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元年,遼東襄平,衛朔好不容易得了空閑,正在府內與眾人燒烤遊玩。
“嘶!真好吃!嗯,哦!好久沒嚐過紅薯的味道了。”
衛朔雙手捧著剛剛烤熟的紅薯,一邊哈著氣,一邊小心翼翼剝開紅薯的皮,露出裏麵紅彤彤的肉瓤,不禁垂涎欲滴。
說起紅薯就不得不提當初衛朔從現代帶過來的幾顆種子,雖然今年已是第三茬育種,可收獲的種子依舊遠遠無法滿足實際需求。
建興元年,九月初,紅薯在遼東的育種獲得了巨大成功。衛朔就忍不住從育種基地拿了幾塊紅薯來烤著吃,沒想到裴嶷、魯昌二人閑暇無事正巧來府上拜訪。
“哈哈哈,文冀先生,你看我猜的沒錯吧?隻要來主公府上就少不了有驚喜發現!”
說著裴嶷、魯昌二人在管家的引領下正步入後花園,一眼就見到衛朔正狼吞虎咽吃著什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聽到有人說話,衛朔抬頭一瞧,正好看到裴嶷、魯昌二人來到跟前,他有些尷尬地笑笑道:“這……這個,我太懷念紅薯的味道了,忍不住從遊邃那裏弄來幾塊紅薯。”
聞言裴嶷、魯昌二人除了苦笑了幾聲外又能把衛朔怎麽著?雖然紅薯在衛朔治下還屬於戰略物資,除了有限的人可以接觸到外,大部分人還不知道存在紅薯這種物種。但對衛朔來說,他偶爾偷一次嘴也不算什麽。
“今日難得休假,二位先生不在家中享福,怎麽有空來我這兒啦?”三下五除二吃幹抹淨,衛朔笑著開口道。
“還不是為了幽州王浚!”
衛朔不解道:“王浚?他有鬧什麽幺蛾子了?都到這地步田地了,難得他還要鬧騰?”
魯昌撇撇嘴道。“主公怕是還沒接到消息,剛剛王浚女婿棗嵩來訪,想將祥瑞白鹿弄到幽州去。隻要我們願意交出白鹿,王浚可以拿駿馬萬匹來交換!同時還表示如果我們對他們的條件不滿,還可討價還價。可惜呀,他來晚了一步。要不然拿白鹿交換萬匹駿馬也不錯哦!”
衛朔揉揉腦仁頭疼道:“王浚怎麽想起要換白鹿了?”
裴嶷不屑道:“還能為了什麽!野心唄!自石勒‘卑辭’稱臣之後,王浚的野心已膨脹到無以複加,他正籌謀登基稱帝呢,祥瑞降臨不正是他急需的?要不然王浚會拿出一萬匹駿馬來交換一隻毫無用處的白鹿?”
咕咚!衛朔使勁咽了一口吐沫,帶著幾分懊惱道:“啊哈,早知有這好事,我還往江東折騰個什麽勁,直接給王浚送過去不就行了!那可是一萬匹駿馬!到明年濟州島牧場也不定能培育出一萬匹駿馬。”
看著衛朔一臉肉痛的樣子,裴嶷、魯昌二人隨意笑了幾聲。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衛朔的玩笑之語。在古代像祥瑞這樣敏感的東西,除了上位者一般人還真不敢隨意沾染。這次也多虧衛朔醒悟的早,將祥瑞送到了江東,不然以後有他麻煩的時候。
三人都沒將王浚放在眼裏,坐那兒說了一會兒閑話後,他們又聊到了河北石勒。明眼人都能看出,石勒正默默積蓄實力準備明年發動對幽州的致命一擊。唯有當事人王浚不以為然,自接到石勒輸誠的信件後。他就把石勒當成了自己人。
“主公,石勒野心勃勃準備一舉消滅王浚。可王浚仍自我感覺良好,茫然不知危險已臨頭,屬下怕明年王浚根本堅持不到我們的援助就會被石勒消滅。”說起幽冀局勢,魯昌一臉憂慮。
“唉,反正能做的我們都做到了,接下來就看王浚自己的了。俗話說:天助自助者!王浚若是自己作死。我們就是再努力也不過是枉費氣力罷了。”衛朔歎息道。
盡管王浚不可靠,但衛朔並未完全將全部希望寄托在王浚身上。無論河北邵續還是並州劉琨,這都是衛朔為了幽州變局而埋下的伏筆。
三人又談了一會兒政事後,魯昌就先告辭離去了。反而裴嶷則以有私事要討教,暫時留在了衛府。
見裴嶷有些猶猶豫豫的樣子。衛朔不禁笑道:“文冀,以咱們之間的交情,還有什麽好客氣的,有何事你不妨直言!”
聞言,裴嶷仿佛了受到了鼓勵,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主公,聽說遼東郡守府為了招募到足夠的教書先生,主公打算讓學曹招募一批女先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嗯哼,某正有此意。文冀有所不知,遼東文教不昌,讀書人極少。可為了在遼東、昌黎推動普世教育,兩地我們將至少要建三十所鄉學學堂、十所縣學學堂、三所郡學學堂。所有學堂加在一起我們至少需要近千名教書先生,可按照遼東的實際來看,不要說招募一千名,就是百十名都不容易被湊齊。”
“為了彌補該方麵的不足,我準備征召一部分女子充當教書先生。文冀,你先別忙著反對,聽我把話說完。教育事關我們事業的成敗,隻有將普世教育推廣下去,未來我們才有足夠的人才儲備。”
“遼東地屬偏僻,僅靠數量有限的本地讀書識字的男子是不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普世教育計劃的,我們必須另辟蹊徑。有很多女子其實在見識和學識上都不比男子差,如果這部分人願意出來做事情的話,我們所承擔的人才壓力就會小很多。”
“可……可是主公,這好像有點兒與禮不和啊!”
盡管晉末是一個禮樂崩壞的時代,但裴嶷依舊沒想到自家主公會激進如斯。從提升工匠地位、施行農工商並舉的政策,再到今天破天荒的要招募女子當先生。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挑動著傳統士大夫們內心那根敏感的神經,裴嶷擔心有一天衛朔因離經叛道而走到與全天下為敵的一步。
“禮?這個時代又有哪件事符合禮了?要是人人做事都遵循禮之道的話,這朝代還會更迭不休嗎?倒不是我對文冀口中的禮有什麽意見,而是我覺得你們說的禮太狹隘了。真正的禮之道,應該不是由聖人製定的,而是由天道決定的。”
“一切符合天道的‘禮’才值得我們去遵守,什麽事符合天道的禮呢?天心即民心,符合民心就是符合天道!搞清楚什麽是天道之禮再回過頭看看遼東新政,文冀你說我們執行的哪項政策偏離了民心?”
裴嶷竟一時啞口無言,衛朔在遼東執行的政策雖然與傳統不符,可卻從沒任何擾民之舉。相反自遼東實施新政以來,民心日益穩定,民生逐漸提高。可見這些看起來有些離經叛道的政策,正在發揮著難以想象的作用。
“文冀,我沒想著你能一下子轉過彎,隻是我想說的是,你為何不給新鮮事物多一些寬容之心。等再過個數年,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一看,你也許就會發現,今天你認為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裴嶷帶著滿腹心事回到了裴府,恰好遇到了裴穎兒剛剛從裴夫人處出來。裴穎兒見叔父臉色不太好,忙上前關心道:“叔父,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什麽大不了,叔父隻是有些事想不明罷了。”裴嶷抬頭看了一眼裴穎兒,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道:“穎兒,衛大人準備招募一批女先生,你如果有意的話,不妨去試試!”
“真的?”裴穎兒一臉驚喜,在遼東她沒多少朋友,平日裏除了陪嬸娘閑聊之外就隻能看書。如今聽到官府要招募教書先生,裴穎兒怎能不歡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