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戲?”梁玉喜也是滿腹的疑慮。
梁玉喜確實意識到了鄭王的反常表現。如果鄭王是真的和花蕊夫人、費六爺之間有間隙,也不至於話都沒說透,就拂袖而去吧,好像是故意摔個臉色給梁玉喜看一樣。
“這戲就是做給你看的,鄭王他們可能是想離開縣衙,另有什麽打算了。”
梁玉喜回想起鄭王和陳公在南山寺的情景,也覺王雨鶥的說法有些靠譜。隻是不知道,這鄭王如此究竟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無法攜手一起破了沙陀人,而心灰意冷;還是眼看清河縣岌岌可危,準備另尋他路……
梁玉喜覺得這些都不可能,而且,他能感覺到,柴宗訓其實並不知道鄭王的想法,陳公倒可能知道的。
兩人正理著突如其來的思緒,費六爺也到了後堂。梁玉喜見他大搖大擺的,也不忌諱什麽人。忙說道:“六爺,這後衙人多嘴雜,你和夫人的行蹤恐怕不便……”
“沒事,你這裏武德司的人都在,還怕誰不知道我們行蹤?”
王雨鶥倒沒介意六爺的話,她笑笑說道:“六爺,你是天底下最磊落的人,什麽事在你的眼裏,都不過如此。你哪裏會怕一個武德司的察子呢。”
“好嘛,你也學會跟六爺鬥嘴了。不過,我倒是越來越覺得你不像個武德司的人了。”費六爺指點著王雨鶥說道。
他又回頭看著梁玉喜若有所思的樣子,笑道:“怎麽了?就為鄭王和衛王的事,看把你愁得那個樣子。我給你說,鄭王就是個很小氣的家夥,表麵上忠君愛國,其實,也就是個迷戀權勢的老東西。他外孫從皇位上一退下來,他就急著巴結趙匡胤,想保住自己的權勢。可姓趙的那會看不穿他,當然是一邊利用他,一邊剪除他的黨羽,讓他再也飛不起來。”
梁玉喜知道自己對朝廷的事,知之甚少,沒什麽可說的。但他一直以來,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的所見所聞。至於鄭王是怎麽樣一個人,他還在不斷修正自己的看法。
費六爺又說道:“另外有件事你可能要留心,肖驍申現在正在城內。上次南唐人刺殺趙匡胤,其背後一定就是肖驍申。”
梁玉喜:“肖驍申在城裏?六爺怎麽知道?”
“這個你不用管,我現在告訴你,就是因為肖驍申的人,現在是城裏城外皆有,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們就可能要攻城了。”
梁玉喜:“那他們是什麽時候進城的?”
“他們應該是在北門茶肆毒死人之前,就進了城。”
梁玉喜也相信費六爺的話不假,如果這樣的話,那肖驍申進城活動時間已經不短了,清河縣城更是岌岌可危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必須把肖驍申找出來,把城內的沙陀人清除掉。
而聖上現在何處自己也不清楚,鄭王和衛王也走了。隻有去找“屠龍社”和熊束金或是武德使王仁詹。
他想事不宜遲,就要往外走。王雨鶥緊追幾步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他看著她關切的眼神,知道她也想跟自己一起出去。就一擺頭道,“還能去哪裏,就在城裏四處轉轉。一起走吧。”
王雨鶥臉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這種發自心底的高興,能經常從她臉上流露出來。
看著兩人出了廳堂的背影,費六爺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還有更深的意味在裏麵。
梁玉喜和王雨鶥上了大街,兩人也還是簡單的喬裝了一番。梁玉喜決定先去東門,因為董書懷說過,“屠龍社”的幾人,正在東郊外的一民房處落腳。
走過東大街,梁玉喜看著大部分商鋪都關門閉戶,街上比前幾日顯得更為冷清。走在街上的人,一個個臉上都甚為凝重,有些惶惶不可終日。
清河老百姓,一定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一小隊的威鋒營兵勇持械巡邏走過,多少還能感覺到這不是一座無人守衛的空城。
正在兩人行走間,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呼叫聲,同時響起紛亂的腳步。兩人剛回頭,一個人正狂奔而來,隻見他腋下夾了一匹綢絹,跑得飛快。後麵追著七八個夥計,都手持木棒或是樸刀。嘴裏還叫嚷著:“抓住小偷,不要讓他跑了,抓住他……”
梁玉喜還沒反應過來,王雨鶥在那逃者經過身邊時,輕輕的伸腳一勾,那人就一下子摔倒在地,刀和綢絹都掉了。
後麵追上來的人,上來就是一陣拳腳,打得逃者哭爹叫娘的。
王雨鶥忙去拉開眾人,梁玉喜也上前製止道:“好了好了,究竟怎麽回事?怎麽把人往死裏打?”
那些追趕的夥計住了手,才說道:“這家夥偷了鋪上的綢絹,當然要打他。”
“你們把他送官就是,衙門自會處理。”
有人不屑的說道:“別提衙門了,現在誰不知道縣衙就是個擺設,要不這街麵上能這麽亂?還不如我們這些鋪子自己聯合起來,對付這些趁亂打劫的強盜,來得快當。”
“那威鋒營的兵勇呢?”
“那些兵勇,平素呆在城外,這一進了城,就千方百計的偷偷跑出來,騷擾百姓。前不久,聽說一隊兵勇,還強暴了一家的老小女人。”
梁玉喜有一種深深的自責,這城內如此不堪,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如果說自己沒有責任,是說不過去的。這多少還是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
不得已,王雨鶥隻有拉著他往前走。一路上,梁玉喜一句話都沒說。
兩人出了東城門,也不知何處去找尋“屠龍社”的人,就四處一打聽,才知道這附近有那麽一個地方:周圍雞狗都跑,而且其他動物也不敢來,避之都不及的處所。那一定就是“屠龍社”落腳的民居。
在離東門也不多遠,兩人很快就找到這個大院子。
推門而入時,梁玉喜就見“屠龍社”幾人都在院子裏,正坐在一處喝茶。
虛印眼力好,一眼就看出了是梁玉喜,就起身笑呤呤的上來迎接他,並先施一禮道:“玉喜老弟,這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道長好,幾位前輩和馬叔、大哥都還好吧?”
王政中和希夷先生、吾術格勒也沒起身,隻點點頭。
馬德貴和董書懷都起身招呼他一起坐下。斟上茶水,梁玉喜對王政中說道:“王將軍可能也知道了,前幾日南唐人刺殺聖上,聖上雖然全身而退,但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城裏老百姓也是亂成了一鍋粥。最可怕的是,聽說林場的大掌櫃肖驍申正在城裏……”
王政中打斷道:“你應該去給你的聖上稟報,你到這裏來跟我談這個有什麽用?”
“王將軍,清河百姓現在的確需要你,需要屠龍社的各位。”
“誰的百姓?趙匡胤的百姓吧,他怎麽不出來把沙陀人趕走,讓你來說這些,利用我們幫他,然後他再來收漁人之利?”
梁玉喜見王政中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心裏也是拔涼拔涼的。
“王將軍可能誤會了,這不是聖上讓我來請您的,隻是我來懇請各位高人,替清河的百姓來懇請各位。在此,我先謝過了。”說完,就噗通一聲給王政中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