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喜邁進老爺房裏,見李雎兒正在房內,坐在床鋪前。liudianxing.com老爺身上蓋了一床錦被,兩眼微閉。梁玉喜叫了一聲二娘後,湊近床鋪看老爺,隻見老爺麵色還好,氣息平穩,看上去像似睡得很熟的樣子。
梁玉喜問道:“老爺這病有些好轉沒有?”
趙月娘:“沒什麽起色,自你走後沒幾日就開始發病,漸漸的就昏睡的時候多了。一發病就胡言亂語,根本說不出什麽清醒的話來。”
“都怎麽胡亂說話了?”
李雎兒道:“前言不搭後語的,自顧自話。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到後來,這醒的時候是越來越少了。”
“郎中先生怎麽說呢?”
“郎中先生都說是心神失常,五氣五誌不歸,七情內傷,血氣迷心。可怎麽調理,也都不見效,唯隻有束泉水煎的藥吃了後,還醒半個時辰。”
梁玉喜點點頭,他看著老爺沉靜的臉龐,心裏有些悲哀。老爺雖然平素對他要求極嚴,甚至苛責他,但從來都把他與其他下人區別看待,刻意的栽培他。梁玉喜很小就沒有父親,從老爺身上,他能感受到一些父親的嚴厲和慈愛。
老爺這樣病倒,也是太過突然。隻是,這病來如山倒,旁人著急也沒有用。
出了老爺房後,梁玉喜和趙月娘來到後堂,馬德貴也一直在後堂等候他。
東閭府的下人們,聽說梁玉喜回府上來了,得空就放下手裏的活計,偷偷的到這邊來張望。都想看看這小廝,闖過了生死關頭,一下子就被聖上看中,欽點為縣太爺。那是多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隻見梁玉喜身著官服坐在客座,馬德貴穿了一身捕快的行頭站在梁玉喜身後。兩人過去都是府上的下人,今日堂堂正正的到府上來拜訪,趙月娘也是以主客之禮待他。下人們禁不住嘖嘖連聲,打心底裏為梁玉喜高興。
梁玉喜被門外那些新奇的眼神,張望得有些局促。一開始,連上的茶都不太敢喝。大娘含笑看他不自在的樣子,就幾次招呼他吃點心和茶,才讓他稍安了一些。
大娘讓翠萍,把那日幾個在府上的丫鬟和養娘,包括後院廚房和雜役處的幾個下人,一一的叫了進去,梁玉喜與她們都約擺談了一陣。下人們都說,那日也沒什麽人進出,唯一到過老爺那個院子的外人,就隻有念空道長。
問得差不多的時候,馬德貴低聲道:“玉喜,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念空這人可跟府上是有相識的?”
梁玉喜點點頭,他明白馬德貴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念空跟李雎兒是早熟識的,這兩人說不定都跟寶匣失蹤有關。
他對趙月娘道:“大娘,今日我們來隻是做個樣子,暫且問到這裏。因這寶匣太緊要,追問下去就怕把偷盜之人逼急了,弄得寶物不安生。這事大娘放心,我會追查個水落石出。”
趙月娘點點頭,也願意聽他來主使。
梁玉喜來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他如果不在府上過問寶匣的事,一定會引起人懷疑。但他過問此事,明裏就最好是浮光掠影一番,真正要追查此事,還是要暗中進行,以免寶物被毀後,誤了大事。
出了東閭府,梁玉喜對馬德貴道:“馬叔,你怎麽看這事?”
“我估計,這十有八九是李雎兒與念空成奸後,合謀盜了這寶匣。”
“但念空為什麽要如此冒險,在這個時刻盜取此物,不是太易引起人懷疑了嗎?”
馬德貴想想,“也是,明明就隻有他到過東閭府,順手牽手盜走寶物後,他一定是第一個被人疑心的。”
“還有,這寶匣內雖是寶物,但並非市麵上能估得了價錢的物件。被盜當日,老爺書房裏,其他值錢寶貝為啥又沒被盜呢?他們為什麽要專揀此物呢?”
馬德貴“他們其中有人知道此物不尋常的地方?”
“這個可能性有,但很小。因為,此物除了老爺大娘和我以外,連你們那個時候都還不清楚此物來曆和何用之有。”
“那會不會是另有他人要謀這個寶匣?”
梁玉喜一時也沉默起來,覺得這寶匣丟失,好像並不像表麵上感覺的這麽簡單。不過,虛空這人是一定要查的。
“馬叔,此案也暫無其他線索,我看要追查此事,也隻有從現有的兩個可疑人身上開始找。回去後,你派人把李雎兒和念空盯上,看看他們有些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一有什麽動靜就來報我。”
“好。”
兩人離了東閭府,策馬就先到了北城門。梁玉喜一直掛念著城牆的防禦,所以,此事必要親自視察一番。
梁玉喜記得自己年紀尚小時,隻有跟老爺出門到了北城門附近,總喜歡從城牆外徒手攀爬城牆。有時不費多大功夫,也能爬到二三丈高。這城牆在小時候看來,是如此高不可攀。而如今看這城牆,也還是單薄了一些,且也沒想象中那麽高了。隻怕抵禦強敵還有些勉為其難。
梁玉喜沿階而上,到了城牆上麵。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滿麵橫肉,一臉的虯須,肥胖的身軀裹著一身镔鐵鎧甲,手提一根齊眉高的鐵棒,正在指揮兵勇堆砌和搬運防禦用的滾木、石料,支燒滾油的大鍋。
此人正是秦縣尉,地皮龍宋德寶的丈人。
梁玉喜過去也認得秦縣尉,常見他帶著兵勇在城裏巡邏或校場操練。這人原是一個屠夫出身,雖不作惡,也就是一個粗鄙之人。
秦縣尉見新任縣令上了城牆,忙放下手中的鐵棒,畢恭畢敬的雙拳一抱:“梁大人,有禮了。”
梁玉喜也回了一禮,“秦大人辛苦了。”
“梁大人此來,是看我守城防禦的吧?”
“正是,這最近周邊傳有戰事,守城防禦最為急迫,秦縣尉可不能大意。”
“大人放心,我這裏接到大人命令後,就抓緊派人把備下的守城兵械和物料,都一一的安置到位。現下也差不多了,大人請看。”
梁玉喜點點頭,就隨他邊走邊看。
過去還是小兒時,梁玉喜也常混到城牆上,也常常看兵勇們操練防禦。他在一邊,也仔細的察看那些防禦器械和物料的使用,覺得這兵事還甚為有趣。
沒想到,這終有一天自己要親自在這裏布防,而這再也不是有趣的事了。
梁玉喜察看了一陣,停下腳步道:“秦縣尉,這防禦器械和物料要稍做調整。”
秦縣尉心想,這防禦之事他也懂?這可不是玩過家家。“梁大人的意思是?”
“我看了看,這防禦器械中弓箭配備太多。你把弓箭減少一些,多備一些滾木、石塊和滾油。”
“梁大人,這是為何呢?”秦縣尉有些不解。
“你照做就是。這個不怪你準備不周祥,隻是防禦需要。這些物料上了城牆後,注意堆放的位置。最重要的是注意火燭,不要還沒防禦了敵方,倒先把自己點燃了。笨重物料盡量靠近城門位置,其他位置以滾油和火攻輔助。”
秦縣尉雖說心裏有點疑慮,但聽他說得如此細致,且並非信口在雌黃,也隻能連連稱是。
梁玉喜看了器械和物料,又查看了守城兵勇、工役們的裝束,覺得城牆防禦力量,雖是不算堅不可摧,但還能抵禦得了數十個人偶的進攻。那些人偶雖強,也沒聽說他們長有翅膀,也沒聽說他們可以飛牆走壁。
至於秦縣尉,梁玉喜見他還算恪盡職守,暫且以觀後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