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石勒、石虎等羯胡貴族被拉上祭台受刑,標誌著遼東對羯胡完成了最後一輪清算,前後加在一起大約有近百十萬羯胡被直接坑殺。
至此,除了夔安帶著萬餘羯胡餘孽躲在江東苟延殘喘外,華夏大地再也沒有一個羯胡存在,曾經在中原耀武揚威的羯胡變成了曆史名詞。
“丞相大人,你說燕王搞這一套是什麽意思?”成漢使者李壽問道。
成漢丞相範賁滿臉憂慮道:“遼東這是在向四方蠻夷示威,燕王通過滅族羯胡,正式向四方蠻夷發出警告,再有戕害晉民之舉,羯胡下場就是他們的榜樣。”
“不過,我想燕王應該還有其他布局,隻是我們一時猜不透罷了。”
聞言李壽心有餘悸地點點頭,現在想想剛剛在祭台上受刑的石勒,他忽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同時也為成漢有叔父李雄這樣的仁君在位感到慶幸。
遼東到底有何意圖?這恐怕是現場各方使節共同的疑惑,要說隻為了威懾眾人,遼東也用如此大費周章,隻需將石勒首級傳首天下,就能達到同樣效果。
然而自七月中旬當河北大勢底定之際,各方就接到了遼東邀請,要求參加祭祀大典。
消息傳出,成漢、高句麗、南洋屬國、漠南諸胡、柔然、敕勒等各方勢力紛紛派出使節前往遼東。
作為兩年前來過遼東的範賁,再次充當了成漢使者,隻是這一次陪他前來的人變成了李家第二代代表人物李壽,也是李驤的兒子。
李壽是第一次到遼東,沿途所見之繁華是他平生僅見,讓他不得不為遼東富庶而震驚。
更重要的是李壽從遼東百姓身上感受到了勃勃生機與活力,這與其他地方死氣沉沉的百姓完全不同。李壽甚至從遼東百姓身上看到一股可以毀天滅地的龐大力量,而今掌握這股力量的赫然是威震天下的大司馬。
就在李壽、範賁二人心思亂轉時,忽然接到了大司馬請諸位使節赴宴的請柬。範賁二人不敢耽擱,立即坐上馬車前往宴席地點。等他們抵達之後,才發現現場已經來了很多人,包括高句麗在內的各國使節均在場。
不少人趁著尚未開席的間隙,紛紛交頭接耳,一時間大廳上鬧哄哄的如同菜市場。
範賁、李壽坐在左側靠近主位的位置上,在其左邊坐著的是來自漠南諸胡的首領以及南洋各屬國使臣,而高句麗、柔然、敕勒等使節則坐在他們右手邊。
看到這一幕範賁頓時了然,在遼東人眼中,成漢這個盟友顯然比不上已是遼東臣屬的漠南諸胡,但又比高句麗、柔然、敕勒等與遼東有矛盾的勢力顯得親密。其實說白了,成漢的地位在遼東有點兒不上不下。
範賁四下觀察了一會兒,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對麵江東使者郗鑒身上。原本宣布過聖旨後郗鑒打算返回江東,但後來得知大司馬邀請各方觀禮祭祀大典,他便有自作主張留在了遼東。
郗鑒雖然還是那麽俊朗優雅,但麵上的憔悴卻怎麽也遮掩不住,顯然這兩年來為了幫助司馬睿父子對付王敦,費了他不少心思。
在範賁上下打量郗鑒的同時,郗鑒也在觀察成漢使節。成漢與江東之間矛盾重重,數年前雙方還曾因領土糾紛大戰不休,結果江東大敗虧輸,將梓潼、巴西兩郡拱手讓與成漢。
如今看到成漢使者堂而皇之坐在宴席上,郗鑒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他並未天真的認為大司馬會對晉室忠誠,世家中部分有誌之士早就看得分明,將來大司馬一定會取晉室而代之。
為了防止遼東篡奪晉室江山,郗鑒原本想著先借助遼東滅掉王敦,然後再聯合另一弱勢勢力――成漢,如此便又回到當年東吳、蜀漢共抗曹魏的局麵。
如果將遼東比作魏國,那麽成漢就是蜀漢,而蝸居江南的東晉顯然則是東吳。
可惜當郗鑒看到成漢使節受到遼東禮遇,他便對未來聯合成漢充滿悲觀。
作為弱勢一方,江東隻有與成漢聯合,未來才有望抵抗遼東。
眾多使節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衛朔在裴嶷、高瞻、莫含、溫嶠等陪同下出現,他緩緩走向主位,沿途不斷與相熟之人點頭示意。
“參見燕王!”
“諸位請起!”
衛朔先四下掃視過眾位使節一眼,朗聲道:“此次邀請諸位到遼東,除了要參加祭祀大典外,最重要的是遼東要調整與諸位的關係。”
“以往遼東精力全都放在了消滅胡虜、平定叛亂之上,對諸多附屬勢力關照不周,基本上還是延續傳統的朝貢製度。不能說朝貢製度不好,而是這種製度經過數百年發展後,於當今有些不合時宜,需要進行調整。”
“哪不知燕王打算作何調整?”
“漠南諸胡已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藩屬國,他們基本上算是半個遼東人,而成漢作為華夏固有領土的一部分,也不應被列為藩屬國。因此,遼東此次調整對外關係,主要是針對漠北柔然、敕勒、東北高句麗、南洋諸國。”
“作為華夏藩屬國,爾等承擔藩屬國的責任與義務,其一便是各國主、首領繼任必須得到大晉冊封與承認,不然就是非法的,華夏有權進行撤換或征討。”
“其二,各國市場必須對大晉完全開放,不得無辜刁難、迫害大晉商人,否則就是對大晉的挑釁,將遭到大晉報複。”
“其三,為了加強大晉與各藩屬國的聯係,將在各藩屬國內設置驛館,所駐使節為大晉全權代表,有權代表大晉處置藩屬國內部事務。”
“其四,每五年各藩屬國需向大晉進貢一次,以彰顯宗主國的地位。”
“其五,……”
聽著衛朔在那兒念著《大晉與眾藩屬國管理條例》,各地使節紛紛臉色大變,從《條例》中眾人看出遼東將改變以往對藩屬國的粗放式管理。如果真按照《條例》執行下去,各藩屬國除了完全依附大晉存在外,幾乎沒有任何自主。
“敢問大司馬,遼東推行這個所謂的《條例》是不是要求所有藩屬國遵守?”
“當然不是,你們有權選擇不遵守。”
“真的?”眾使節頓時鬆了一口氣。
衛朔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回答:“不過,某要提醒一下諸位,凡是不願遵守《條例》的勢力將不再是大晉藩屬國,大晉對爾等沒有任何約束力。作為與大晉對等勢力,你們可以任意在自己地盤稱王稱霸。”
“但這一切美好幻想就是看爾等擋不擋得住遼東軍進攻,忘了告訴諸位一件事。從今年開始遼東將對各地勢力進行梳理,任何不願臣服大晉的勢力都將被遼東掃滅。”
“這……這欺人太甚!”
“遼東也太霸道了!”
衛朔話音剛落,現場頓時一片嘩然。不少使節紛紛指責遼東霸道,尤其來自漠北的諸胡使節,更是忿忿不平,原本以為此次來到中原,會像以往那樣得到大量賞賜的好處,可誰知不但好處沒撈到,卻還要接受一些條條框框。
“看來來自柔然、敕勒的兩位使節不願意接受遼東條件,沒關係!等宴席結束之後,爾等就可以離開了,回去之後不要忘了告訴你家大汗,從今天開始你我雙方將進入戰爭狀態。”
“什麽?!”
兩位使節傻眼了,他們沒想到衛朔會直接對漠北宣布開戰。在漠南諸胡已被遼東完全掌控的情況下,漠北柔然、敕勒哪裏是遼東對手?不然,他們也不會巴巴跑到遼東來參加什麽大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