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走到半路,心念一動,折而向謹身殿。在謹身殿門口被攔住了,一個低眉垂目的小內侍道:“皇上與眾位大人議事。公主有事,請留下話由奴才代為轉達。”
跟一個低賤的奴才說自己春心萌動?傳出去她的臉往哪擱?柔嘉站了一會兒,見諸多朝臣進進出出,每個人都用奇怪地眼神看她。
“走吧,我們去安華宮。”柔嘉跺腳道。
嫂嫂沒有哥哥親,可哥哥太忙,哪有閑心管她的婚事?柔嘉帶了紫蘿趕到安華宮,珍珠出來,道:“娘娘帶哥兒不知去哪兒玩了,公主可要等娘娘回來麽?”
柔嘉舉步就要往裏闖:“本宮候娘娘回來便了。”
珍珠閃身攔在她麵前,道:“娘娘不在宮中,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請公主殿下在這裏候著便了。”招手叫過一個內侍:“抬一張椅子過來。”
做粗活的內侍很快搬了一隻錦墩放在門口。
珍珠道:“公主請坐。”
這滴水成冰的天氣,讓她在風口裏坐著,是要凍死她麽?柔嘉當即翻臉,道:“你!”
珍珠客客氣氣地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柔嘉一句掌嘴的話到嘴邊,終究咽了回去。這裏是安華宮,這個十五六歲的宮人是崔可茵的陪嫁丫鬟,她如今須仰崔可茵鼻息,婚事還須崔可茵做主,如何能在這時發作?“哼,待本宮成了皇後的嫂子。再收拾你。”柔嘉心道。
珍珠見柔嘉臉色不善,卻沒有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忍笑行了一禮,轉身入內去了。
暖閣裏,崔可茵坐在窗邊看賬冊。今年富盛樓的收入又增加了,京城因為曾先大兵壓境而人心惶惶,曾經有兩個月生意受到影響,好在孟掌櫃兩年來在幾個人口稠密的大城開了分店,這些店並沒有受戰亂影響,生意很是興隆。現在富盛樓的規模和口碑已經超過老牌銀樓四委季錦了。
孟掌櫃全副身心投入到富盛樓的經營之中。當初。他看在耿嬤嬤的誠意上到富盛樓當大掌櫃。哪裏想到有朝一日,東家成了皇後呢?每當想到他經營的是皇後的生意,他便熱血沸騰。可是這話,卻是不能說的。隻是他做事越發有底氣了。
想起幾年前見到崔可茵的情景。他便覺得渾身充滿力量。他一定要把富盛樓開遍大江南北。讓富盛樓成為帝國最大的銀樓。孟掌櫃暗暗發誓。
崔可茵把帳冊合上。道:“告訴孟掌櫃,撥給善堂的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富盛樓的收入裏麵,有一成是做為善堂的經費。可不能因為富盛樓賺的銀子多,這一成的份例便減少了。
耿嬤嬤恭敬應了,道:“孟掌櫃請娘娘放心,他一定會兢兢業業把富盛樓經營好。”
“嗯。你告訴他,他沒有拿本宮的名頭在外招搖,本宮很滿意。”崔可茵說著,端起麵前的茶喝了一口。
孟掌櫃聽到這句話,嚇出一身冷汗,原來他所作所為,皇後娘娘都了如指掌啊。這是後話。
耿嬤嬤恭敬應了,退了下去。
珍珠上前稟道:“娘娘,柔嘉公主在門口坐了半個時辰了,晚晴給她送了手爐腳爐來。天晚了,風越發大了,是不是讓她進來,要不然著了涼……”
她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真凍著可就不好了。
對柔嘉公主的所作所為,崔可茵很生氣,故意罰她在風口吹冷風。
“讓她回去吧。”崔可茵懶懶伸個腰,道。
敢惡作劇做弄她的兄長,就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珍珠出去傳話,很快又回來,道:“公主說,要等娘娘回來。”
暮色籠罩宮闕,安華宮裏已掌了燈,想必崔可茵也該回來了。就算她有什麽事一時回不來,周恒也該回來了。柔嘉在這裏,總能等到兩人的。
“她要等,由她。”崔可茵淡淡道。
周恒從禦輦下來,一眼見到在紫蘿攙扶下站都站不直,還做勢要行禮的柔嘉,奇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柔嘉一雙腳放在冷得像冰的地上,又吹著冷風,雖有腳爐,還是凍僵了。她想說話,發現連臉都凍僵了,隻好可憐巴巴看著周恒,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紫蘿行禮完畢起身,忙把她懷裏的手爐接過來,方便柔嘉行禮,道:“回皇上,公主在這裏等娘娘回來,有要事相求。”
“皇後去哪兒了,這個時辰還沒回來?”周恒奇道。
崔可茵最不喜歡串門兒,就算去串門,也隻去西苑和楊氏沈明珠說說話。她必定是知道這個時辰他會回來,一定會在安華宮候他的,能去哪兒?
說話間,門口一陣腳步聲響,崔可茵身披大紅鬥蓬,帶著宮人迎了出來,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你去哪兒了?”周恒上前扶起崔可茵,牽著她的手問。
崔可茵道:“沒有呀,臣妾一直在暖閣看書。”
周恒看看柔嘉,眼神怪異。
柔嘉又急又怒,在宮人堆裏尋找珍珠的身影,卻沒有找到。她在這裏凍了一個時辰呢,快凍死了好麽。
崔可茵道:“妹妹非要在這裏等,我讓她回去,她不聽呀。”
“我連你的麵都沒見著,嗚嗚嗚!”柔嘉哭了。
周恒估摸著必定有緣故,和稀泥道:“好了好了,讓兩個人抬了步輦,送你回去吧。”
“那怎麽行?她是公主,哪能在宮中坐步輦?”崔可茵板著臉道。
公主自然不能在宮中坐步輦,但如果皇帝開恩,賜她坐的話,那她便可以坐了。
媳婦反對,他也沒轍。周恒向柔嘉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看來,這位妹妹是把媳婦得罪狠了,要不然不會這樣對她。周恒決定避開,不摻和到兩個女人的事情當中。
他舉步往裏走,柔嘉急叫:“皇兄。”
有宮人蹲下把她的腳抱在懷裏暖著,過一會兒,她便能勉強行走了。她蹣跚著走向周恒,道:“臣妹有事相求。”
周恒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崔可茵,沒說話。
崔可茵淡淡道:“皇上處理一天政務,累了。妹妹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皇嫂怎麽老和我過不去?”柔嘉怒了,道:“你不見我也就罷了,何必害我在這裏挨凍?”
崔可茵道:“本宮讓你回去,你不回去,非要在這裏吃風,本宮有什麽辦法?皇上可是親眼所見,你在這兒,有椅子坐,有手爐腳爐暖著,何必裝得那麽可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