓他發生了一些變化。
“我……我在……”他結結巴巴的問道,聲音很低,語調柔和得多,他不再像之前那麽古怪,似乎“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這是醫院,你昨天在亂墳崗那休克了。”我說明道。
“我去了亂墳崗?我……我怎麽……啊,我我我想起了,你來我家找過我,問過我一些……一些……”老男人再一次語塞了。
他的眼神遊離到了一旁,然後便盯著床角。似乎在回憶著什麽,這回憶讓他非常痛苦。
“跟我說說關於你兒子的事,現在你應該能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我問。
老男人重重歎了一口氣,然後衝著我搖了搖頭,不過他的搖頭並不是在表示拒絕。而是在為他的兒子,也為曾經發生的所有事情而感到歎息。在沉默幾秒後,他開口說:“我不想承認那是我兒子,我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兒子,我勸過他,讓他去醫院看看,可是他不聽,結果……”
“他殺人了?”
“嗯。”老男人用沉重的動作點了點頭。隨後他向我還原了整件事,尤其是最血腥的那一夜。
鄰居家的貓、狗無故消失,這些事確有其實,吳天也確實參與到了其中,隻不過在他殺死這些貓狗的過程中,有一個人始終陪在他的身邊,這個人就是吳天的養父胡廣荃。
從很小的時候,胡廣荃就喜歡虐待小動物,後來虐待升級成了虐殺,到了中學時代他迷戀上了放火,他經常把周圍的垃圾箱點著,然後把抓來的小動物丟到裏麵活活燒死。他這種“愛好”雖然並沒有惹出什麽大麻煩,但一個正常人是絕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取樂的。
胡廣荃的父母知道他不正常,但他們不敢去醫院給兒子檢查。就怕查出兒子瘋了會被人鎖在精神病院裏。於是他們托人找朋友,最後找到了一個位精神疾病的專家到家裏來給胡廣荃單獨檢查。
檢查的結果讓胡廣荃的父母大為震驚,那位醫生認定了胡廣荃是嚴zhòng的精神變態者。如果不及時控zhì,胡廣荃“愛好”的目標早晚會從小動物“進化”成人。
胡廣荃問了一下那位醫生,所謂的“及時控zhì”具體做法是什麽。
那位醫生直截了當地回答:“送到醫院,進行封閉治療。”
“如果治不好呢?”胡廣荃的父親繼續問。
“那就隻能永遠把他關起來,不然他會惹出大麻煩的。”醫生如此回答。
胡廣荃的父母最擔心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他們不想讓兒子被鎖在醫院裏永遠失去自由,於是他們搬了家,到了一個新城市、新環境重新開始。為了讓兒子能恢fù正常,兩口子幾乎每天不間斷地在胡廣荃耳邊叮囑,要他抑製住自己的怪異嗜好,要學會隱藏,如果他繼續放任自流,總有一天會被關進瘋人院,被綁上挨刀子,被電擊,被洗腦……
這種反複不斷的“嚇唬”對胡廣荃起到了作用,漸漸的,他放棄了虐殺動物的嗜好,也不再縱火,隨著年齡的逐漸增大,他變得越來越正常。之後他大學畢業,有了工作,交了女朋友,之後結婚,還有了自己的女兒。
在女兒一歲的時候,胡廣荃的母親因為癌症去世了,而死亡的刺激就像雨露一樣喚醒了胡廣荃心裏休眠了的嗜血**。
喪母是悲痛的事情,可是胡廣荃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他的內心已經被重新燃起的殺戮**填滿了,而且比小時候來得更加強烈。
在胡廣荃的母親去世一年之後,他開始重操舊業,不過這次他選擇更遠、更偏僻的地方虐殺那些小動物。他以為沒有人會知道這些,但他錯了,他的父親早就發現了他的變化,並找他長談了一次。
胡廣荃已經是個成年人,而且過了十幾年正常人的生活,他很明白自己的做法會發展成怎樣的悲劇結果,所以在長談之後他盡量壓製住自己內心的**,雖然這會讓他每天悶悶不樂,脾氣越發的暴躁。
而當吳天第一次出現在胡廣荃的視線中時,他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就好像自己的人生找到了出口一樣。
吳天需要血,他會殺生,會去喝生血,因為這是他的一種特殊疾病,一qiē都變得那麽自然!胡廣荃一直以來都在苦苦尋找著殺戮的正當理由,現在他終於找到了,在吳天身上找到了!
從收養吳天之後,他開始指導吳天用刀子,教吳天如何殺戮,並且幫助吳天隱藏“戰果”。
胡廣荃的所作所為都被他的父親看在眼裏,在老男人眼中,自己的兒子正在親手培養一個惡魔,正在將邪惡傳遞到一個孩子身上。他想要阻止這一qiē,但換來的確實胡廣荃發瘋一般的咒罵,甚至毒打。
老男人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開始沒辦法控zhì自己的情xù了,他知道多年前醫生曾經預言的事情就要發生了,於是他偷偷找了兒媳婦,向她坦白了一qiē,希望兒媳婦能帶著孩子離開胡廣荃,如果可以的話,就把吳天也一起帶走。
可是兒媳婦並沒有相信他的話,第二天,她依舊照常去上班,下班後照常回來做飯,陪兩個孩子玩,就好像之前的那次談話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男人偷偷去問兒媳婦怎麽還不跑,兒媳婦隻是笑著敷衍說:“爸,我會走的,等幾天就走,帶著孩子們一起走。”
老男人並不傻,他看得出來兒媳婦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他已經被兒媳婦當成了是老年癡呆。
他知道繼續這麽耗下去是不行的,他必須主動采取些措施,在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決定給多年前那位醫生打電話。可就在他半夜躲在被窩裏打電話的時候,胡廣荃卻突然出現奪下了手機,並且對老男人又是一番毒打。
在毒打過後,老男人也被自己的兒子鎖在衛生間裏,緊接著屋子裏就傳出了呼救聲。老男人拚命地撞著衛生間的門,可是無論他怎麽撞都沒辦法將門撞開。
過了足有一個小時,門從外麵打開了,開門的是吳天。吳天身上全都是血,手裏拿著一把染血的刀,他站在那裏仰著頭對老男人說:“爺爺,爸爸他要殺媽媽,還要殺妹妹,我喜歡媽媽和妹妹,我不想他們死。”
老男人聽後一驚,他推開了吳天直衝到屋子裏,結果看到他的兒子、兒媳婦還有孫女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男人剛剛聽得清楚,他自己心裏也很明白,一qiē都是他兒子胡廣荃幹的。胡廣荃徹底瘋了,他認定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要跑,所以他殺了自己的妻女,但讓他沒料到的是,自己親手培養的接班人卻了結了他的性命。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老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對自己大喊道。
如果當初他相信那位醫生的話,也不會發生今天的慘劇,可當他將目光慢慢從兒子的屍體上移開,轉到吳天的身上時,他的腦子開始錯亂了,他突然覺得這並不是自己的錯,也不是胡廣荃的錯,一qiē都因為這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不出現,那一qiē就都不會發生。
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他是個吸血鬼,是個惡魔,是一qiē罪惡的根源!
在想到這些的同時,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老男人的大腦中低吟著:“殺了他,殺了他,隻要殺了他,一qiē就都結束了!”-#~妙筆閣?++
對,要殺了!
老男人下定了決心,然後便朝著吳天走了過去,隨後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當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荒郊野外,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他根本不記得了。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他回到車裏並開車回了家,進屋之後他發現屋子裏沒有一滴血,隻在二樓的小臥室裏放著一口小棺材,棺材裏麵躺著一具無頭屍,屍體上還留有封魔的儀式痕跡……
事情的前後經過老男人向我一五一十地全都說明白了,而且他這次終於可以清楚地說出當他回過神來時所在的那個地方。團巨休技。
那裏並不是亂葬崗。他之前住的那棟二層小樓再向東走幾公路有一片林地,他就是在那裏清醒過來的,他覺得我在那裏應該可以找到吳天的頭,以及他兒子、兒媳婦、以及孫女的屍體。
我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先給警察那邊打了個電話,因為現在是白天,在一片林子裏找屍體需要是人手,而不是陰陽師。另外,這老男人最後的結局也需要法律來定,而不是我。
對此,老男人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用他的話來說,他已經累了,逃夠了,或許現在是時候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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