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美國去做什麽?”她看著瑞康摟著若君,千般憐愛,萬般嗬護的樣子,再次失去了理智,在那狹長的崖頂上,揮舞著手臂,大聲叫嚷:“周瑞康,你放開她,不準你們兩摟摟抱抱,不然我就讓你終身後悔!!!!”她的尾音拖的又長又尖,瞪著雙眼,簡直是要把梅若君給吃了。
若君蹙著眉頭拉下瑞康的手,搖搖頭,轉頭對胡小芬說:“胡小姐,他們說你要見我,我來了,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胡小芬上下打量著她,她不得不承認梅若君長的很美,那種天生的我見猶憐,尤其容易擊中男人的心,但是這就是讓她討厭的地方。
“你過來!”胡小芬朝若君招招手。
若君緩緩走上前去,瑞康一把拉住她:“不要,別過去。”
若君回頭看了一眼瑞康,搖搖頭:“我沒事。別擔心。”她拉下了瑞康的手,向他淺淺一笑。
梅若君走到胡小芬麵前,說道:“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不要把氣撒在孩子身上。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胡小芬看著她的臉,冷笑起來:“你可真偉大,會為了我的孩子而冒險上來。真是不可思議,說真的,換做是我,我巴不得你的孩子死掉。”
梅若君隻是搖頭,她不能理解胡小芬這種歹毒的心思,她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胡小芬鄙夷的說:“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樣的女人,虛偽,你想用這種方式博得男人的憐愛,同情。其實你心裏巴不得我和我兒子死掉吧!但是你就是故意在瑞康麵前裝成聖人一樣的嘴臉,你知道嗎?我早就看穿了你這樣的女人。虛偽的狐狸精!”
成見已在,多說無益,梅若君似乎對這樣的評語已經習以為常,從周太太,周老爺,到程嘉琪,再到胡小芬,“狐狸精,妖孽,禍水,不要臉”這些評論似乎已經是他們給自己打上的印記,隻因為瑞康愛她。
“你真的關心我的兒子嗎?”
“是的。”梅若君簡單的回答。
“嗬嗬,好!”胡小芬突然轉身跑到大岩石的後麵,抱出一大團的破被子,緊緊抱在懷裏,被子裏露出定國的腦袋,一雙驚恐的眼睛,癡癡呆呆的看著他的母親,他的嘴居然被膠布給粘住,手腳也被繩子綁住,怪不得被藏在大岩石後麵那麽久,始終都沒有動靜。
看到孩子被折磨的這副樣子,瑞康和若君都大驚失色,瑞康一個健步就要衝上來,可是胡小芬緊著退到了懸崖邊,將孩子身上的破被子往外一扔,被子隨著山風呼啦啦的飄落,接著她又將孩子往懸崖外一送。
兩人嚇的魂飛魄散,梅若君趕忙一把抓住瑞康的手臂,阻止他再上前。
若君顫抖著聲音喊:“不,不要!”
胡小芬大聲說:“周瑞康,你不是愛這個女人愛的如癡如狂嗎?你不是非她不娶嗎?我今天就要你當著我的麵跟她恩斷義絕!”
“哈哈哈哈!”胡小芬又開始狂笑,她抓著定國的手不停的顫著,定國就這樣像一隻小雞,小兔子般被她拎在手上,淩空懸在崖外,“周瑞康,我要你打她十個耳光!罵她十聲賤。。。人!然後讓她滾!”
瑞康心焦的看看命懸一線的兒子,又痛苦的回頭看著溫柔無辜的若君,他怎麽罵的出口?怎麽打的下手?他隻想衝上去和胡小芬拚命,甚至是同歸於盡!可是定國怎麽辦?他投鼠忌器不得不按捺性子。
“哈哈哈哈”看著痛苦不堪,難以抉擇的周瑞康,胡小芬突然覺得好開心,心情大好,折磨自己的仇人永遠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由愛生恨的情感強烈而瘋狂,她就是要折磨他,她狂笑著說:“周瑞康!你是要你的女人還是要你的兒子,你自己決定吧。”
瑞康眼眶都紅了,他既憤怒又痛苦,如果可以,他巴不得衝上去,掐死胡小芬,他狠狠的瞪著胡小芬那張怪譎,執拗,癲狂,令人厭惡的臉,咬著牙,攢著拳頭,想要爆發,想要怒吼。
若君趕緊按住他,輕聲說:“打我吧,罵我吧,救人要緊。沒關係的,我知道你的心意。”
瑞康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緊咬著嘴唇,搖著頭:“不,我不能。”
若君隱忍著眼淚,著急的喚她:“瑞康……”
“不!”他打斷她的話頭:“我說了,我不能,就是不能!”瑞康一把拉過若君,傷心的看著被懸在空中的定國,哽咽道:“胡小芬,我不可能打她,如果你真的要把定國扔下去,我隻能與你同歸於盡!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周瑞康一生不受人威脅。打從你堅決要生下這個孩子起,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用這個孩子來威脅我。隻不過我沒想到,你會如此泯滅人性的連孩子的性命都不顧!”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量越來越高。
若君看著山崖邊的小定國,急的不得了,不停的拽著瑞康的胳膊,想讓他趕緊住嘴,不要再刺激胡小芬了。可是瑞康性烈如火,對胡小芬一腔怨恨積累了很多年,此時又被逼到了絕境,全身猶如被點燃的炸藥一般,怎麽忍的住。
胡小芬呆住了,原來在周瑞康的心裏自己孩子的性命都沒有這個梅若君重要,她的手酸了,畢竟定國已經三歲多了,雖然瘦小,但是還是有些分量的,她的手一軟,定國往下一沉。
若君一聲驚呼!驚恐的捂住嘴,瑞康也大驚失色,心幾乎跳了出來。好在胡小芬沒有鬆手,而是把定國抱了回來,兩人才算是虛驚一場。
但是若君實在受不了了,她無法再看這樣的畫麵,痛心的拉著瑞康說:“瑞康,你就哄哄她,求求她,她是因為愛你才會變成這樣,快,快啊!你打我幾下,罵我幾句。”
可是瑞康原本就是個硬氣的主,他無法向胡小芬屈服,無法向邪惡妥協,若君沒辦法,她也知道這對瑞康來說實在太難了,腦子轉了一轉,心一橫,走上兩步,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胡小芬麵前。
胡小芬和瑞康都是一愣,瑞康想上來拉她起來,但是若君忙揮揮手拒絕了。
若君的眼睛一直盯著胡小芬手上的定國,定國的眼睛一直不停的望著她眨呀眨的,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淚水,好似在向自己求救,看的若君心疼的不得了,她不明白一個母親這麽可以對自己的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來,她要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她一定要救他。
“胡小姐……”她喚她。
“叫我周太太!”胡小芬突然說,瑞康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神叨叨樣子,也懶得去和她爭執,但是若君已經明白,趕緊喊了她一聲:“哦,是的,周太太,一切都是我不好,請您原諒我吧,我願意做您的使喚丫頭,好不好?”
“什麽?你真的願意做我的丫頭?”
“是的,您可以打我罵我。我絕不會還手的。”
瑞康不知道若君為什麽要這樣低聲下氣,想拉她起來,可是若君甩開他的手,不停的向胡小芬磕著頭,一點一點的朝她跪走過去。
胡小芬奇怪的看著她,若君輕輕拉起她的手說:“如果您想打我,就打吧,是我不好,是我勾引瑞康的。您解氣就好。”
胡小芬看著她那蒼白的,可憐兮兮的臉就討厭,突然惡上心頭,吼道:“你以為我不敢打你?”說罷,揮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若君的臉上,若君那白皙的臉頰上,立刻顯出了五條血痕。瑞康衝了上來要阻止這瘋狂的一切,若君回頭犀利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若君看著胡小芬說道:“周太太,您解氣就好,解氣就好,從今往後我就是您的丫頭,我可以給您捶腿,很舒服的,您試試。”
胡小芬原本就神誌不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若君這麽服帖聽話,讓她覺得虛榮心很滿足,又重重的在若君的手臂上掐了一下,若君吃痛喊了一聲,瑞康簡直是比掐在自心上還要疼。
若君疼的眼淚不停的往外湧,卻依然咬著牙,陪著笑臉,輕輕的為她捶腿,輕聲問道:“周太太,你覺得怎麽樣?舒服嗎?”
“嗬嗬,哈哈哈,梅若君,你知道嗎,你就是個慫蛋,你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你說你是不是傻子?是不是?”
“是。我是傻子。”若君附和著,眼睛卻盯著胡小芬懷裏的定國,定國的眼神中雖然有些呆滯,但是若君分明就覺得他是在向自己求助。
“你說你長的也算是有些姿色,找個男人也不是什麽難事啊,為什麽偏偏要奪別人的丈夫呢?”胡小芬開始教育起若君來,若君隻是不停點頭稱是。
“你知道嗎?瑞康遲早都會娶我的,我呀,遲早都是周太太!哈哈!”胡小芬又開始糊塗起來,瑞康站在一旁隻是搖頭,覺得她又可恨又可悲,又可憐又可笑。
若君趕緊順著她說:“是的,是的,您一定會成為周太太的。”
“哼,你也配和我爭?你知道嗎?那天晚上,他好溫柔,好迷人,他緊緊的抱著我,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親我,吻我,摸著我,我們是最合拍的愛人。你知道嗎?他的手臂是那麽的結實有力,他的胸膛是那樣的寬廣溫暖,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
顯然胡小芬的思緒又回到了在英國,宋遠洋婚禮的那個晚上,她的臉迎著初升的太陽,眼中籠上一層迷離的光彩,嘴角帶著一絲笑,雖然那是一個李代桃僵的夜晚,卻也是令她難以忘懷,幸福無限的新婚之夜。
梅若君聽在耳裏,心卻陣陣的酸痛,雖然她知道,那天晚上瑞康喝醉了,把她當做了自己,但是聽著另一個女人形容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身體和親密行為,怎麽也是件刺激神經的事情。
瑞康又悔又虧,無地自容的轉過頭去,他為了那一夜幾乎失去若君,為了那一夜背負著沉重的良心譴責,為了那一夜如今竟然要若君跪在胡小芬麵前……
梅若君見胡小芬神思恍惚之際,一邊哄她繼續回憶,一邊嚐試伸手將定國從她懷裏抱過來。
“周太太,您在給我講講您和周先生的故事,我帶小少爺去洗個澡,您先坐著。”
胡小芬望著遠處的山巒,隻是發呆,是啊,她與瑞康的故事,她和瑞康之間有故事嗎?有嗎?她不停的在腦海中搜索著往日的記憶,她還記得她在醫院裏照顧著受傷的瑞康,她替他包紮換藥,喂他喝水,吃飯,他對她微笑,感謝她,他那漂亮的笑容,他那溫柔的態度,他那英俊的相貌,一下就在她的心上打上了烙印......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會走到今天的地步?她一片茫然,她不停的,繼續在自己的記憶中仔細搜索,想要找到一點點他愛她的證據......有嗎?有嗎?有嗎?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君眼明手快,一把將定國從她懷裏抱了過來,回身就跑,送到瑞康懷裏。
瑞康緊緊抱著定國,這個多災多難,本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總算又回到了自己的懷抱,若君忙把粘在他嘴上的膠布撕了,正在手忙腳亂的解著定國手上的繩子。
瑞康感激的親吻了一下若君的額頭:“謝謝你,謝謝你若君。”
若君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搖搖頭,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定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伴隨著定國的哭聲的,是他們身後淒厲瘋狂的尖叫:
“啊!!!!!梅若君!!!!!你這個騙子!!!!你還我孩子!!!!!”
山風又刮了起來,天色陰沉了下來,胡小芬衝了過來,伸著雙臂,雙手張開成鷹爪,衝向了若君,她的爆發的太過突然,他們離的太近,瑞康雙手正抱著定國,還來不及反應,胡小芬已經衝了過來,重重的在若君的背上推了一把……
一朵白色的梅花從瑞康的眼前飄落,猶如天上墜落的白雪一樣,聖潔,美麗,卻瞬間即逝……
她從那峭壁上飄落了下去,山穀裏回蕩著周瑞康聲嘶力竭,悲痛欲絕的呼喊聲:“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