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瞻提出的戰略,並州劉琨尚在猶豫,可薊城衛朔則甚是興奮,立即讓參軍司開始籌劃起來,並將一部分兵力秘密調往廣寧郡邊境,隻待時機成熟便揮兵入代。
與此同時,趁著段匹磾勢力大衰,衛朔打算拿下被其占據的北平郡。
建興二年,七月,衛朔將遼東政務托付給裴嶷諸人後,就帶著劉翰、邵玉娘匆匆返回了薊城。將邵玉娘調到薊城,一方麵是為了方便劉氏夫婦團聚;另一方麵因段文鴦留在了武備學堂,薊城急需一位可獨當一麵的將領來代替他。
“主公,盡管段氏不曾想慕容那樣在部落中大力推行漢化,可依然深受華夏文化影響。在其內部有非常多的親晉勢力,就算是在段匹磾麾下也有不少將領對我晉室懷有好感。故若要出兵北平郡,需采取六分拉攏、四分打擊的手段。”
這時,劉翰也站出來建議道:“高長史所言甚是,主公,薊城一戰讓整個段氏膽寒,戰後連一向野心最大的段匹磾也不再提什麽割據幽州自立。這時,隻要主公稍施手段,未必不能兵不血刃拿下北平郡。”
自遼東歸來後,衛朔明顯感覺到劉翰比之前做事更加用心,同時對遼東推行的政策也不再帶有抵觸情緒。
“武子先生可願前往徐無城一趟?”
“主公是要我說服段匹磾來降嗎?”
“不錯,薊城、遼西兩場大敗後,段匹磾的實力已下降不少。如今在我與段末波雙方的威壓下,段匹磾隻能苟延殘喘罷了。想來段匹磾是不敢向段末波投降的,你到了徐無城後告訴他,隻要段匹磾願降我可以不計較之前他對薊城的冒犯。”
“請主公拭目以待。在下定說服段匹磾前來薊城投誠。”
……
自爭奪大單於之位失敗,段匹磾再不複往日英姿勃發的樣子,反而日漸消沉下去。一想到當下的處境,段匹磾別提有多後悔啦,早知會是今天這個結果,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蠱惑段疾陸眷進攻薊城。
誰也沒想到薊城一戰。讓段匹磾損失了其大半精銳,後來又有因與段末波爭奪段氏大單於之位,將最後一支精銳留在了遼西。
可以說這兩場大敗,讓段匹磾失去了以往所有的雄心壯誌,隻能躲在徐無城內整日裏飲酒消愁。眼下他已不再奢望什麽入主幽州自立為王,隻想著如何在段末波、衛朔的夾擊下苟延殘喘下去。
這日,段匹磾像往常一樣獨自坐在那兒喝悶酒,忽然走進一小校。
段匹磾瞪著醉意朦朧的雙眼,喝問道:“沒有本單於的允許。誰讓你進來的?”
小校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啟稟大單於,外麵有有一晉人,自稱是您的故人,說有要緊事要見大單於。小的不敢耽擱,請大單於恕罪。”
段匹磾聞言,痛苦地笑了幾聲道:“故人?嗬,嗬……嗬嗬!連文鴦兄弟都離我而去,我哪裏又有什麽故人?”
過了好一會兒。段匹磾才抑製住內心的痛苦,腦袋也清醒了幾分。虎著臉問道:“來人叫什麽名字?”
“他……他沒說,隻說大單於見麵後自會知曉他是誰!”
當劉翰見到段匹磾的時候,他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胡子拉碴滿臉頹敗之色的中年人,會是他印象中曾經那個威武雄壯的段氏猛虎。
“段……段將軍,你如何成了這副樣子?”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劉尚書大駕光臨!你怎會來徐無城?”
段匹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所謂故人竟是劉翰,他對劉翰可不陌生。當初段氏與王浚交好時。他沒少跟裴憲、荀綽、劉翰等原幽州官吏打交道,其中尤與燕國劉氏出身的劉翰接觸的最為頻繁。
二人之間交情莫逆,在衛朔入主薊城之前,劉翰曾有投靠段氏的打算,可見劉翰與段氏的關係有多密切。
“匹磾將軍。請恕在下直言,若將軍再不振作起來,不用外界用兵,您自己就會被酒色俗物給毀掉。不要忘了,您可是曾經威震遼東的段氏猛虎,怎能因一點兒挫折而一蹶不振呢?”
段匹磾冷笑一聲道:“本單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都是那個衛朔害的?若非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某早讓人砍了你的腦袋,沒想到你竟敢在本單於麵前大放厥詞!”
“哈哈哈,匹磾將軍言重了,在下隻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說了幾句實話,絕沒有一絲譏諷您的意思。將軍本是上天入地豪傑,如何能整日裏混跡於酒色之間?”
“我算什麽豪傑?打不過遼東也就罷了,沒想到連段末波那小子也能騎在本單於頭上作威作福。一想到段末波正在陽樂城內享受段氏大單於的威風,我就滿心不服!為什麽?為什麽一個個都要踩著我往上爬?”
看著有些歇斯底裏的段匹磾,劉翰眼中精光一閃,狀似無意道:“將軍可有意脫離眼前的困境?”
“嗯?”段匹磾使勁的甩甩有些漲疼的腦袋,眼中寒光四射地盯著劉翰道:“若武子先生隻是來找匹磾敘舊,在下竭誠歡迎。可若是武子先生身負什麽重要使命的話,就請您不要再費口舌了。我是不會向衛朔投降的!”
“將軍為何執迷不悟呢?眼下將軍已入絕境,相信將軍也明白,無需聯合遼西的段末波,你也擋不住我幽州大軍。再說您兄弟段文鴦已投身遼東,成為衛大人麾下極為仰仗的大將。如果將軍願屈身來投,我家主公定不會虧待您。”
“而且,來之前衛大人再說叮囑在下,讓我一定轉告將軍,隻要將軍投誠,之前的一切恩怨一筆勾銷,不會再追究將軍冒犯薊城的罪愆。”
“哼!若是我堅持不投降呢?”
“嗬嗬,若是將軍執意不降,那我家主公就要跟段氏好好算算帳了,就是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有什麽段氏鮮卑這個部落。”
“嗯?!”
段匹磾聞言眼中一緊,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直勾勾盯著劉翰。隻看得劉翰感到坐臥不寧,其實他也不想這麽刺激段匹磾,可主公讓帶的話,他不敢不說。
在段匹磾的逼視下,劉翰擦了額頭上的一把冷汗繼續道:“當年慕容、段氏兩部鮮卑隨王浚出征中原擄掠數萬中原少女,走到易水時,全部沉於江中!這筆賬衛大人一直謹記在心,一刻不曾相忘。”
“他發誓,如若段氏再不立下功勞以贖己罪,他日晉軍兵臨遼西之時,衛大人必將整個段氏殺個雞犬不留!讓段氏永遠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劉翰話音一落,整個房間內除了段匹磾發出的粗壯喘息聲外,再無一絲動靜。
段匹磾惡狠狠地盯著劉翰,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剛剛衛朔讓劉翰轉告給他的話,切切實實讓段匹磾感到了威脅。他相信那個衛朔一定會說到做到,以遼東軍強悍的戰鬥力,一旦兵臨城下,根本就不是正四分五裂的段氏所能應付得了。而段氏鮮卑真有可能像劉翰說得那樣,湮滅在曆史長河中。
“需要我做什麽才能放段氏一條活路?”
段匹磾這話一出口,劉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強按著內心的喜悅之情道:“第一,將當年將軍麾下當年所有參與了易水慘案的鮮卑士兵、頭人連同他們家人全部交給薊城處置;第二,將軍麾下的部落全部打散重現編製,加入我大晉戶籍,成為一名晉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