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果樓上上下下都在議論昨晚鬧賊的事,開始隻雲娘屋裏報了失竊,隨後三娘和另外兩屋也報了失竊。
那個看到賊尖叫的姑娘卻隻見到一個黑影,連個頭高矮都說不上來,隻一口咬定是個男人。果媽媽責人把果果樓翻了個遍,卻沒找到任何線索。
因怕丟東西的事兒傳出去妨礙生意,並不敢報官,也隻得認倒黴,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大腳心裏明白並沒有賊,丟東西的事兒更是子虛烏有,隻是猜不透那男人鬼鬼祟祟來幹什麽?彩兒為什麽要幫他?還有最關鍵的――此事和雲娘有無瓜葛?
大腳覺得彩兒不是多事的人,雲娘又報了失竊,隻怕此事和雲娘脫不了幹係。
那夜的男人文質彬彬,長相俊美,雖說穿得也還得體,卻終究不像有錢人,難道是雲娘的情人?
想到此,不禁暗暗為雲娘擔心,那麽善良的人可不要出事才好!
隻是自此之後,彩兒和司琴就沒再來大腳這裏,也無從打探內部消息。
三天禁閉後,大腳的傷勢還沒好利索,果媽媽雖不明說,卻也不給她安排什麽活計。倒是樓裏的姑娘、丫環們常使喚大腳搬搬扛扛、跑跑腿兒,然後塞些點心或日常實用的小物件。
大腳在這裏隻是白吃白喝,有個住處,卻沒有工錢,這些東西又是日常必備,因此也很樂意幫忙,就這樣一來二去,倒也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這天大腳跑腿回來,一進樓就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果然經過十姑娘房間的時候看見門前圍滿了人,大腳不由好奇,混在人群裏聽他們聊天。
原來是從中都來了位九公子,出手闊綽不說,難得的是人長得極為俊美,引得一眾姑娘前來觀瞻,連丫環、婆子也站了一地。
聽身旁的丫環正聊到,這位九公子隻為聽十姑娘彈首曲子,就先送了套紅珊瑚頭麵:三支珊瑚發梳,一對珊瑚釵,一對珊瑚步搖,曲罷賞的什麽還不得而知。
見她們說的唾沫橫飛,大腳卻聽得索然無趣,抽身奔花園去提水澆花。
這些日子她的身體已經好利索了,可果媽媽卻依舊沒派她什麽差事,大腳卻不願意吃閑飯,就按記憶把原本分內的雜事揀了起來,好在這副身體極有力氣,提水擔柴輕而易舉。
正挑水的時候,忽見劉叔喘籲籲跑來找她,大腳忙放下手裏的活兒,隨他去了涼亭。亭子裏裏外外站著十來人,其中四名家丁很是紮眼。
他們穿著統一的青灰色包身勁裝,每人腰間一柄彎刀。與一般家丁不同,這四人並不與樓裏的姐妹們談笑打鬧,每人各把一角,目不旁視,很是警覺。
劉叔拔開人群,把大腳拉進圈內,抬眼隻見一位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慵懶地坐在圓桌正中央。
他頭束鏤空雕花白金冠,生得麵如冠玉,眉目含笑,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一臉春風中平添了幾許英武之氣,更顯得他豐姿瀟灑。
身上穿窄袖銀灰色騎裝,隻是通身不帶一件佩飾,穿著舉止不同流俗,愈發映襯得氣宇軒昂。
大腳覺得匪夷所思,如此出色人物竟會出現在這種中檔勾欄,同時也瞬間明白過來,此人就是眾人爭相圍觀的那位九公子!
“九公子,人給您帶到了!”
九公子此時半躺在左側姑娘的懷中,百無聊賴地半眯著眼,聽到劉叔的話,睨著眼似笑非笑的半點了下頭。
一旁早有好事的龜奴鑽出來,一手舉了枚銅錢,一手拿了個小銀錠子,問道:“大腳,要哪個?”
大腳心中好笑,果然是為了這個!
忙裝出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毫不遲疑地抓起銅錢,緊緊的攥在左手心裏,引起滿堂哄笑。
這是最近樓裏興起的新樂子,就是讓大腳選錢,因為無論多少大腳永遠隻選那個一文的,大家以此取樂。
大腳則正好借此攢些路費,雖說慢了些,但既然人家開開心心的給,她也樂得高高興興地收。
況且,如果貪心拿了值錢的,不說以後再沒生意,就是當下也未見得就不反悔,就算給了她也保不住!倒不如這樣一文文的攢,不怕被人惦記上。
九公子嘴角一勾,推開身邊的女子,猛地坐起身子,從懷中取出一粒金瓜子。
一手銅錢,一手金瓜子,問道:“大腳,要哪個?”
大腳想都沒想從他手中拿了一文,和剛才那文一起攥在手心裏。九公子哈哈大笑,來了興趣,又抽出銀票來試,仍隻取一文。
劉叔忙湊趣道:“她是個傻子,隻認得銅錢。這樓裏姑娘出不去,常要托她采買東西,所有過手的錢財除非不用找錢,否則必須兌成銅錢她才會數。日子久了大家就拿這個取樂。”
九公子聞言朗聲大笑,說了聲有趣,又變換花樣試了幾回,大腳不管他拿什麽,隻取一文。
待攢到九文時候,有人附身在九公子耳邊說了句什麽。
他劍眉一挑,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霍然而起,隨手掏出一把金瓜子兒往桌上一撒揚長而去,眾人搶了金瓜子兒一哄而散。
大腳鬱鬱地向回走,想著從手邊溜走的金瓜子,不免心中恨恨,哪怕隻一個也足夠逃跑了!不過就算搶到手,身為傻子也保它不住……
雖然明知得不到,終究不甘,低頭看著手中的九文,不由遷怒到九公子身上,什麽狗屁九公子,才九文錢。
哼,以後就叫他“九文”好了!
憤憤地低頭走路,碰巧聽到擦身而過的兩位姑娘正談及九文,琢磨剛才哪裏伺候的不周到,竟沒留住那麽英俊公子,不然免費也是樂意的。
大腳聞言不禁好笑,心想九文那樣的人物怎麽可能在這種檔次的勾欄過夜?就算選這裏,一個小費都用金瓜子結算的人,又怎麽會要免費的?!
剛走到花園,就聽東邊傳來一陣吵嚷聲,聲音越來越近。
不一會,隻見一個丫環沒頭沒腦地鬧進花園。
來人披頭散發,外衫被撕成五、六條掛在身上,一張臉隻哭的五彩斑斕,神情惶恐。
大腳細看,怎麽又是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