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奕南垂頭看著袖口位置,晏檸沒鬆手,又再拽了兩下。
他抬眸問:“都發黴了是打算請我吃蘑菇嗎?”
這話一聽有戲,晏檸笑得甜滋滋,沒再拽她袖口,“你想吃啥都行。”想想又怕顧奕南真刁難她,她又說,“隻要不要太複雜,我都依你。”
顧奕南想了想,報了一道菜名:“糖醋排骨。”
“成,我會煮。”這道菜的確在她的廚藝庫裏,她提議,“也快下班了,我們一起雙雙翹個班,去超市買菜吧!”
顧奕南“嗯”了一聲,啟動車子,往附近的超市開去。
來到超市,晏檸跟顧奕南像小兩口走著。顧奕南負責推車,晏檸負責挑菜。
在購物的過程中,顧奕南都默默在背後跟著,任勞任怨。莫名地,由心地想跟他說:“你怎麽這麽乖。”
顧奕南兩眉一擰,明顯對她那句話有意見。
身邊的貨架正在做著巧克力促銷,晏檸抓了一盒舉到他麵前,“有沒有女生給你送過?”
顧奕南不理她。
晏檸又問:“那你有沒有給女生送過?”
顧奕南將購物車一轉,無視她之餘還邁腿離去。
晏檸拿著巧克力追上去,幹脆將巧克力擺進購物車裏。
推著購物車去結賬,晏檸想付款,但被顧奕南搶先一步結賬了。
晏檸沒跟他搶,眯著眼睛笑回:“謝謝顧總投食。”
提著兩大袋食物離開超市。
回到停車地方時,晏檸上車後就將那盒巧克力擺在副駕這邊的車頭位置。
顧奕南得先將購物袋擺在後排,比她晚一步上車,他拉開車門坐上來時,就瞅見那盒巧克力。
晏檸指向巧克力,“送你。”
顧奕南係著安全帶,淡聲:“不愛吃。”
“不愛吃也得收。”晏檸硬要送,“這是我頭一回給男生送巧克力,你可不能這樣打擊我的自信心。”
顧奕南啟動車子,幽幽回:“這我付的錢。”
晏檸恍悟過來急著將巧克力取回,放回到自己包裏,還抱緊包裹,“那我就不送你了。”
科科,四舍五入也算是顧奕南送她的。
顧奕南無奈地搖搖頭,後車子啟動。
……
聽著音樂駛回到晏檸的家。
下車後,兩人前後腳進了屋。
晏檸給他端來了一杯水擺在桌麵,後將遙控器出找出來,“我先去煮飯,你看會兒電視打發時間。”
顧奕南若有所思地看向廚房,又把目光轉移到她臉上,麵色凝重地問:“你確定是會煮飯的吧?”
這是在質疑她的廚藝嗎?晏檸笑著打趣:“反正你都被我騙來了,就算我不會煮飯,你也得吃。”
她歡快地轉身往廚房走去,顧奕南及時出聲提醒:“味道不重要,記得把肉煮熟。”
晏檸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有多不信任她的廚藝。
進到廚房,晏檸在裏頭一頓搗鼓。
做菜時,她偷偷往客廳看出去,顧奕南開了一檔《動物世界》在看。她收回視線,看看自己身上的圍裙,萌生了些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她現在跟顧奕南似一家人。
快一個小時,三菜一湯終於出鍋。
把菜端到餐廳,顧奕南從客廳走過來,他已將西裝外套脫了,隻穿了件黑色襯衫。
來到餐廳時,顧奕南第一時間往桌麵的菜看了眼。晏檸詳著她的臉,看到他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來他方才也是捏了把汗。
她愜意地笑,“放心,熟的。”
顧奕南收回目光,走去清潔雙手。
待他回來,兩人各自落座。
晏檸沒急著動筷子,眼睛巴巴地看著顧奕南,等著他來嚐嚐自己的手藝。
顧奕南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排骨送進嘴裏。一嚐味道,臉上有淡淡笑意,不可思議道:“挺意外的,沒想到你還真會做飯。”
晏檸這下心滿意足了,顧奕南這是誇她煮的菜好吃。她抓起筷子,解釋說:“都是生活逼出來的。以前在國外上學,吃不慣漢堡薯條。為了改善夥食,隻能買了本教材跟著慢慢學。”
顧奕南又夾了塊排骨,“在國外一個人住嗎?”
晏檸點頭,“對啊。”
“沒談男朋友?”顧奕南難得沒中斷話題。
晏檸施笑,“我能不能理解你是在打探我的感情史。”
顧奕南低頭吃飯,對這話題進行冷處理。
已習慣了他的反應,晏檸給自己也夾了排骨悶悶地吃著。
……
極度飽腹的一頓飯,顧奕南胃口不錯,連吃了兩碗飯。那一盤糖醋排骨更是光盤行動,惹得晏檸心底小自豪。
吃過飯後,晏檸將餐具收回廚房,又去冰箱取了點葡萄,洗幹淨,裝進瓷碗裏。
一顆顆紫紅色的圓肥葡萄擺在光潔的碗裏,看著就食欲滿滿。
端著碗來到客廳,顧奕南坐在沙發抬手看著表。晏檸一看他那動作,就猜到他估計要離開了。
舍不得跟他分開,她將水果擺在茶幾時,主動問:“能不能待久點,陪我看會電視也好,”
可能是那盤糖醋排骨的使然,顧奕南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遙控器就在顧奕南手裏,他將遙控器遞給她,示意她來挑節目。
晏檸接過遙控器,挑了邊上的單人沙發坐下,麵向著電視機時,她抬起遙控器就將電視給關閉了。
原本光亮的電視屏幕變成黑,引得顧奕南疑惑地問:“不說要看電視嗎?”
晏檸彎眉一笑,“那是騙你的,我其實是想跟你聊會天。”
顧奕南靠在沙發而坐,“聊什麽?”
晏檸咧著嘴笑,“什麽都聊。”
“那你開個話題。”顧奕南回。
兩人互看著,晏檸挺直身體端坐著,並將臉上的笑意慢慢斂起,讓聊天氛圍變得嚴肅些。
她看著顧奕南說:“我發現自己挺沒骨氣的。我那天在郵輪對你真的生氣,可我現在又跟你吃晚飯了。在煮飯那會兒,我認真審視了原因,該是我喜歡你,才會這樣包容你。”
顧奕南輕輕轉了轉腕上的手表,止住話題:“換一個。”
一談到情和愛,顧奕南總在回避,他不願意聊,晏檸隻能順著他的意思,換了婉轉的說法。
“我是家裏的獨女,從小就知道,長大後是要扛起家業。我父親以前跟我說,我以後要麽就當個女強人,招一個上門女婿。要麽就找一個有能力的夫婿,替我打理公司。”
顧奕南蹙眉,“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大概是心有不甘,想要再試試。”晏檸歎了口氣,繼而撕開藏在心裏最深處的暗戀。
“五年前,我在學校看到你,你站在講台上麵,我完全躲不開眼睛。我在想這應該就是一見鍾情,可一深究,發現我們兩個好像從小就認識,也不算一見鍾情。但很奇怪,就是在那一次之後,我就鬼迷心竅地愛上你了。我猶豫了很久,想著要不要跟你表白,可我等著等著,你就宣布婚訊了。”
她坐著將身體微微轉向顧奕南,“這五年來,我總是在想,如果我當年跟你表白了,現在的我們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她說完便苦澀一笑,“不過,以你目前的態度來看,是我高估自己了,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你都不喜歡我,而我還妄想著要你的心甘情願。。”
說了如此一大段,顧奕南臉上都保持著同一款漠然表情,仿佛在聽著枯燥無味的事情,晏檸苦笑,“我懂了,又該要換個話題了。但是……”她頓了頓,“我不想換。”
他冷寒的嗓音響起:“你想要的,我真給不了。”
“我知道,是我癡心妄想了。”晏檸道明,“所以,我不要你的心甘情願了,我隻要你,不管你愛不愛我。”
顧奕南臉上帶著嘲諷,“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一定會娶你。”
晏檸不喜歡他的冷漠,“顧天擎已在拉攏我,你就不想要我手中的票嗎?”
顧奕南滿不在乎的樣子,“票,我想要,但我也從不強求人。你想把票投給顧天擎,那是你自己的自由,我強求不來。”
“你非要對我這麽冷漠嗎?”晏檸煩躁,“你就說一句,晏檸,你把票給我吧,我就心甘情願把票給你了。”
顧奕南眯眸,顯得涼薄又無情,“我說了,你把票投給誰都可以。”
心痛的感覺爬滿身體,她沉默了數秒,負氣說:“那我就投給顧天擎,成全他,讓我能從這旋渦裏抽身。”
“知道什麽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嗎?”顧奕南給她提醒,“你別忘了顧天擎想殺你,他一旦要到了股份,下一步要的就是你們晏家。”
“那我隻能賭一把。”晏檸垂眸泄氣道,“顧天擎想跟我聯婚,如果他愛上我了,是不是會給我留一條活路。”
顧奕南附以嗤之以鼻的神情,“對你失望。”
也許顧奕南會覺得她瘋了,明知道顧天擎對她有殺心,她還想要往火坑裏跳,但顧奕南啊,你可知道,她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身後還有一個需要被保護的父親。
在她接手公司的三個月時間時,她逐步看清了社會的殘酷。身在富貴人家又怎樣,沒有足夠的權力,仍舊是寸步難行。
就拿東城項目來說,她前前後後努力了那麽久,最終還是抵不過顧奕南的一句話。有時不得不承認,權勢比才華重要多了。
晏檸語氣極輕:“我也曾天真過,我也想永遠活在象牙塔裏,但現實不能。。”
顧奕南反問:“所以,你是準備好要跟顧天擎聯婚嗎?”
“也不能這樣說。”晏檸直言,“這隻是最壞的一種打算。”
顧奕南發出一聲冷笑,嚴厲目光投來,“我總搞明白了,這繞了一大圈,你是在逼我做決定。我要是不娶你,你就嫁給顧天擎,跟我打擂台,是這個意思嗎?”
談話氣氛陡然多了火藥味,晏檸低下頭,“我不敢。”
“但你卻這麽做了。”顧奕南的話帶著尖銳。
“那你願意娶我嗎?”晏檸沒敢抬頭,“我把票給你,你護我爸周全。我以後一心一意跟著你。”
一直以來,晏檸都對那些利用自身條件去達到目的的行為帶著不屑,可她終究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客廳陷入了安靜,晏檸坐在椅子上背部發冷。
顧奕南一語不發地站起,拿過外套,走向大門離開,行動給了拒絕答案。
晏檸望著他背影,拳頭握緊。
五秒後,她站起,快步追了上去。來到他身後方時,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顧奕南身體一震,停下了腳步。
晏檸抱緊他,將臉貼在他的背部,歎了一口氣,萬不得已的口吻:“我真的沒辦法,跟你表白不行,威脅你也不行,我隻剩下美人計了,你要不要?”
顧奕南低眸道:“放手。”
她連最後一招都用了,終究無法改變慘遭拒絕的結果。晏檸認命地接受了失敗,識趣地鬆開手,沒再糾纏下去。她往後退了一步,歉意道:“對不起,打擾了。”
低頭視線內範圍已看到顧奕南的皮鞋在走著離開,晏檸就保持著低頭動作,心卻在在龜裂著,變得酸疼酸疼。
晏檸鼻頭發酸,但努力忍著,計劃著等他離開後再歇斯底裏哭一場。可就在此時,顧奕南的聲音倏然響起:“明晚帶你回老宅吃飯。”
晏檸如同見鬼般抬起頭,顧奕南已走到了玄關位置,隻差一步便可踏出門檻。
她魔怔了,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晏檸求個明白,“以什麽身份去?”
“領證跟不領證,自己挑一個。”前者是妻子,或者是未婚妻。
前一秒還態度堅硬的拒絕,怎突地改變了?
晏檸難以置信,“你是認真的嗎?
顧奕南聲線平平:“我好像沒騙過你。”
晏檸詫愕,“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她抿著嘴唇看著她,顧奕南一手搭著外套,另一手插著口袋,他偏頭思考了數秒,嗓音醇厚的開聲。
“第一,你有股份,有了你如虎添翼。我不想便宜了顧天擎。”
“第二,你喜歡我,被人愛著的感覺不錯。”
“第三,你做的糖糊排骨很好吃,我還想再嚐嚐。”
不知道是不是他現編的理由,還是出自真心的,反正聽著足夠坦白。意思大概是,可以娶你,但不愛你。
人生難得瘋狂,就瘋一次吧,晏檸壯膽回:“那我要合法的。”
“明天會安排公司結婚公告。你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九點前,我沒收到你的回複,公告就會如期發出去。”顧奕南凜著劍眉,正經道,“公告一出,我不管你是想嫁還是不嫁,事情都得按約定的那樣進行。”
晏檸的手捏著裙擺,穩著顫聲說:“好。”
顧奕南點頭,臨走前提醒:“好好想。”
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晏檸在原地站了許久。
結婚一事被兩人如同談公事那般敲定了,匪夷所思中又帶著草率,過於荒謬。
這一夜,她失眠了。
晏檸抱著被子,在床打滾,輾轉難眠。
從早上六點開始,她就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看著上方的鍾表,時針一秒一秒的走動。從六點,到七點,到八點,再到九點,她都保持著側身看手機的動作。
九點一刻,電話鈴聲響起。
打來之人不是顧奕南,而是許嘉熠。
晏檸接過電話,許嘉熠那邊變成大舌頭:“表、表、表、表姐,你這是什麽情況?顧氏集團剛出了公告,說要跟你結婚,這是真的嗎?”
晏檸正懵著,“嗯,是真的。”
“怎麽會這麽突然?”
不知道如何解釋,晏檸說:“晚點跟你說,先掛了。”
結束通話後,晏檸點開了搜索頁麵,打開顧氏集團的公告頻道。
最新的那一條公告正是她跟顧奕南的婚訊,文字底下貼上的照片是那天兩人共赴酒店的新聞圖片,隻是將馬賽克移除了。
消息一出,網絡掀起了軒然大波,也拉動了兩家公司的股市,指數節節攀升。
不久之後,顧奕南的電話就來了。
“待會去登記處領個證。”顧奕南吩咐。
“你不用跟家裏人說一聲嗎?”顧家是大家族,晏檸不想壞了規矩,不然以後會落下話柄。
“跟我爸媽打過招呼了,他們說領證、擺酒的事,都隨我們的喜好。”顧奕南安排著,“早上去領證,下午去看婚紗,酒席這事之後再慢慢商遇量。”
這速度神速到晏檸都反應不來,她詞窮了,僅“哦”了一聲。
顧奕南問:“你在公司還是家裏,我去哪裏接你?”
晏檸想一個人先消化下,提議:“我自己去登記處就好。”
顧奕南停頓了兩秒,說:“我讓司機來接你吧!”
晏檸答應:“好。”
掛了電話,晏檸起床,換好衣服,想著待會要拍照,找了套白色套裝。
在換衣服時,她有猶豫過要不要給顧奕南提醒一番,讓他也穿件白色襯衫什麽的,可一想到,兩人之間這種結婚方式,又好像太過商業化,也沒什麽太大講究了。
想法一閃而過,終是沒去提醒,就看看彼此是否心有靈犀。
換過衣服,晏檸從樓上下來。
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拿了瓶牛奶當作早餐。
三十分鍾後,司機來到她家門口。
晏檸挽著包出去,司機在車邊等她,見她一出來,伍司機便熱情跟她呼喚:“少夫人。”
媽耶,這改口速度一流。
當真適應不了這種稱呼,晏檸提意見:“伍司機,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喚我就行了。”
“那怎麽行啊!”司機極有原則,“你現在是我的老板娘,該怎麽樣的稱呼就怎麽來。”
晏檸僵硬地笑,徹底接不上話了。
司機替她拉開車門,晏檸坐在後排。
車子平穩地駛進了車流,司機跟她說:“顧總跟沈助理就在登記處附近辦事,顧總會比我們早到。”
晏檸下意識地握緊擺在腿上的手,以前心心念念的想要跟顧奕南結婚,如今真的實現了,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愉快。
車子沿著高架轉了一圈,晏檸在一路患得患失的心情中抵達了登記處。
雖是早上,但外頭的天氣已經是高溫難耐,晏檸推開車門下車,陽光普照歡迎她,從下車到走到登記處那不算遠的路程,她已感到汗汪汪。
往登記處大樓走進去,推開身前的玻璃門,一陣冷氣撲麵襲來,吹動著她的秀發。
她徐徐入內,視線往大堂環視著,很快就看到了顧奕南。
顧奕南今天穿的是考究的白色時裝,跟他穿的是同一個顏色,很適合拍照。
想到兩人的默契,晏檸嘴角忍不住上揚,伴隨著好心情。
挪開步伐,朝他走去。
顧奕南正站在一立式導視屏前麵,手指滑動著上方的觸摸屏,直至翻到他感興趣的內容方才停下,專注地看著。
晏檸泛起好奇,往屏幕瞅去,但兩人離的有一定距離,並未看清上麵的文字,直到兩人接近,屏幕上方的文字也漸漸清晰。當她看到屏幕上那“離婚辦理流程”幾個字,她身體頓時一僵,臉部肌肉在微微抽搐。
這結婚證尚未到手,他就已著手準備離婚了,確實符合他商人風範。
想來也是,他出身高貴,有財有勢,身邊本就不缺如花美眷,若不是她手上有足夠分量的籌碼,顧奕南壓根沒必要淪為聯婚工具。
道理她都懂,但心底還是騰起失落。
像他們這種商業聯婚,就注定沒感情,不長久,遲早會有散的那天。
心裏有疙瘩,但還是強行讓自己釋懷,兩人是因什麽達成聯婚的,她心中有數。
晏檸暗歎,心道別強求了,一切隨緣吧!
從容地朝顧奕南走去,晏檸站穩在他的左側處時,早已經將剛才失落的神情全部掃空,她現在就喬裝著滿不在乎。
視線盯著屏幕上文字,臉上還能掛著淡淡微笑,她笑道:“介紹得挺詳細的。”
顧奕南聞言偏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晏檸無所畏懼地抬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說:“如果以後想離婚,大大方方的跟我說就行了。”
顧奕南訓她:“大喜日子,為什麽要提這些不吉利的東西。”
分明是他先看這種東西的,現還怪她了。
顧奕南說:“走吧,去走流程。”
兩人邁步,走去了婚姻登記窗口。
填表,拍照,宣誓……各個流程走了一遍。
流程結束,結婚證新鮮出爐。
晏檸拿著自己的那一本,邊走邊看著,直至走到門口位置,她整個人還處於懵圈中,腦海時不時回蕩著剛才宣誓的誓言,又在低頭看看掌中的證書,總覺得不可思議。
顧奕南倒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把他那一本結婚證遞給她,說:“你來保管。”
晏檸接過他那本,兩本結婚證上下疊好,放進自己的包裏。
顧奕南抬手看表,“我朋友有一家高定婚紗店,現在帶你去看看。”
晏檸表情一緊,“我今天不想看婚紗。”
顧奕南幽幽問:“那你想幹嘛?”
雖然兩人的婚姻有點奇葩,但作為兒女,還是想第一時間把婚訊告訴父親。不知道顧奕南是否介意,她小心翼翼地問:“你能陪我去郊區看看我爸嗎?”
顧奕南沒有任何的遲疑,答應:“可以。”
晏檸心裏樂,嘴一順口就說:“謝謝。”
但她這一聲道歉,卻讓顧奕南露出了奇怪的目光,他抿了抿嘴唇,才道:“走吧!”
兩人回到車裏,晏檸跟司機說了郊區別墅的地址,司機設了一個導航,車子便駛離登記處。
路途比較遙遠,足足開了快兩個小時才抵達了郊區別墅。那邊好山好水,空氣清新。
之所以將父親安置在這裏,是她父親住不慣療養院,而她又不想送他去精神病院。
為了讓父親更好的靜養,她請了醫生跟看護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照顧著。
抵達別墅門口,晏檸跟顧奕南同時推開車門下車。站在別墅門前的保鏢認得她,迅速跟她問好:“小姐。”
晏檸跟那人回以微笑點頭,便帶著顧奕南往屋裏走。
兩人一進屋,就見晏家的管家拿著雞毛撣子在客廳裏打掃著衛生。
“洪姨。”晏檸出聲喚。
管家抬頭,“小姐,你今天怎麽過來了。”管家以前見過顧奕南,看他也來了,很是驚訝:“顧總怎麽也來了?”
晏檸是管家從小照顧大的,感情比較深厚,她沒有隱瞞:“我跟顧總領證了,今天剛好帶過來給爸看看。”
管家欣喜,“原來是姑爺啊!”
顧奕南臉色溫和地笑了笑,算是回應了這一聲姑爺。
晏檸問:“我爸呢?”
管家用雞毛撣子往上一抬,指指樓梯方向,“剛才醫生過來給他打了針,正在房間裏鬧脾氣,連我也被轟出來了。”
晏檸看著樓梯方向,“我上去看看他。”
三人前後腳的上樓。
臥室門口有一名保鏢看著,門邊有個小型監控錄像,可以看到房間裏的情況。
晏檸站在門前,抬頭看向監控。
畫麵裏能夠看到她父親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他母親的照片在看,那眉頭深鎖著,一副傷心欲絕的神情。
晏檸深呼吸,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的麵部肌肉輕鬆一些,方才推門進去。
把門打開,晏檸笑著,聲線柔和道:“爸,我來看你啦!”
預計之內的沒人回應。
晏檸朝他一步步的走去,而顧奕南剛跟在她的身後。來到父親的背後,父親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全神貫注的盯著照片在看。
晏檸又溫柔地:“爸!”
他父親還是沒有回應,惹得晏檸尷尬地回頭看了看管家所在的方向。
管家本來是站在門口外麵的,這下邁了一步進來,聲音拔高了一點:“老爺,小姐跟姑爺過來看你啦!”
管家出聲,她父親還是沒有反應。晏檸見此隻好抬手,把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又喚:“爸!”
她父親這才有反應,將照片放下,轉身抬頭看。
見他看過來了,晏檸腳步微微向前一挪,跟他拉近距離,“爸,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到院子裏走走好不好?”
晏檸潛意識的去伸手扶她父親的胳膊,結果手還沒有觸碰到他的衣服,她父親就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緊接著迅速抬手,往晏檸的臉上煽了一掌。
精準的一巴掌打過來,力度沒有任何的留情,打得晏檸半邊臉都麻了,五根手指印在她白皙的臉上清晰地顯出來。
以前她父親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也僅僅是砸砸花瓶,從來沒試過打人,他今天打了一掌,晏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隻大掌握著她的胳膊,顧奕南將她拉回到了自己的身後保護著。
一旁的管家嚇得連忙跑過來,尖著聲音問:“老爺,你幹嘛打人啊?”
她父親激動地指著晏檸跟顧奕南,“這兩個臭醫生是壞人,剛才就是他們兩個往我身上紮針的。”
晏檸跟顧奕南穿的都是白色套裝,兩人對視一眼,大概懂了是怎麽一回事兒,她父親是把她們當作醫生來看待了。
管家解釋:“不是醫生,這是你的女兒呀!”
“我沒有女兒。”她父親不信,“子嫻,你快趕他們兩個出去,他們兩個都是壞人。”
子嫻是她母親的名字,可父親如今是衝著管家說的,又把管家當她母親了。
管家也見慣不怪,像哄小孩那樣安撫著,“好好,我現在就讓他們兩個出去。你別生氣啊!”
管家把父親扶回椅坐下,並轉身朝二人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
晏檸心裏受傷著,但又不得不走。
離開房間後,晏檸就低下頭,悶著腦袋沿著樓梯往下走。
她父親今天這種激動狀態,怕是沒辦法再跟他見麵了。回到客廳處時,晏檸轉頭跟顧奕南說:“我們走吧!”
離開別墅,再次回到車裏,兩人坐在後排。
司機將車子駛離。
晏檸坐在車裏,視線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
被打的臉還火辣辣的疼,知道父親不是故意打她的,但從小到大,父親都沒打過她,還有他剛才那一句無心的“我沒有女兒”,她的心就被塞了棉花一樣,呼吸不暢又難受。
想到以前,還能跟她父親勉強交流兩句,可如今卻一句話都說不上,晏檸真的好怕再過些時日,她父親就完全不認得她了。
心情複雜,淚花湧上,晏檸拚命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可眼淚又偏偏跟她喝反調,淚止不住,模糊了視線。
傷心時,有人牽住著她的手,還要是十指緊扣。掌心很溫熱,她茫然的轉過頭,顧奕南啥也沒說,就那樣牽著她的手,直到下車方才鬆開。
車子先是駛回了她的家。
晏檸跟顧奕南下車後,一前一後走回到別墅。
進到屋裏後,顧奕南主動提出:“你今天也累了,改天再去老宅吃飯吧!。”
晏檸的狀態確實不好,但又怕在顧家那邊壞了印象,她擔憂:“這會不會不太好?”
“不用太拘謹,你以前也是認識的我爸媽的,他們都很好說話的,我待會給他打通電話解釋一下就好了。”顧奕南回。
晏檸還是放心不下,“這真的沒關係嗎?”
顧奕南笑了一下,“你要是擔心的話,那我跟他們說是我要工班。”
晏檸撓撓脖子,沒有接話。
“那就這麽定了,晚飯改天再去。”顧奕南伸手拍拍她手臂,“那你現在去收拾行李。”
晏檸抬眸,滿臉不解,“收拾行李幹嘛?”
他目光如炬,“當然是去搬到我家。”
晏檸詫異,聲調偏高:“這麽快嗎?”
顧奕南眉毛擰了擰,“領了證還不住在一起?”
被他這麽一問,晏檸倒找不到話回答了。
他們兩個現在可是合法夫妻,住在一起很合理。隻是一切太突然,她問:“能不能先不搬?”
顧奕南臉不紅心不跳的,“不搬的話,你怎麽上演美人計。”
晏檸語結,他怎麽還記著這事。
她不說話,顧奕南動作自然揉揉她發頂,柔和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家哭鼻子的。去收拾行李吧,在我眼皮底下待著,我也能安心些。”
連摸頭殺都出動了,晏檸心都融化了。
沒有任何的抗拒力,好像被他洗腦似的,默默的上樓,找到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時,顧奕南從樓下走了上來。他就站在門口處,打量著她的閨房,最後突然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這裏。”
晏檸手裏忙著疊衣服,嘴裏回:“是嗎?那你當時是什麽感受?”
顧奕南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下,“被你的童子尿灑了一身,你覺得我能有什麽感受。”
晏檸聽完似被點了笑穴,笑得哢哢聲。
……
收拾完行李,顧奕南幫她提著行李下去了。
晏檸跟著他身後下樓梯,晏檸盯著他的後腦勺看著,雖然顧奕南並非出自真心地娶了她,但他對丈夫這一身份的轉變,確是合格。
沒領證之前,他既不幫她提行李,也不安慰她,整個人冷漠至極。如今的他,比以前多了溫度,晏檸心裏暗喜,看來這個商業聯婚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
提著行李離開別墅,在離開別墅之前,讓您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外頭的別墅,明明昨天還是黃花閨女,可如今卻嫁做人妻了,心中感慨萬千。
正想著,顧奕南那富有磁性的聲音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家裏沒吃的,你想吃什麽,我們吃完再回去。”
晏檸抬手看手表,“怕是不能跟你吃飯了,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不先送我回公司吧!”
顧奕南驚訝,“你今天還上班嗎?”
“會議在三天前就已經定好了,不出席的話不太好。”晏檸解釋。
顧奕南沒說什麽,跟前排的司機吩咐,“先去她公司。”
……
晏美建築,會議室。
下午工作的會議,會議室裏氣氛全變了。
她上回拿下東城項目,已成功堵住了幾多人的悠悠之口。如今再加上顧奕南這一座大靠山,公司裏的大小股東紛紛倒戈相向。
經堵住了很多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公告一出,有了顧奕南這一艘大靠山,公司的那些大小股東態度大變。
周學煒再心有不甘,也隻是臉上有怨言,嘴上卻不敢說。
這大概是晏檸進來公司之後,開過最省心的一次會議了,所有提案一一通過,沒有鬧心的家夥懟她,更沒有人陰陽怪氣。
原本計劃兩個小時的會議,現就開了一個小時。
結束會議回來,許嘉熠已經迫不及待在她辦公室裏徘徊著。
她一推門進來,許嘉熠就像記者那樣跑到她跟前:“表姐表姐,你快點跟我說說是怎麽一回事,我這一顆八卦的心已經控製不住了。”
晏檸平靜臉,“上回不是告訴你嗎,我要給你找個表姐夫。”
“我以為你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你是來真的呀。”許嘉熠給她豎起大拇指,“表姐,我發現你真是個寶藏少女,既能在會所鬥流氓,又有魅力降服鑽石王老五,我真服了。”
“誇得這麽厲害,就想我給你漲工資啊!”晏檸邁開腿往裏走。
許嘉熠嬉皮笑臉的跟在她身邊,“我誇獎你,你還這樣損我,沒良心的。對了,我媽都快把我的電話給打爆了,都在問你的婚事,你要是有空給他回一個。”
許嘉熠動身離開她辦公室。
晏檸喊住:“嘉熠。”
許嘉熠回頭,“怎麽了?”
晏檸本是想問問“內鬼”一事,但又覺得這件事情要很費腦力去解釋,故又衝他擺擺手,“沒事了。”
許嘉熠睨了她一眼,嘴裏嘮嘮叨叨地說了句“奇奇怪怪”,就推開門走了。
晏檸坐回辦公桌,掏出手機給小姨打去,也跟她解釋了一下結婚情況,但掐頭掐尾沒說她跟顧奕南是怎麽達成結婚條件的。
得知她要結婚,小姨在電話那端嗬嗬地笑著,還也用長輩的身份跟她說了許多叮嚀的話,教她怎麽跟夫家人相處。她的家雖然支離破碎,但小姨一直在給他家的溫暖,讓她倍感窩心。
掛了電話後,晏檸循例打開微信看看。
進到軟件一看,就收到了顧奕南的添加好友申請。
顧奕南上回把她拉進了黑名單,晏檸一氣之下,也將他刪除了,如今兩人領了證,這筆賬也一筆勾銷了。
按下了通過按鈕,顧奕南的頭像再次回到她的好友列表。
隻是,重新加回好友後,顧奕南卻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顧奕南悶,若她還那麽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於是,她主動的開了個話題。
往屏幕敲打文字:“我六點下班,你什麽時候走?”寫完之後,晏檸遲遲沒發送過去。總感覺這樣說太生硬了,她仔細一斟酌,又把那段話給刪了,改成:“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公記得早點下班哦!”署名:“愛你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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