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熠傾身,緊緊抓住她的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這個女孩子,一向在女人堆裏遊刃有餘的他發現自己竟然有詞窮的一天。他隻是把她的手抓得很緊,很緊,緊到就像要嵌進自己的骨血裏,也許在外人看來她是陸家少夫人風光無限,可在他看來,她隻是一個可憐極了的女孩子。
醫生給蘇星羽處理好傷口,又來給他處理。
這中間他也沒閑著,聯係了航班,側頭對蘇星羽說:“你先休息下,等天黑下來我就送你出國,去F國我的地盤上,陸時鋒找不到你。我還要留下來穩住他,不然,如果我也立即就消失了,他很快就會懷疑是我救了你。等過段時間,這邊的風波平息一些,我就找個工作變動之類的名義去F國陪你。”
蘇星羽點了點頭,虛弱地出聲:“謝謝。”
歐陽熠恢複了陽光燦爛的笑容:“謝什麽呀,我們都那麽熟了。星羽小美女,現在才知道誰才是對你好的那個人了吧,要是太感動不如以身相許?”
她就算是身在病中,也是又氣又笑,就連剛剛才遭受大難的痛苦似乎都淡了許多。
她問他:“你今天怎麽就忽然來了?”
歐陽熠眨眨眼睛,那雙魅惑至極的泛水桃花眼如****.人:“其實早就想去看你了,婚禮上鬧成那樣,我不放心。可惜去了幾次都被陸時鋒和他的人攔住了,我今天其實也隻是過去碰碰運氣,沒想到別墅裏好像沒人,二樓臥室在冒煙,我就爬上去想看看究竟……還好,及時救了你。”
他一臉後怕,問她:“星羽,你臥室裏是怎麽著的火?陸時鋒那個畜生把你綁在床上就放任不管了嗎?”
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蘇星羽的一顆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痛。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莊蘅。”
卻不願意多說其他的什麽了。
歐陽熠知道她不好受,也不多問,隻靜靜地陪著她休息。
薔薇別墅。
大火燒了許久,就算有人報了火警,可是等陸時鋒深夜匆匆趕回時,看到的也隻是一片廢墟。
他冷峻的臉上變了顏色,一把抓住站在殘牆斷垣的警戒線外抹眼淚的桂媽,厲聲問:“星羽呢!”
桂媽被他抓得發痛,卻不敢抵抗,隻哭著說:“少夫人……少夫人她被燒死在臥室裏,人沒了!少爺,都是我不好,是我今天出去買東西耽擱了太長時間,管家也不在,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少夫人、少夫人她就已經……”
後麵的話,陸時鋒沒有聽進去。
他鬆開桂媽就往別墅裏衝去,一旁兩個還沒撤的火警趕緊攔住他:“這位先生,你還不能進去!”
“滾開!”他怒極,一把就摔開了兩個警察,三兩步衝進了別墅。
別墅裏黑沉沉的,隱隱有沒有燃盡的火光發出微弱的照明。一樓被燒得很慘,起居室裏柔.軟細密的織花地毯隻剩灰燼,名貴的檀木家具被燒得隻剩下寥寥幾處完好的地方,吊燈砸在地上隻露出灰黑色的支架,好幾處的雕塑、擺設,都被燒沒了。他心裏一陣陣發緊,風一樣沿著殘破扭曲的樓梯往二樓去,二樓被燒得更慘,觸目淒涼的景象就像是世界末日,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他是憑著記憶才找到和她的臥室的。
臥室門早已被燒沒了,隻餘一個黑洞洞的門框,就像在嘲笑他。
他忽然頓住腳步,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許久,才機械地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機,打開手電功能。
臥室裏的恐怖景象一下子撲入眼簾,原本是床的地方早沒了,隻有幾塊似乎是精鋼鐐銬的東西落在地上,東西邊上有一團扭曲模糊的仿佛是人類的骨架,很小很纖細,分明就是她的身形。
他的心髒如被寒冰凍結,停止跳動。
他的手機落在地上,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蹲下來,用一雙顫.抖得厲害的手去觸摸那具殘骸。
真的是一具人類殘骸。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沙啞模糊的低吼,悲戚到了極點,就像一頭痛失愛侶的野獸。他的手緊緊抓住殘骸的一角不知道該怎麽辦,喉嚨裏不斷發出模糊的聲音:“星羽……星羽……”卻像一團團無意義的音節,回蕩在還彌漫著煙火味的空氣中。
他以為自己不愛她的,可假若不愛她,為什麽心會那麽痛?
就像被放在無邊煉獄裏煎熬,恨不得代替她死了,再不濟也要陪著她一同遭受那火場之苦。他很後悔,自己為什麽會鎖住她的手腳,如果不鎖住她,她就可以逃的!這裏是二樓,她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可她偏偏無法動彈地被他鎖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火勢蔓延,舔上自己的身體,該是多麽的絕望。
她甚至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
她的嘴裏被他塞了東西,當她痛極的時候甚至沒辦法發出一點點的呼喊,不知道消防人員是什麽時候來的?消防人員來的時候她還活著嗎?他們會不會一間間地推門尋找幸存者,如果她時候她能發出聲音,會不會就能得救……
他一點點地把那具殘骸抱在懷裏,就像要嵌進自己的身體,“星羽……”
他的星羽……
他到底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他願意傾盡一切讓時光倒流,隻想回到清晨他離開的時候,她如花的容顏在晨曦中綻放,那麽嬌柔,那麽美。
如果時光能倒流……
如果時光能倒流……
他一定會好好守護她,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他總以為,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漫長的一輩子。
可一輩子竟然是那麽短,那麽短。
樓梯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是剛才的兩個火警跟上來了。
他們找到蹲在臥室的殘骸裏悲傷不能自抑的陸時鋒,一左一右扶住他說:“陸先生,請您節哀,我們趕緊帶著尊夫人的遺體離開這裏吧,火星還沒徹底被撲滅,也許會引發二度燃燒的。”
他抱著她的殘骸不肯鬆手,顫巍巍地站起來,就像生前許多次他抱著她那樣,一步一步把她抱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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