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跟在季威身後進入接待室。
季威坐在長沙發的中間。蕭默坐上短沙發,懶洋洋地伸展腰肢,往沙發背上一靠,屁股都沒放穩就聽到季威開門見山的命令。
“廢話就不說了,我要你問出陽陽U盤的密碼和‘剪刀手’的技術核心。”
蕭默雖然對季威的目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他解決CML病毒的困境造福他人的正義感,但這話聽起來卻仍然倍感刺耳,他掀開唇瓣,果斷回複:
“我拒絕。”
蕭默打量季威的表情,緊接著道:“不要這麽看我,我可不是推卸責任……隻是不打算幫你們探聽季薄陽的知識成果。”
蕭默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吹散茶水上的白霧,熱氣氤氳間胖嘟嘟的饅頭臉衝對麵微微一笑。
“造福大眾與我無關,別把戰地的困境壓在我一個人身上。且,您不認為研究成果對學者們意義非凡嗎?即使您說季薄陽不介意,但我這人天性自私看不慣這種事,如果不是清醒的季薄陽自己分享成果,恕我不能擅作主張。”
“當然。”蕭默態度良好地補充,“如果還有什麽其他我能做到的您盡管提,我樂意無償提供幫助。”
季威正要說話,蕭默就像看穿他的想法。
“啊呀,將軍大人肯定想說什麽研究員為科學奉獻的精神,我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告sù我,高尚的職業並不代表高尚的情操……我可不想以後不小心惹上什麽技術權益的糾紛。”
季威端詳蕭默胸有成竹的表情,問道:“你想怎麽樣?”
蕭默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想請您讓研究員們對我進行絕對的服從與幫助。”
季威驚詫,用略帶不可思議的口吻道,“你是想……暫代組長一職?讓學護理的實習生?你有什麽依據能讓你有自信提出如此可笑又狂妄的建yì?”
“自信我當然有,不過即使我肯保證您也不肯相信。”蕭默放下茶杯,嘴角滑過一絲模棱兩可的笑容,雙手交叉支起雙下巴。
“您可以慢慢考慮要不要輕信我?是放下偏見給我一個機會,還是固守己見指望那幫研究員?我等您給我答複……不過,需要提醒的是,給您思考的時間並不多了。”
大胖子的饅頭臉露出惡心人的純良笑容,“病人開導會還沒完,我先告辭了。”
蕭默抬起肥肥的屁股,挪著胖體悠然離開。季威凝視蕭默的背影,猜測他的目的。
蕭默路過廁所,進去洗了把臉,閉著眼睛把胖臉埋在蓄滿水的洗漱池中,在季威的無形壓力下強撐的鎮定慢慢消失,他甩掉水珠抬起頭,鏡子裏照出表情無奈的濕臉。
“你說你圖什麽?”
蕭默對著鏡中狼bèi的自己自言自語。
“讓你做就做唄,吃虧的是季薄陽跟你有什麽關係……夢境相連就真當是自己人了?”
蕭默蓋住臉,深深歎了口氣……其實不用季薄陽,蕭默也知道基械融合技術的關鍵是――
X礦。
――引起侵略的X礦既不是用來冶煉金屬也不能製zuò化工原料,在農業光學上也毫無建樹,它正確的用途是塑造基因的可能性,曆史上首位解密的人就是探索基因機械化的蘭狄。
蕭默不是道德感強烈的人,也不忌諱使用手段,可當季威讓他套出季薄陽的技術貢獻給小組研究時,蕭默就有種不爽。
若要打個詳細的比喻,就是:
自家兒子代表班級參加模型比賽,搞定圖紙和零件卻在組裝前生病倒下,班主任以班級榮譽的名義勸說家長,讓孩子指導其他同學完成構想。頒獎大賽上同學們集體上台領獎,作為功臣的自家孩子卻泯然眾人。
這讓家長多心疼多替兒子委屈?
蕭默被自己無厘頭的聯想逗笑出聲……可笑完之後,臉色又漸漸沉寂。
“再怎麽想……”
也不能把一個短命早死的家夥放在心上……
蕭默狠狠揉了一把臉,壓下心底浮動的情xù,並沒有改變原先拒絕季威的想法。他會想盡辦法喚醒季薄陽的意識,讓男孩親自完成自己的構想,如果季薄陽到‘剪刀手’本該麵世的時間仍沒有醒來,他才會把套取技術交給季威。
***
當天晚上,愛麗和季威討論過後,蕭默搖身變成研究小組的代組長。
網上時隔許久再次發聲――
[蕭萌萌]:總有人說我學渣,嫌棄我沒有才華,對我的智商進行不實估測……為了還原一個真實的我,我決定不再藏著掖著……敬請期待!
無數想吐糟的網友突然猶豫了一下。
[沒記錯上次這貨出現‘敬請期待’四字是地震那事吧。當時大家暗嘲蕭傻沒文化,不造極地不地震……腫麽讓人想吐糟都要先思索思索,不然被打臉不顯得我孤陋寡聞還沒蕭傻有見識←_←]
蕭默抱著一疊資料走進研究室。
安明發病被隔離,剩下六名整日泡在研究室的組員時不時從工作中抬頭,窺視某胖子的舉動。早上蕭默代任組長的消息傳開,所有人都無法相信這怎麽聽都像造謠的事居然會成真!整個一組烏雲罩頂,二組卻春暖花開,薇拉代表全組高度讚揚蕭默的拉後腿行為。
所長愛麗的意思是:原研究計劃不變,且不阻止蕭默的行動。
蕭默卻不打算當個真拉後腿的。
他坐在季薄陽的工作桌前,打開他的抽屜和櫃子,裏麵堆滿各種專業書籍。其中一個抽屜沒有擺放任何東西,抽屜內壁上黏滿貼紙,零零散散的記錄著CML病毒的初步側寫,最顯眼的那張隻有三個字:
變色龍。
其他零零散散的意思整合起來――
[CML病毒具有極佳的模仿能力,在顯微鏡下根本無法分辨普通細胞與感染細胞,因此無法確定病毒的位置,隻能通guò狂暴間隔期來判斷……病毒擴散範圍。]
省略號後的內容字跡有些虛,似乎季薄陽落筆時充滿猶豫,對這個判斷方法並不確定。
要先讓病毒現行!想到《蘭狄傳》描述堅果時出現了“天眼”“識穿”兩詞,蕭默放下側寫貼紙,抬眼掃蕩研究室……
某研究員A正在分析鬆果體老化液的化合成分,某研究員B正在研究堅果體的退化史,某研究員C……好吧,他已經不想知道這些研究員們整日都在進行哪些枯燥的工作了……
“你們把鬆果體的老化液在病人身上實yàn了……嗎?”
研究員們麵麵相窺,“聯邦道德法規定,在科學探索中人體實yàn的條件是:確定已知成分,經由……”
“好吧好吧,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沒有是吧。”蕭默阻止了某研究員的滔滔不絕,然後做了兩件讓人目瞪口呆的事。
事件一:
他從架子上找到末期病毒患者的血液標本,擺在戴著眼鏡研究退化史的研究員B麵前。隨手拿起實yàn台上的膠頭滴管,傾身在研究員A肘部的器皿中吸取了一滴老化液,澆到血液標本上。然後把左邊的研究員C連人帶顯微鏡一起扯過來,拍拍傻愣愣的三位大齡男士的肩膀。
“從現在開始,給你們三個小時,我要看到CML病毒的真容!”
事件二:
蕭默抱臂示意另外三位女士,“跟我來。”
剩下三名女研究員被蕭默指揮著一個去拿管密封的老化液,一個去醫護室找注射針管。片刻後,兩人回到倉庫房集合,瞟了一眼舉著手堵住監控攝像頭的研究員,把東西遞給蕭默。
大胖子安撫地抱抱因為老化液躁動不安的男孩,不等其他三名看出他意圖的研究員阻止,就快、狠、準地把老化液注射到男孩體中。
蕭默扔掉空管,三名研究員臉上震驚猶存!同時道――
“你不能在人……”
“根據聯邦法……”
“人道主義講……”
蕭默把三重奏拋到腦後,解開鎖鏈,給男孩戴上口罩防止他發狂咬人,就牽著男孩就往倉庫外走。
三人立刻跟上去追問兩人去哪兒,見蕭默不答,又開始嘮叨不能把病人帶出隔離房。蕭默阻止三人的方式就是把男孩往幾人麵前一推,接觸到陌生氣息的男孩霎時目含凶光,嚇得三人紛紛噤聲!
蕭默頭也不回地繼續走,抽空回複了三人的不滿與疑惑,“我說,道德規範、聯邦法律、人道主義可不能幫你們檢查出病毒的擴散程dù。”
有人立刻不滿道,“我們可以根據病人的間隔期判斷――”
蕭默豎起手打斷研究員的話,在放射室前停下腳步,轉頭詢問幾人,“間隔期告sù你他的症狀是初期、中期還是末期?”
“中期惡化……”
蕭默聽到前半句就無意繼續聽下去,攬住男孩肩膀進入放射室,“給他做全身檢查。”
“顯像劑對CML病毒無用,CT根本無法捕捉到病毒在人體的分布……”
在證據擺上台麵前,任何假定和解釋都是無用的,因此大胖子隻是把男孩推到床上坐下,安撫地揉了揉男孩的頭發,轉頭對三名研究員笑出滿臉橫肉,用不容拒絕的語氣緩緩道:
“檢、查。”
當全身檢查的新報告放在幾人麵前時,研究員們驚呆了……從狂暴頻率判斷為中期惡化的季薄陽,實際上病毒隻擴散到0.73%,連一個百分點都沒達到。
這是為什麽?!
蕭默轉身道:“召集一組全員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