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遼東水師來犯,一向愛糾結的甘卓在麵臨選擇時竟再次糾結了,不知是該派武力直接擊退來犯的遼東水師好?還是直接就此退縮讓開長江航道任由遼東水師接走衛朔?
不論哪種結果,甘卓最終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如果說之前江東水師以攔截流民南下名義封鎖長江,對外還算有所交代的話,那一旦與遼東水師發生衝突,所引發的政治災難絕不是他能承擔的!
無論戰後是勝是敗,甘卓都將被作為替罪羊而問罪!
可若要就此不戰而退,肯定會讓衛朔順利返回遼東,而他將無法麵對江左世家的責難。
突然冒出來的遼東水師戰船,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江麵。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甘卓望著緩緩逼近的遼東水師內心滿是糾結!
甘卓凝神眺望,隻見隱隱聽到有各種號令聲傳來,在此起彼伏叫喊聲中,近百艘戰艦平鋪在江麵上,沙船鬥艦、蒙衝戰艦層次分明,中間更有走舸來回穿梭,聯係各艦,說明遼東水師水戰撚熟,絕非烏合之眾。
遼東水師傾力來犯,讓甘卓不得不先小心應對。他倒不是擔心打不過遼東水師,畢竟江東水師無論在兵力還是經驗上均占據著優勢,隻是有點兒糾結開戰所引發的巨大後果。
吳郡世家們也沒料到甘卓會在關鍵時刻猶豫糾結,他這一猶豫一糾結不要緊,卻給了劉總突破江東水師封鎖的機會。要說之前劉總麵對赫赫有名的江東水師一點兒都不緊張,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江東水師自漢末以來便是江東偏安一隅的最大仰仗,水戰經驗嫻熟,絕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本來遼東水師要想以硬碰硬為衛朔破開一條生路,必將付出巨大代價。卻不曾想由於甘卓的糾結。導致江東水師反應不及時,錯過了擊敗遼東水師的最佳時機。
戰場上瞬息萬變,一旦錯失戰機再想翻盤可就不容易了!
劉總身經百戰,殺伐決斷,豈會像甘卓一樣糾結,他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指揮遼東水師一舉逼向了江東水師。
江麵上號角聲連綿不絕的響起,一張張風帆被扯起,水浪聲、劃槳聲,水手們的號子聲在江麵上喧囂起來。
劉總親自督戰,無視江東水師的上遊優勢,趁著敵狐疑不定之際,迅速布成三角攻擊陣型,以三十艘中型戰船居中,六十艘蒙衝、走舸分居兩側。其餘數十餘艘小船全部後置,直衝對麵江東水師。
遼東水師百十艘戰船,綿延數百丈,浩浩蕩蕩,碾向江東水師。
按說江東水師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可隻因主將遲疑避戰,竟被遼東水師逼得連連後退。
“放火船!”船上的士兵們迅速解開小舟,船槳齊齊舞動。飛速的往後劃去。
一隻隻火船帶著衝天的火焰,借著風勢。如同一條條火龍向江東水師撲騰而去,勢不可擋。
甘卓望著江麵那滔天的烈焰,不禁大驚失色,急忙大喊:“快快止住敵軍火船!快快止住敵軍火船!”
劉總見時機已到,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全軍突擊!”
號角聲連綿不絕的響起,如同催命之魔音。吹散了天空中的雲朵。數百張牛皮大鼓被齊齊擂動,激越之聲衝天而起,強勁的鼓音令江水為之震動。
幸好甘卓臨戰經驗豐富,倒也不曾慌了手腳,一邊吩咐麾下後撤分散避開火船攻擊。一邊不忘安撫諸人:“盡管我軍有戰船數百艘,但長江水域寬敞,隻要我等躲避靈活,不虞火攻。縱然遼東水師放來三千艘火船,也無損我軍兵威。”
水戰火攻,除非敵船靜止不動,否然,火攻之策,一般隻能充作輔助,而不能倚為決定利器。當年赤壁之戰,東吳火攻之所以能建功,多是因為曹魏集結船隻,鐵鎖攔江,難以躲避。正是因此,雖見江東水師放船來攻,甘卓等江東出身的將領卻渾然不懼,坦然麵對。
劉總見江東水師處驚不亂,倒也露出幾分欽佩之色,江東水師底蘊果然強悍。不過即便如此,江東水師已被遼東水師擾亂了陣型,不宜再戰,本來就很糾結的甘卓這下不再糾結了,立即下令撤退。
看著緩緩退去的江東水師,劉總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別看剛剛他擺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其實他也害怕真與江東水師拚個兩敗俱傷。
“主公,末將迎接來遲,望訖恕罪!”
“欸,誌軒不負眾望,逼退了強大的江東水師,乃是有功之人,何罪之有啊?”
沒了江東水師攔路,衛朔等人終於踏上了返回遼東的旅途。然而正當艦隊起航時,卻又遇到一件麻煩事。
原來江東水師被逼退後,長江航道再次開通,本來聚集在北岸臨淮境、廣陵兩地的北地流民紛紛趁機南下。
此時屯駐於江淮之間受琅琊王委署的流民帥,多數曾有在北方抗拒胡羯的曆史。他們所統的武裝力量長期相隨,多少具有私兵性質。雖然琅琊王不得不重視他們,卻又不敢放心大膽地使用他們。
一般說來,琅琊王是按照流民帥原有的地位高低和兵力多寡,委之以太守、刺史、將軍之號,劃分大致的地盤,羈縻於長江之外,拒絕他們過江南來。
比如當初祖逖率眾南來,行達泗口,琅邪王司馬睿“逆用”之為徐州刺史;再後來蘇峻率部眾由青州泛海入長江,達於廣陵,不久也受命北返睢陵作戰,曆官淮陵內史、蘭陵相;而蔡豹以清河太守避難南行,司馬睿以為臨淮太守、徐州司馬之職屯居江北。
如果不是衛朔改變了劉遐的命運,將來劉遐之軍也隻是活動於下邳、彭城、泗口一帶,最南不過臨淮。
一般說來,擁眾南來而止於江淮間的流民帥,或者門戶不高,或者雖有門戶背景但本人不具備名士風流旨趣。如祖逖出於北州舊姓,但其本人“好俠”,“有豪氣”;蔡豹出陳留高門,而其“有氣幹”,其素質不類士族子弟;蘇峻“本以單家,聚眾幹擾攘之際”,門第與品格均不得入於士流。
這些名義上附晉的流民帥,曾長期置身於北方多種政治勢力之間,須隨時窺測形勢,以謀自存。他們南來後對於江左若即若離,在政治上保留有相當大的獨立性。甚至於玩忽朝命,跋扈專橫。他們雄據一方,各行其是,無王法亦無軍紀,有的還要靠打家劫舍,攔截行旅以籌給養,連祖逖、蘇峻、蔡豹所部也是這樣。
看著在波濤中掙紮的流民,衛朔目光陰沉不定,他不清楚會有多少人為此而葬送魚腹,可他知曉就算僥幸安全抵達了南岸,等待流民的絕不是安穩的生活。大批老弱婦孺將淪為豪族奴仆,而青壯將被江左強征入伍。
“世容,你說若是我們在江北設立以收容所,然後將聚集在北岸的大批流民接到遼東安置如何?”
衛朔有此提議,一是不忍流民南下受苦,二是遼東地廣人稀,正需流民填充。江左世家以為流民全是負擔,卻不知沒有足夠的人口如何打得過胡人?既然江東不想要背這個包袱,衛朔不介意將流民安置在遼東。
“主公,此議雖好,不過卻需江北祖逖、蘇峻、蔡豹三人配合!隻要他們願意,就算琅琊王也無法阻止流民北上。”
“嗯,看來得親自前往淮陰拜訪一下祖刺史了!”
想起祖逖,衛朔不禁又回憶起當初在徐州的歲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