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從聯邦進入極圈,蕭默腦子裏除了冷、冷、冷再無其他想法,列車機qì人派發軍大衣和戰地手冊,蕭默捧著熱茶開始瀏覽……
營地坐落於北緯78°到81°間的群島地區。
當初戰艦降落,隨著殖民者著陸的還有一批寄生在外星人皮下偷渡宇宙的微生物。外星人被殲滅後,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尋覓新的寄主,選擇了變溫爬行動物,以鱷魚、蜥蜴、蛇為主。
原本隻能苟延殘喘的微生物,卻讓本土宿主異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怪物!人類為了防止寄生擴散,在捕殺時有意把目標驅逐到極地。低溫降低了宿主的體溫與代謝,卻加劇了微生物的生長繁殖,使寄生爬蟲更加躁動,直到冷季來臨,微生物才在極端低溫下成批死亡。
溫差變化讓寄生爬蟲在狂暴期與萎靡期徘徊……至今日,寄主代代繁衍,微生物也在進化,士兵在戰地服役,定期獵殺危險度高達臨界值的寄生爬蟲,維護聯邦邊界的安危。
尉遲璽在走道上來回踱步,自列車逼近終點站,他沉寂的中二病就開始發作,宛如憤青怨婦,話題一頭紮進政zhì**,早上刷牙開始就在抨擊戰地的黑暗。
“要我說,寄生爬蟲都被圈禁在無人區了,扔個核彈過去屁事沒有,說不想破壞生態環境還不是想團團坐分蛋糕。”
“研究的素材,貴婦們的包,新的合成材料。”
“名為戰地,其實是上層的養殖場。聯邦統一駐兵不是擔當,是假借名義獨霸極地的能源和那些不知用途的深海X礦。”
列車廣播裏提醒乘客檢查行李,蕭默跟著人群穿梭走廊,身後尉遲璽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寒氣從窗戶透進車廂,蕭默的視線穿越凍住的玻璃,瞥見窗外灰色牆麵上繪著白鴿圖樣,突然想到最近的新聞。
“你父親打算爭取和平勳章?”
尉遲璽左臉寫著“兄弟你知道我的苦”,右臉寫著“無情無義無理取鬧”,腦門橫書大寫的“悲催”二字。
“為了增加競爭資本和話題,他居然能狠心把親兒子送到前線!還說讓我好好表xiàn,你知道他們團隊的宣傳軟文寫得什麽嗎?‘尉遲大大貴族楷模,民安為重兒女為輕’?還有沒有家族愛了!”
蕭默摸摸尉遲璽的狗頭,“節哀。”
尉遲璽一臉感動,不過半分鍾後,這膚淺的感動眨眼破滅。
列車停下,乘客排隊下車,蕭默取下行李一抬手遞到尉遲璽麵前。尉遲璽愣住,眨眨眼,不明白什麽意思。
蕭默微微一笑,短短兩個字擲地有聲。
“拎著。”
尉遲璽不敢置信!蕭默瀟灑轉身,吸著鼻涕裹緊軍大衣,像隻南極企鵝一步三晃地踏上北極的土地。
趕往營地前先出示學生證核對身份,再進行身體檢驗,在醫療小站注射抗凍劑。
極地群島有三塊主島,冷季海麵封凍像冰原上的陸地,暖季海冰融化變成漂浮的海島,故取名為外島五月、中島六月、內島七月。
七月島接壤冰原,正是一行人準備支援的精英營地。
蕭默在船上顛簸得昏昏欲睡,終於看到長著美麗地衣的岩岸和鉛灰色的雪峰。
營地分為A、B兩區,從高空俯瞰,七月島猶如斷裂斜開的扇子,扇把位置是醫院、倉庫和食堂,由坐落的建築群和連綿雪峰組成扇葉扇骨,上扇(B區)邊葉是衛兵活動區,中葉是醫護人員,下葉與A區對望的研究員的住所,兩者間被一道近乎黑色的海溝隔斷。
橫跨海溝通往下扇(A區)的是一座名為“月半”的長橋。月半橋入口豎起高壓電網,隔離了居住A區的CML病毒感染者。
***
雪被覆蓋在岩石和土壤上,顏色鮮麗的尖角房上掛著冰淩,冷風吹過房頂,雪花順著房簷簌簌滑下,零零落落砸在行人頭上。
蕭默把領到的日用品丟給尉遲璽,換好雪地靴邁入室外,迎頭一捧落雪砸下,蕭默躲閃中腳一滑,摔在地上打了個滾。
研究員居住的下葉區域,矗立著一座與眾不同的小樓。二層的窗簾被拉開,窗前有個瘦弱的身影,正凝望著營地醫院,新到的誌願者也被收入眼底。
各種膚色的誌願者們如同集結前行的螞蟻,距離太過遙遠看不清麵目,但其中一人還是過於引人注目。
那是一個在軍大衣外再套上羽絨服的胖子,由於穿得太厚,腳陷在雪裏,摔倒後撲騰幾下都沒能爬起來。周圍的誌願者笑出聲,大胖子卻表xiàn得極為鎮定,或者說無賴?手一攤幹脆橫躺在地上。
領路的兵哥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有人掉隊,小跑回去詢問,胖子指指腳踝說了什麽,兵哥為難地撓撓頭背起胖子,繼續前行。
其他人都推著行李抱著物品,唯獨胖子兩手空空趴在兵哥背上頗為悠閑,可憐一名高壯少年抱著雙份物品跟在兩人後麵。
一行人到達宿舍,兵哥把胖子放下離開。在兵哥背後,疑似腳扭了走不了路的胖子靈活地伸伸腿腳,三步並兩步快速鑽進房簷下,敏捷的身姿讓旁邊的誌願者們紛紛傻眼,搖頭比手的可能在譴責胖子奸詐。
小樓二層。
貼身女護士推著移動衣架來到窗前,窗前的男孩收回目光,拉上窗簾,玻璃上模糊映出的稚氣卻令人驚豔的臉也刹那消失。
男孩張開雙臂,女護士上前脫掉他的睡衣褲和內褲。
裸/露平坦的上半身,和還未發育成熟的下半身……性別為男。
氣溫低寒,室內卻沒開放供暖,男孩一絲/不掛地站著,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冷意,臉上也沒有任何羞囧,瘦削的身上皮包骨頭,肋骨的痕跡非常顯眼。女護士服侍男孩穿上嶄新的衣物,僅僅隻是伸展腿腳站立的功夫,男孩卻生出一身冷汗。
“您最近幾天是虛弱期,請別再隨意走動了,我去讓哥哥抱您出門。”女護士把不到七十斤的孱弱男孩抱回椅子上,轉身去叫人。
誌願者們在宿舍休整,吃過午飯去營地醫院集合。
蕭默指揮尉遲璽整理他的床鋪,自個卻懶洋洋地靠在窗邊,嫌棄尉遲大少爺笨手笨腳,卻沒有親自援手的打算。
滿目雪色。
“那是——”蕭默把頭探出窗外,眯起眼睛。
兵哥說七月島有兩大禁止涉足的地方,一是坐落在研究員區域的獨立小樓,二是隔離病毒感染者的A區。眼下,魁梧壯漢抱著瘦弱單薄的孩子從禁區小樓出來。小孩蜷縮身軀,把頭埋在壯漢胸口,一陣陣冷風灌進小孩的衣領和袖口,看著就十分凍人。
壯漢不小心腳滑了一下。
雪絮飛揚中,小家夥不經意抬頭,恰好麵朝蕭默的方向。距離遙遠看不清臉,蕭默的心髒卻似被猛然一擊,汗毛都差點倒豎——小孩擁有一雙驚人的眼眸,雖然表情模糊,眸光卻像搭在弦上的無形利箭,給人以尖銳卻空蕩蕩的感覺。
不待蕭默深究,小孩重新垂下頭,被衛兵抱著踏上月半橋,進入禁區二的下扇。
“那棟小樓裏住的誰?”蕭默轉頭問向尉遲璽。
“你覺得我會知道?”尉遲璽詫異。
蕭默笑眯眯道,“像你這麽有遠見的人,肯定在來之前就把這裏的情況摸清楚了,對吧?”
尉遲家能把不具備任何醫護資格的尉遲璽匆忙培訓數月就通guò審核送入戰地曆練,可見能量不小。況且,尉遲璽能提前知道他來實習的消息,想必也關注了其他有身份的人物,能在禁區往來的小孩肯定不會是什麽小卒子。
“季威將軍的人,聽說派了三個人貼身保護,好像是叫季薄陽吧?這麽小的孩子也不知道送來幹嘛?似乎常常進出隔離區,神神秘秘的。”
季薄陽?
男孩的身影被阻擋在隔離網後,蕭默收回視線,記下這個名字……看上去是個值得探究的人物。
***
醫院食堂。
營地負責人用筷子撥弄盤中的食物,一張憂鬱的老臉看得對麵的護士長沒蛋也疼,“不吃別在這礙眼。”
“唉……”負責人愁眉苦臉,“你說到底怎麽辦?”
營地來了倆祖宗,單家長子和尉遲家幼子,名聲都不怎麽好。
前者本來隻是沒入族譜的私生子,但今早單大家長親自來電慰問,托他照料他家大兒子,不求功績,隻希望別在戰地受什麽委屈,簡直和之前秘書打電話操作誌願名額時那句“湊合著辦”的態度天差地別。後者,幼子嘛,集全家寵愛,唯我獨尊,尉遲家安排名額時就殷切囑咐,好好操練,爭取立功!
負責人愁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決定把倆禍害們安排進一個宿舍,以毒攻毒。
營地護士日常工作繁瑣,危險的還要隨隊出入險地,在外過夜。倆祖宗呢,一個是成績吊車尾的學渣,一個幹脆是臨陣磨刀的魚目。
“護士長啊,那就是倆活祖宗,你可千萬別讓他們苦著累著閑著無聊著沒事找事,挑倆和善耐心點的老資曆帶著,分配的病人盡量挑脾氣好省心不惹事的。”
想來想去,隻剩下一個主意:
“打針吧。讓單家那個打針去,反正也紮不死人,這活最痛快又省心……至於尉遲家那個什麽也不懂的,讓他去巡邏新病患的病房,每天瞎轉轉就行。”
CML病毒有一定潛伏期,從戰區歸來的傷者要入院觀察24小時,普通病人轉入普通病房,狂暴的病人轉入隔離區治療,對於需要立功又沒真材實料的尉遲璽,是個安全的好去處。起碼當素材報道出來,還能寫一句:XXX在誌願時期,發現XX起CML病發案例。
負責人挖空心思,隻想讓兩位少爺滿意。
可是呢……換了內芯的蕭默比成績渣出銀河係的原主還不如!前世他學的生命科學,搞基因工程。你以為一個學生物的高材生就得知道人體經脈骨骼?嗬,這蠢貨偏科嚴zhòng,到死都沒分清楚肚子和胃是上下關係還是包含關係。
且這貨深知自個兒紙上談兵的本事,當年就業後就努力逢迎媚上,早早升任領導階層進入隻動口不動手的日常。
這貨一般不手殘,可一旦手殘起來就堪比人間殺器。
一行誌願者去醫院報道,蕭默聽老護士講解完注意事項,洗了手消了毒,分配到第一個任務:
給病人打針。
蕭默天生“膽識”非凡,推著治療車過去的功夫就瞄著別的護士的操作,找到床位確認了受害者的姓名,慢條斯理地扁起袖子。
他從容鎮定的模樣居然有點賞心悅目,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病人衝蕭默笑了一下,蕭默回以淺笑。
用注射器吸取配好的藥液,滋拉一推排出空氣,蕭默不小心把藥液射掉半管,隔壁床的護士餘光看見,眼皮一跳!
蕭默抬起病人手腕,燈光下照出許多血管,把止血帶綁在肘部。
隔壁護士掃見胖子動作粗魯地拿棉簽沾著碘酊隨便抹了兩下,目光來回瞟著止血帶和胖子預定落針的位置,眼皮直抽。她走神間沒注意到胖子沒塗脫碘酒精就拿起注射器,等留心到張嘴想說,已經來不及了!
大胖子動作迅猛、毫不猶豫,但不具備任何專業性與技術性地一針紮向病人,護士嚇得心驚肉跳!
針入皮下,患者一聲嗷叫,“紮到肉了!”
護士終於開口,“這是靜脈注射,不是肌肉注射……還有,你忘脫碘了。”
“不好意思,天冷,腦子凍住了,手也有點抖。”蕭默拔了針,消毒、脫碘,重來。
第二針下去,病人再次慘叫!
護士不忍心地默默移開眼,提醒道,“好像紮到動脈了。唉……那些在光下呈青色的,位置較淺的青筋才是靜脈血管,你斜著紮準了慢慢推進去,手別慌。”
“好。”
蕭默再次拔出針頭,重新換個位置紮,這次找準了位置,抬頭衝護士感激地笑了笑。護士放下心推著治療車離開,忙別的去了。蕭默低下頭,慢慢推進針頭,一不小心,紮穿了……!
病人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臥槽了!顫顫巍巍地抬手,“要不……我、我自己來?”
“唔,會就早說嘛。”蕭默遞出注射器,病人右手拿注射器打在左手上,居然穩穩地紮進針頭,瞬間喜極而泣,生怕蕭默再整幺蛾子,順便注射好藥液,拿棉簽壓住針孔,單手把空掉的注射器還給蕭默。
那站在一邊的蕭默都幹了什麽?幹看著?
不!不!不!
這可不符合他的行為準則,蕭默對著患者的淚眼和空掉的注射器各拍一張照片,最後再俯拍了自己穿護士裝的樣子,上傳網絡賬戶。
[蕭萌萌]:o(* ̄︶ ̄*)o第一次給病人打針,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病人都感動哭了~
這事總結起來簡直是大寫的不要逼臉!
網民們雖然不了解內情,但也欣賞到蕭默幾乎把護士服撐爆的臃腫身材,紛紛血吐鍵盤。
論點一:臥槽這肥豬真當護士了,簡直挑戰群眾貧乏的想象力?
論點二:病人絕對是被嚇哭的!
論點三:親~你拉低了整個護士界的顏值!好想自戳雙目!
值得慶幸的是,軍隊沒收了士兵的私人通訊設備,沒讓病人遭受二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