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那袋衣服往衛生間走去,怕打擾到顧奕南,晏檸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的。
進到裏頭,將門鎖好,晏檸迅速換裝。
換好衣服後,走到洗手盤前方站著,對著鏡子看了幾眼,最後抬高雙手,將披散的頭發束起,嫻熟地綁成丸子頭。
擰開水龍頭,將手打濕,往擺在台麵的洗手液瓶子泵了兩下。雙手輕輕揉搓,泡泡就搓了出來。
視線垂下,看著那些白色的泡泡,一下子將她的思緒飄回剛才在車裏發生的事。
頓時,臉部燒了起來,後背跟額頭都在冒汗。她趕緊把泡沫衝掉,雙手合起捧了兩掬冷水,澆向發燙的臉。
待腦子想的那些都衝刷掉後,晏檸才走回病房裏。
顧奕南還是那個老樣子,也不知他還要睡多久,她拖了張椅子去到病床邊,就那樣靜靜地坐著陪著他。
盯著他的俊臉,晏檸想起了許多跟顧奕南過去的畫麵,但最記憶猶新的,還要數十九歲那年,在學校講座上碰到他的那一刻。
那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顧奕南站在台上談吐自然做著演講。那種成熟穩重的氣質在校園裏尤為突出,舉手投足間都似帶著光。
兩人認識已久,以往隻是單純覺得他帥,但在那一刻,她的心一陣異動,還持續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後來久而久之,才知那叫心動。
隻可惜,那是一段心酸的回憶,一個人的單相思,還要是無疾而終,每每想起來她都忍不住要一歎再歎。
就帶著這些不完美的記憶,晏檸趴在床邊,陷進了夢鄉。
……
淩晨兩點,萬籟俱靜。
藥效退去,顧奕南動了動睫毛,緩緩將眼簾打開,盯著天花板出神地看著。
身體的不適已經沒了,他此時除了感覺有點疲倦外,其它一切安好。
將視線從天花板挪到了旁邊,一顆綁著丸子頭的頭顱趴在床邊處,由於臉部朝下,看不到五官,但憑著這黑棕色的發色來看,該是晏檸。
她睡得正香,顧奕南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挪到了另一邊空位,打算從那邊下床,可身子剛動,晏檸就醒了。
她把腦袋抬起,睡眼惺忪地看了他數秒,最後彎眉一笑,“你醒啦!”
才說完,那一臉笑意又漸漸變成了麵部猙獰,她似遇到了什麽不適,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顧奕南坐起來下意識問:“你怎麽啦?”
“手、手發麻。”胳膊帶來的酸爽,讓晏檸麵部表情管理失敗,她忍著麻意,在一陣“哎喲哎喲”聲中站起,但兩條胳膊像機器人那樣抬著,像極了跳機械舞的舞蹈動作。
她那樣子還挺逗的,引得顧奕南臉上有很淡很淡的笑意。他掀開被子,發現衣服被換了,但他並未多想,還以為這是護士給他換的。
往床側兩邊看了眼,均沒看到鞋子的蹤影,他挪過了一些沿著床沿而坐,目光默默地看著還在床尾甩胳膊的人兒。
“你一直在這裏?”顧奕南問。
晏檸的手緩過勁後,衝他嬉皮笑臉,“對啊,是不是很感動?”
顧奕南僵硬地扯扯嘴角,“我有什麽好感動的,我要進醫院還不是因為你。”
聽聽,嘴裏就沒有一句好聽的。晏檸將嘴巴扁了扁,小聲地自言自語:“就你嘴巴毒。”
顧奕南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晏檸一秒露出了招牌式彎月牙笑眸,“我說你長得真帥。”
鬼話連篇,但卻哄得他挺開心的。
視線轉開,他的手機就擺在床頭櫃上,他拿過手機,點亮屏幕看了眼時間,看到已是淩晨兩點多。
他習慣地擰眉,“你餓不餓?”
顧奕南突然抬頭來了這麽一句,晏檸搖頭,“我吃過了。”話剛說完,晏檸便在心裏連說了三聲“呸呸呸”,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她為什麽要那樣回答,該說餓慘了才對。
可說出來的話已經收不回來,顧奕南已有安排:“本來還想帶你去吃點好的,但你吃過就算了。剛好我也沒多少時間,一會兒還有個跨國會議,得趕回去。”
白白丟了一個共進美食的機會,晏檸腸子都悔青了,唯有自個憂傷了兩秒鍾,悶聲說:“哦!”
病房安靜了下來,晏檸就站在原地看著病床上的一角在發呆。愣了數秒,她才將視線一轉,無意間看到顧奕南坐在床邊正定定看著她,那神情貌似有話要對她說。
晏檸疑惑起來:“怎麽了?”
“我說走了。”顧奕南提醒。
“那走啊!”晏檸脫口就回。
顧奕南凝著臉,“我還沒換衣服。”
“那換啊!”晏檸又是一句心直口快。
顧奕南無奈,兩人的聊天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隻好說:“你出去。”
原來是要她回避的意思。
晏檸突然來了逗他的興致,“這麽害羞做什麽,你剛才的衣服都是我換的。”
顧奕南深深地望著她,語氣不輕不重:“是嗎?”
晏檸笑著將他上下打量,“都看光光了。”
隨著她說的話,顧奕南的大掌突然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拉。
她穿著高跟鞋,重心偏不穩,且在毫無準備下,整個人隨著力度向前傾過去。
顧奕南岔著腿坐在床邊,將她穩穩地抱了個滿懷。感覺腰間兩側忽被握住,身體一個旋轉,她人就被甩到了病床。
顧奕南慢慢悠悠地站起,光著腳站在地麵,再轉身麵向病床。他俯身下來,左手撐在她的臉側,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晏檸平躺著,目光避無可避跟他對上,他的眼睛泛著波光粼粼,灼人得很。
兩秒不到,晏檸耳根紅了,臉也是。
“你要幹嘛?”
顧奕南語調輕慢:“不說看光嗎,那我是不是也要看回來。”
納尼!楊頌文剛給顧奕南打了什麽針,他怎麽一下變得這麽厚臉皮了。
晏檸抓緊了自己的衣襟,把話挑明:“不肯給我名分,又想對我耍流氓,你想得挺美的。”
他淡淡而笑,捏著她的下巴的手小幅度往上一抬,“可剛才在車上已經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