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品級
邵萱萱渾渾噩噩回到房內,怎麽也沒辦法安穩入睡了。
此時宮門緊閉,銀月如鉤,她收拾了東西,迷倒了守衛,悄悄從側門溜了出去。
椒房宮跟皇後寢宮距離不近,夜色下大道霧氣蒙蒙,她貼著牆根小跑,總疑心有人跟在身後。
好不容易過了通訓門,她幾乎是小跑著往儲宮方向趕的,路上遇上好幾撥巡邏的禁衛,也顧不得躲避了。
虧得那些禁衛認識她,知道這位是當今太子身邊的紅人,不曾阻攔。
露濕路滑,一直到看到寢宮門口那一排素色的燈籠,她才驀然發現自己的後背的衣服都竟然都濕透了。
張舜衣服都沒穿好,急急忙忙迎了出來,“聶姑娘!”
邵萱萱反抓住他胳膊:“秦……太子殿下呢?”
“殿、殿下睡著呢。”張舜被她的狼bèi模樣驚到,“怎麽了?”
邵萱萱沒理他,推開她往裏衝去——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攔的,隻門口守著的暗衛動了動眼皮,但也任由她往裏衝去。
寢宮裏燭火昏黃,床邊的燭台燃著一排素燭,秦晅已然被驚動了,披著衣服站在床前,皺眉看著她。
隻那一眼,邵萱萱惶然的心就落回了肚子裏。
他還在!
還是本人!
繃緊的弦鬆開了,她登時雙腳一軟,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
“怎麽了?”
秦晅往前走了兩步,凝視了她一會兒,才不大情願地蹲下來與她平視。邵萱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深吸了口氣,才道:“我方才在皇後那,看到她在抄經堂……燒什麽東西,還念叨著要她兒子早點回來。”
秦晅“喔”了一聲,並沒什麽意外的表情。
“那些塗了朱砂的黃紙是不是就是招魂幡?她、她知道你不是太子了,”說著說著,她又有些後怕起來,“萬一……”
“萬一什麽?”秦晅笑了下,“當母親的認不出親生兒子才是奇聞——她既然忍了這麽久,自然能夠忍更久。”
“什、什麽?”
“你當她真是傻子?”秦晅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她早知我不是她親兒子,不過是怕老皇帝知道了要廢儲,裝傻充愣罷了。”
邵萱萱茫然地看著他:“既然知道你不是,何必還這樣護著你?”
秦晅有些無語地看著她:“不護著我,難道還護著別人的兒子?她這個皇後還當得穩?”
邵萱萱腦中不由自主閃過皇後流著淚的臉頰,五味陳雜,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恐懼。
她雖然身居高位,卻弄得丈夫不像丈夫,兒子不是兒子,當真行錯一步都不行。
“那她現在……”
“一個婦道人家在經堂裏念經還是詛咒,與我有什麽幹係?”秦晅倒真是看得開,“她老老實實待著,我也沒空理會她,她若是真想鬧大,那便是自尋死路。”
邵萱萱默然,她想說你現在還在她兒子的身體裏,享受著她兒子的幸福,可她自己也借用著聶襄寧的身體。
即便身不由己,結果卻是一樣的。
見她沉默下來,秦晅倒是起了調笑的意思:“反倒是你,大半夜火急火燎地跑回來,這麽擔心我?”
這話一出,邵萱萱的表情就有些曲扭。
她下意識覺得秦晅是不應該說這樣的話的,他應該冷著臉訓斥,應該一臉麻木的殺人,應該正臉也懶得給的鄙shì嘲諷。
可麵前的少年豔麗的五官裏蘊藏了笑意,幽深的眸子星子一樣閃亮,就連平時都揚起的鋒利眉毛,也柔和了不少……
“擔心你不是很正常的,”邵萱萱木著臉,違心的話從沙子一樣從喉嚨裏擠出來,“你要死死了,我可怎麽辦——就是換成原裝的那個吧,之前的協議也完全作廢了。”
秦晅臉上的笑容迅速就熄滅了,臉色青筍筍的像是籠著一層青煙。
“你還是多替你自己擔心擔心吧,你死個七次八次,也輪不到我。”
邵萱萱咽了下口水,自然而然接口道:“我死了,體內的母蠱肯定也得死了,你……”
“你就不能學學張舜,學學綠葛,學幾句好聽的話來說?”秦晅終於還是不耐煩了,“你這種態度,我憑什麽喜歡你?”
邵萱萱愕然:“你當真喜歡我?”
秦晅噎了半天,咬牙切齒道:“我不過是打個比方——我之前說的話你都忘了?你不努力讓我瞧你順眼一些,喜歡上你,還指望當皇後?!”
邵萱萱瞬間就想起了他那句霸道異常的話:“我放著那麽多美人不顧,這麽大犧牲,總是要點回報的。最起碼,你得喜歡我才行吧?”
她尷尬地轉動了一下眼珠子,含含糊糊道:“那你之前也說了你喜歡我的事情‘可以商榷’”,她頓了頓,“具體怎麽個條件?”
秦晅的下顎瞬間就收緊了,良久,才道:“今夜這樣的表xiàn,封得一個更衣吧。”
邵萱萱對後妃的封號並不太熟,聽這名字品級就不大高的樣子,多嘴又追問了句:“跟皇後還差著幾個品級?”
秦晅翻了個白眼,這位倒也是個實在人,她以為是在玩她家鄉那個什麽過關升級的遊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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