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一句話把二人驚得愣在當下,西隨即笑罵道:“你可真能胡鬧,這種事也拿來玩!狀元都出了,還出什麽捷報?難不成有兩個狀元?”
小霸王沒說話向旁邊閃了下身,他身後走出來一名小吏,向屋內客氣地一躬身堆笑道:
“不知哪位是陸青陸老爺?”
青兒上前一步說明了身份,那人笑眯眯地說:“恭喜陸老爺,賀喜陸老爺,你考取了當科二甲第四十一名……”
身旁的西走上前兩步喝罵道:“好大的狗膽!你是什麽奸人竟敢來此蒙報喜錢!一甲都已經報完,怎麽可能又報上二甲來了?”
小吏穩穩地一笑,打躬作揖道:“啟稟狀元公,當科二甲本來隻有四十名,陸青陸老爺這個功名是皇上特意加的恩典,請陸老爺謝恩吧。”
青兒聽到這裏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後邊又有人說了些什麽已經完全不知道,隻昏昏沉沉地由著眾人擺布,謝了恩,領了吉服……
過了半晌,她才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見自己坐在椅子上,屋裏僅餘西一人,伏在桌前不知寫著什麽。
青兒叫了他一聲,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徒然流淚。
西拿了一封信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溫聲地說:“我想可能是殿試時皇上看上中了你的策問,或許那篇文章中什麽地方暗合聖意,事已至此就認命吧!”
說罷他掏出手絹為青兒拭淚,又囑咐道:“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我總會在你身邊。不要哭了,讓人看見不好!我先去把《謝恩表》的事辦妥,你換過衣服就到街上找我一起去國子監。”
青兒點點頭。明白事情已無可挽回,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西走後,青兒望著桌上的進士服不由自嘲地一笑,十分鍾前她還嫉妒別人考取,一轉眼卻拿著吉服哭了一鼻子,簡直成了反複小人!
細看這件進士服不同於狀元袍,是深藍色的圓領羅袍。
有趣的是進士巾。和普通烏紗帽不同,在烏紗帽的展角上還係著皂紗垂帶,走起路來飄啊飄的。很是有趣。
等穿戴整齊,青兒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西大魁天下的好日子,不該讓他操心。
而她卻偏偏用煩心事擾他。真是不該!想到這裏抹幹眼淚。拍了拍臉,展了展笑容,火速衝下樓。
她到了樓下才發現這裏早已是一派熱鬧氣象。
梁城鄉學大大的風光,奪了個狀元不說,還考取了另三名進士,即一甲的閆淵、二甲的陸青、三甲的杜純。
整個鄉學都乍了營,一樓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青兒道了幾百句謝。臉都笑僵了才得以衝出客棧。
她偷偷擦了下額角的汗,才看見客棧外已聚了二十多位深藍色羅袍的進士。
西本就長得標致。如今穿著大紅狀元袍,在一眾深藍色進士服的映襯下正正是萬綠叢中的那一抹紅,益發顯得他光華奪目、豐標不凡。
眾人等了一陣兒,眼見時辰快到了卻遲遲不出發。
問過小吏才得知這條街上的進士已經聚齊,隻是青兒名額補得太過倉促,她的馬還未配齊。
小吏反過來催促狀元公先行,等青兒的馬到了再領著她趕去國子監。
西欣然上馬,卻策馬到青兒身旁,探出手臂笑道:“等不及了,咱們共乘一匹吧!”
小吏見狀嚇得三兩步蹦上來攔住西的去路,告饒道:
“我的狀元公,我的小祖宗,你們要這麽出去可是我的好看啊!我若有什麽事辦得不周全,狀元公打得、罵得,可……唉,停下!不要啊……”
不等小吏說完,青兒早已拔轉馬頭跑上了大街。
那小吏在馬後追了幾步,急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通亂嚷,卻隻引得看熱鬧的眾人陣陣大笑。
梁城師生全知道西和青兒的關係,雖也有些訝然二人的大膽,但畢竟是大喜的日子無人在意這些。
其餘的看客更加不關他們的事,隻是揀樂子罷了。
青兒回頭看見那小吏上竄下蹦,跳著腳亂嚷的樣子,止不住在馬上放聲狂笑起來。
她生性粗疏,原是個沒心沒肺的,突然鬧了這場小插曲倒把原本鬱結的心情蕩了個精光。
西攬著青兒的腰,貼身坐在她身後,任她在馬上狂放地大笑並不阻止,隻由著她的性兒胡鬧。
胡鬧,又如何?!
西深知青兒此番被皇上看中,是禍不是福!
如今青兒和他的頭上都懸著一把隨時會斬將下來鋼刀,他們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女扮男裝做官是欺君之罪,冒用他人魚符是殺無赦,他們兩人各背著一條必死的大罪還有什麽可怕的?
今天是他狀元及弟的日子,他這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竟成了真,一個賤民考中了狀元!
就是現在立時死了,他也無憾!
管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就這樣,在中都的禦街上大搖大擺走來一隊高頭大馬,而為首的那匹馬上端坐著一對俊美少年!
他們一白一黑,一柔一剛,一個溫文爾雅、一個英姿颯爽。
路上的行人紛紛止住腳步,連做生意的也看呆了眼,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為首的那匹馬上,羨豔地望著這對璧人。
不知是誰突然大叫一聲:“看,今科狀元公好俊啊,長得和小娘子一樣標致!”
青兒聽了朗聲大笑,悄悄對西說:“和你在一起就是安全!在他們眼裏你可比我像女人多了,哈哈……”
西悄悄收緊手臂,俯在她耳邊低語道:“我要是你就收斂些,免得叫哪位世家小娘子看上,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你入贅。每科都有因此被逼得休妻棄子、家破人亡的寒門子。”
青兒聽了心下一怔,好心情一下去了大半,皺皺鼻子酸酸地說:
“唉,那看中的一定是你!我就是襯你這朵大紅花的綠葉,難道小娘子的眼瞎了不成?”
西嘿嘿一笑:“不可不防,我不就是偏偏看中你,不遠萬裏把你誆回來了?”
青兒嗤笑一聲,卻不敢再放肆。她已經莫名其妙做了個烏龍進士,可不想再搞出個烏龍女婿。
因此不再流連大街上的熱鬧,噓了一聲,策馬向國子監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