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生口中的顧姨唇角含笑,隔著遙遠的湖心,我瞧見她的衣擺無風飄動,更見她莞爾道:“阿梔說的沒錯,謝謝阿梔的禮物。”
我聽的一頭霧水,顧霆生給了禮物了麽?
顧姨頓了頓,視線落在我的身上說:“阿梔,你的媳婦兒很漂亮,你很有福氣。”
顧霆生勾唇:“顧姨的眼光不錯。”
作為被誇的對象,我心裏很平靜。
忽而,顧霆生低聲對我說:“微兒,我有些事要和我父親談,你去陪陪我顧姨。”
我略局促,顧霆生輕聲安撫道:“別怕,顧姨人挺好的,你和她像普通婆媳那樣……隨意的聊聊天,我待會過來接你。”
我看向湖心對麵的婦人,道:“那我等你。”
她帶我進了她的房間,我坐在桌前,她給我泡了一杯花茶,笑說:“你嚐嚐。”
花香肆意,我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笑說:“真好聞,像我媽平時種的薔薇。”
“是薔薇。”她溫雅的笑開說:“我平時喜歡種花,花開以後就采摘晾幹做成花茶。”
她又給我泡了金銀花茶,坐在身邊說:“阿梔給我打電話說過,你是一個很乖順的女孩,懂事又識大體,很適合做容氏的兒媳婦。”
乖順?懂事又識大體?!
我絕對稱不上乖順,顧霆生在他的家人麵前倒挺抬高我的,我尷尬的笑了笑,聽見她又說:“阿梔平時冷漠了些,所以你跟著他應該也受過不少的委屈,鬧過不少的矛盾。”
我和顧霆生的確鬧過好幾次的矛盾,我盯著眼前這張柔和的臉,笑說:“的確鬧過幾次矛盾,但夫妻間過日子吵吵鬧鬧是很正常的事。”
她笑:“你這孩子看的通透。”
我放下茶杯,聽見她說:“阿梔的性格很像他的父親,不懂得疼人也不懂得哄人,但現在看到他對你的態度,我心裏鬆了一口氣。”
顧姨的氣質很溫雅,神色雖淡但挺善談的,既不會讓人覺得壓抑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顧……容梔挺好的,雖然有時他的性子很暴躁,但卻能在下一刻安撫我的情緒,不會太過自我的,而且他還能夠反省自己做錯的事。”
顧姨笑說:“我沒見過這樣的阿梔。”
她突然握上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現她的手指很顫抖、惶恐。
我不解的看向她,她輕輕的撫了撫戒指,語氣輕輕的說:“這枚戒指很有韻味。”
我盯著酷炫的戒指問:“是嗎?”
顧姨說:“看起……像男款。”
她問的似無意,我毫無防備心的答道:“這以前是我二哥貼身攜帶的東西,但他前段時間讓人改小送給我做了生日禮物。”
“他挺有心的。”顧姨拍了拍我的手背說:“你提起他的時候眼裏很崇拜,他應該對你很好。”
“是啊。”我點點頭,感歎的說:“他從小到大都護著我,每次有什麽事都是他在我身邊。”
她泛紅了眼說:“那他真的挺好的。”
我驚疑的問:“顧姨你怎麽了?”
顧姨的眼角有隱隱的淚水,就像剛剛在湖心對麵的她,悲喜難辯,不知道在難過什麽,也不知道在喜悅什麽,莫名其妙的。
我低頭忽然看見手指處的戒指,那一瞬間我的心裏似被扔進一顆炸彈,炸的驚天動地。
我愣愣的望著顧姨,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說:“年齡大了,容易無故的泛淚。”
我哦了一聲,顧姨突然笑說:“阿梔向我要人了。”說完她的目光笑吟吟的看向窗外。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顧霆生兜著一身長直膝蓋的黑色大衣,路過風雪、路過湖邊、走過長長的台階,步伐沉穩的向這邊走來。
我起身說:“顧姨,我先離開了。”
她點頭道:“去吧,孩子。”
我推開門走到顧霆生的身邊,他握緊我的手塞進他的衣兜問:“小東西,餓了沒?”
我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緊緊的貼住他的胳膊問:“顧叔叔,以後我是喊你顧霆生還是容梔呢?以後我是顧太太還是容太太呢?”
顧霆生眯了眯眼,說:“在容氏我是容梔,但離開容氏我仍舊是顧霆生,那個士官證、身份證、學曆證、結婚證上也都隻是顧霆生。”
顧霆生是不打算放棄這個身份。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臉說:“一個名字罷了,無論我是容梔還是顧霆生,那都是你的老公。”
我翻了個白眼,顧霆生帶我徑直的離開容氏老宅,看來他心裏是不打算住在這裏的。
顧霆生帶我去了他在北京的公寓,一進公寓他就打了電話叫外賣,在等外賣的過程中我按耐下心裏的疑惑去了臥室。
我取下手中的戒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裏的疑惑漸漸被確定……我不傻,顧霆生每次握我手的時候手指都在摩擦這枚戒指。
容臻眼神犀利的望著它,甚至指名點姓的問:“小丫頭,葉湛與你有什麽關係?”
顧霆生也說,他確定了一件事。
而這件事讓他鬆了一口氣。
我記得他以前說過,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那個被家族拋棄的……顧霆生。
那個,真正的顧霆生。
而剛剛顧姨,她盯著我的戒指無言的流下眼淚,兩人還打啞謎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再加上剛顧姨又盯著我的戒指泛紅了眼淚,而且主動提起了這枚戒指,這些種種,再加上顧霆生說他小的時候見過這枚戒指……
答案不言而喻。
葉湛就是真正的顧霆生!
當我得出這個結論時,我的心裏像被劃了一道口子,疼痛難忍,不知道在難過什麽!
我立即給葉湛打電話。
等他接通,我著急道:“我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二哥,這個秘密和你有關係。”
葉湛語氣平靜的先問:“回容氏了?”
“……”
他問的很突然,我說:“回了。”
“那容臻應該看過你手中的那枚戒指了。”葉湛頓了頓,嗓音低呤的說:“我在孤兒院長大的,那時也算有一個朋友,他說他叫容櫻。”
真正的顧霆生名字叫容櫻。
梔子花、紫荊花、櫻花。
倒挺帶有容氏特色。
我緊張的問:“那他呢?”
“他沒挨過那漫漫的寒冬與孤寂。”葉湛的嗓音很平靜,他淡漠如水道:“六微,容櫻死在了芬蘭的一所不太出名的孤兒院裏,他死的時候我就在他的身邊。他把兩枚戒指交到我手中,讓我替他活著!哪怕是肮髒、狼狽的活著都無妨,隻要能夠帶著他的信念活下去。”
肮髒、狼狽,我想起那些照片……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葉湛不該去經曆那些恥辱。
我以為葉湛就是真正的顧霆生,但他卻在我說出這番話以前率先的給了我答案。
我忐忑的問:“那二哥心裏難過嗎?”
容櫻去世時,葉湛難過嗎?
那個他算的上他朋友的容櫻。
“那時我年齡小,所以忘了當時自己究竟是怎麽個情緒,約摸……沒有難過的感覺。”
我沉默,葉湛亦沉默。
許久,我問:“他恨自己的家族麽?”
葉湛肯定道:“不恨。”
我問:“為什麽?”
葉湛嗓音低低的問:“人都死了還恨什麽?再說按照容櫻的性子,他應該是不屑去恨的。”
不屑去恨也意味著看不起。
葉湛說話,也絕。
顧霆生突然推開門進來,我掛斷電話聽見他打趣的問:“怎麽?怕我偷聽?”
我搖頭坦誠說:“給葉湛打的。”
顧霆生問:“給葉湛打電話做什麽?”
“這枚戒指是顧霆生的對嗎?”我拿起那枚戒指對著他,提醒說:“真正的顧霆生……容櫻。”
顧霆生愣了愣:“你知道了?”
“你、你爸、顧姨都做的那麽明顯,我能不知道嗎?”我戴上戒指說:“我剛剛打電話給葉湛求證,他說容櫻在孤兒院就去世了。”
顧霆生凝眉問:“他是這樣給你說的?”
我反問:“不然呢?你覺得葉湛就是他?”
窗外的雪停了,顧霆生的唇邊噙著一抹笑說:“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你也信他。”
我眯著眼笑問:“顧叔叔在吃醋?”
他笑而不語的坐在我身邊,我摟住他的腰輕聲說:“我心存疑惑,所以就問了他。”
“嗯,我沒生氣。”顧霆生的手指解開我的衣服,嗓音清朗道:“我信任我家顧太太。”
我說:“顧霆生,顧姨怕是空歡喜了。”
“你信葉湛的話,但我信自己。”
我好奇的問:“你還是覺得葉湛就是容櫻?”
顧霆生無所謂的語調說:“你信葉湛,那容櫻就真的沒了!但我卻信自己,至少這樣容櫻還在,微兒,在此刻我隻能信自己。”
葉湛曾說,“我葉湛從不說慌。”
再加上他在我這裏也從來沒說過慌,所以對於葉湛的話我是堅定不移的相信。
而顧霆生卻堅信葉湛就是容櫻。
我猶豫了,但潛意識裏我還是信葉湛。
顧霆生狠狠地抓了把我的胸起身,語氣微微喘息道:“先起身吃飯,待會饒不過你。”
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斜他一眼笑說:“我家親戚昨天來了,你恐怕得忍著了。”
“嗬,爺有的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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