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舒誌下班回來,若君趕緊迎上去為他遞上拖鞋,接過他的公事包,他圈住她,親了她一下。小思美也開心的跑了上來,舒誌抱著女兒,擁著妻子,幸福的回到屋子裏。
“累了吧,我給你泡了菊花茶,快來喝點。”她將茶杯遞給他。“你休息一下,和思美玩一會,我去炒菜,一會就可以吃飯了。你不是說不喜歡吃麵包嗎?我蒸了饅頭。”
舒誌幸福的喝了一口香甜的菊花茶,拉她進懷裏,一臉壞笑,在她耳邊說:“不如先吃你吧……”
她嬌羞的拍了他一下:“別鬧,孩子在呢。你去洗洗臉。”
他調皮的一笑,放開她。轉身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視線卻被桌子上一堆英文書,字典和厚厚筆記本給吸引住了。
若君心中咯噔一下,後悔自己沒有及時把筆記本收起來,剛想伸手去拿,舒誌已經先一步拿了起來:
“這是什麽?怎麽寫的密密麻麻的,那麽詳細,你現在的英語水平估計比我還要好了。”
若君低著頭不吭聲,她不知道舒誌會發現什麽,但是她知道,如果舒誌發現這是記錄瑞康飲食起居的筆記本,估計又是一場質問和爭吵。
她實在是被盤問怕了,可是怕什麽就來什麽,舒誌翻了幾頁,臉色已經陰沉下來,嘴角揚起一個輕蔑嘲諷的笑容,冷哼了一聲:“嗬,好的很,我在外麵上班,你在家裏為舊情人操心。”
“看看,看看,記錄的多麽的詳細,寫的多麽的仔細,你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了吧!”他陰陽怪氣的態度,讓她覺得無所適從。“你都已經不再那裏做了,怎麽會有今天的記錄呢?哦!明白了,你今天回去過了?”
“沒有。”她趕緊解釋:“我打了個電話回去,問了一下情況而已。”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依然不冷不熱的問:“他接的電話?”
若君點點頭:“是的,但是我並不是要找他,我是找姚媽的。”
“那……你們聊了些什麽啊?”他坐在椅子上,翹了二郎腿,斜睨著眼睛看她,手上無意識的拿起筆,在桌子上滴滴答答的敲著。
“我就是問了下他的飲食起居的情況,我照顧了他兩年多,他的病情總算穩定了,也在逐漸康複,我希望他能盡快痊愈。”她說,想想好像自己說錯什麽,馬上補充道:“哦,我說的是問姚媽,不是問他。”
“恩,好的很,你對他真是盡心盡力,我好像沒見你對我那麽上心呢。”他開始酸溜溜的吃起醋來。
“怎麽會呢?你是我丈夫啊,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魚,你不是喜歡吃煎魚嗎?我還買了一點蝦,我一直記得的。”她極力的寬慰他:“舒誌,他是病人,我們能不能不要和病人計較?”
“嗯,是的,他是病人,我們是得關心他,可是你這關心的也太過頭了吧!”他突然站了起來,將那筆記本重重的摔在地上。“嘭---”的一聲巨響,把若君和思美都嚇了一跳。
筆記本被摔散了,紙片散了一地,若君想都沒想,趕緊蹲下身子去收拾整理,這些都是她日夜分析學習的成果啊,但是她這個自然而然的行為卻又刺激了舒誌。
他一腳把筆記本踢到了門口,一把將梅若君揪了起來:“你為什麽那麽緊張?嗯?為什麽那麽緊張?”
“我沒有緊張,我隻是不想弄亂了。”她被他的粗暴嚇的淚水溢進了眼眶。
“不想弄亂了?弄亂了又怎麽樣?”他把她拎進房裏,反鎖了門。
她心裏不停喊完了,完了,一場沒完沒了,疲勞轟炸的審問又即將開始,這種審問自從他來到英國後,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若君真的不知道,舒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告訴我,你到英國後,和他有沒有舊情複燃?有沒有肌膚之親?有沒有發生關係?說!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我可以原諒你。”他開始折磨她。
“沒有,沒有,沒有,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舒誌,我已經說過很多很多次了,為什麽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我就是不信,你倆的過去太刻骨銘心,太驚天動地,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現在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他瞪著眼睛說。
天,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要怎麽去改變過去?她搖頭道:“舒誌,你放過我吧,當初也是你逼我來英國看他的啊。”
“是的,我是讓你來英國看他,我給了你們複合的機會,我說過,如果你們舊情複燃,我也認了,但是你為什麽不承認呢?你承認吧,你承認了,我也會原諒你的。”他執拗的說,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
若君完全看不懂他,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變的如此的不可理喻,非要逼自己說自己不忠?天下怎麽會有如此怪異的事?
若君無力的,無奈的,坐到了床上,扶著床架搖頭說:“好吧,如果你非要我說,那我就說,是的,我是關心他,我是對他有感情,嗬,我怎麽可能對他沒感情?我從十八歲起就和他糾纏到了一起,這麽多年,經曆了那麽多事,還有了念安,我怎麽可能徹底把他清除幹淨?
這次我們全家團聚,他出了很大的力,我感激他,他心底善良,大度寬容,是個好男人,你心裏是清楚的,不然當年他又怎麽會帶你和洵美回家?
但是自從和你在一起後,舒誌,我真的再也沒有想過要和他舊情複燃了。我對他隻剩下對往昔的一些回憶和感慨。
瑞康是個自我克製,有分寸的男人,我是你的妻子,他根本不會亂來的。”她抬起眼來看他,希望他能夠了解自己的情感,理解自己的心。
她想自己已經夠坦白,夠真誠的了,他應該可以放過他了吧,誰知,孟舒誌突然一把拉住她說:“嗯,很好,你對他可真是讚美有嘉啊,心地善良,大度寬容,自我克製,有分寸,由此可見他在你的心中是多麽偉大神聖的形象,還有你那筆記本,早就已經超出了普通的關心了,你愛他,你愛他,你一直都愛他!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話就像是一記記的重拳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心上,她被他弄暈了。
她甩開他的手,不想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
“隨便你說吧,我很累,我現在誰都不想愛,我誰都不愛!”她起身去開門,想去做飯,卻被他一把抵在門板上。
“若君,我愛你,我真的好嫉妒……我嫉妒他的一切,他竟然可以美色當前,不為所動……他什麽都比我強,他讓我一點自信都沒有,他讓我無地自容。”
他喪氣的用額頭抵住她的,她並沒有聽出他話外的意思,她的心軟了,搖了搖頭,環住他的腰,偎入他的懷裏:“我們別吵架了好嗎?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我隻想過簡單的生活。”
他哽咽著點點頭,擁住她,和往常一樣,一場風波平靜了下來,可是,沒過幾天,同樣的質問,同樣的審問又再一次發生,他們之間圍繞著瑞康和若君的過去,反反複複,沒完沒了的爭執開始讓若君覺得疲憊不堪,甚至她連與念安通電話,也會被審訊一番。
再後來,她變的戰戰兢兢,隻能將那些營養書籍和瑞康的飲食記錄都藏到床底下舒誌想不到的地方。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依然逃不開他的懷疑,舒誌變的越來越喜怒無常,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陰沉下臉。
念安送了母親一條手鏈,卻被形容成是瑞康借念安的手送的定情信物,若君做了一次“香山曉翠”卻被形容成是假物寄情,於是若君每次做飯前都要想想這是不是瑞康喜歡吃的。
不過,雖然她被他的疑心病和審問弄的疲倦不堪,但她依然愛著舒誌,那麽多年,她依然珍藏著那盒金泰藍的胭脂,胭脂已經用完了,盒子被她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下拉,還有他給她買的紅色羊毛衫,為了怕被蟲蛀,她會在大太陽的時候,拿出來曬曬,還放了很多樟腦丸。
舒誌一時間不太習慣英國工廠的運作模式,所以工作上不是很順利,心情不太好,而他又堅持不讓若君出去工作,期間思美又生了一場病,若君手中的積蓄,慢慢的耗盡,家中的經濟開始拮據起來。
孟舒誌不許若君向宋遠洋求助,所以隻有念安回來的時候,偷偷塞一點錢給若君,但是這些錢都是瑞康的,若君又覺得受之有愧。
“娘,這是爹爹給我的零花錢,您就收著,別告訴他,給妹妹買點好吃的,買點衣服。”
若君看著念安那張年輕熟悉的臉,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瑞康,隻覺得心酸:“不用,娘有錢,你拿回去吧。”
“娘,你看看你們,現在還有誰點煤油燈啊。”
“嗬嗬,娘是苦出身,從來也不是什麽大小姐,有什麽關係?對了,你爹爹怎麽樣?”
“上個星期做了一個檢查,各項指標都不錯,娘,都是您的菜譜的功效。”
若君安慰的點點頭,從廚房拿了兩瓶“玫瑰醬菜”說:“有時候飯菜太過清淡了,嘴巴會沒有味道,就給他吃一點這個,可以開胃的,但是不要吃太多。”
又爬到床底下,拿出幾張紙,輕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將紙交給念安說:“把這個交給姚媽,下個星期照這個食譜給你爹爹做飯吃。”
“好!”念安將食譜收了起來,蹙著眉頭說:“娘,您那麽關心爹爹,為什麽不去看看他?”
若君尷尬的一笑,眼神閃爍的,將耳邊的一縷頭發撥到耳後說道:“你爹爹看到娘隻會生氣,還是不要看了,讓他好好保重吧。”
“怎麽會?他看到您隻會高興,不會生氣的。”念安說。
若君看看窗外,輕歎一聲:“你不懂。娘傷了你爹爹的心,是娘不好。再說,你爸爸也會不高興的。”
念安無奈的點點頭,離開了。
照樣,晚上舒誌回來,知道念安來過,又把若君審問了一遍,在一番爭執下,舒誌又用美色和性讓若君向自己妥協。
他們的日子就這麽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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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深秋,瑞康在“梅苑”為念安慶祝生日,念安的生日很熱鬧,因為嘉琪和梁誌宏帶著定邦和永年,永馨也來了英國,加上宋遠洋一家,“梅苑”頓時人聲鼎沸,充滿了歡樂。
唯一的遺憾是梅若君並沒有參加,因為那一天也是舒誌的生日,她在家裏為舒誌慶生。若君倒開始懷念起,當年在梅家小院時的日子,每年的這一天,若君都可以同時為念安和舒誌一起慶生,煮長壽麵吃。
可現在她隻能在丈夫和兒子之間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