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隻有留人的理由,沒有留人的地方,孫府曾是賈夢樂夢寐以求的地方,可如今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讓他魂牽夢縈的門,可門緊鎖著,它鎖的不是門,而是賈夢樂永久的心。
“公子,你還是進去吧!”一連幾天,賈夢樂隻能在院子裏遠遠地看著,連看門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可孫香苑無論如何也不再開啟那扇門,開啟他內心的那扇門!“香苑,我知道你生氣,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賈夢樂的解釋如風裏的塵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浩瀚裏。
“走吧,公子,解鈴還需係鈴人!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仇世敵還在等你去尋醫問藥呢!”郭雪琴見賈夢樂如此傷心,心裏過意不去,想方設法想讓賈夢樂離開,讓他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不,我不想離去!”賈夢樂顯得十分木訥,他的內心除了這裏,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都已蕩然無存。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生命可重,可生命之外的心卻更重要,心裏裝滿愛,裝滿情,世界永遠是美麗的,十五的月亮,在賈夢樂看來,怎麽看也是扁的,世間萬物,本質不變,但看的人心情不一,看到的東西也就變了。同樣是月亮,在張繼的眼裏,“月落烏啼霜滿天”,殘月西沉,令人壓抑;烏啼淒哀,催人淚下;冰霧滿天,寒氣逼人。冰霧彌漫,冷風淒淒,實乃傳達詩人的淒冷心緒。同樣是秋天月色,陸放翁卻寫了“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寫出了清風明月竹影下,故友拄杖踏歌來,今宵把酒促膝談,生平一大快事啊!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兩個人的事情,怎麽隻讓你一人去解決呢?就算你在這裏坐爛地皮,就算你掏心挖肺,又能怎麽樣?她不回心轉意,她不從真心原諒你,也是於事無補呀!”郭雪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著,想的就是勸其離開。
暫時的分開,是解決誤會的最好良藥,兩人世界裏,分開後產生的就是一種距離美。萬物之間均是因距離而產生美的,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因能保持適度的距離而產生情感上的美。兩人之間、父母子女之間、兄弟姊妹之間、朋友之間、同學之間、同事之間、領導與下屬之間、上級與下級之間等等無不保持在適度的距離上,才能構成和諧家庭、和諧環境、和諧社會。不同主體之間關係距離的遠近,因人而異,而衡量這些關係的距離標準就是美,美就是令人值得回味的、值得頌揚的高尚的情感關係,美就是和諧。
“想要得真相,還得把你自己的身體養好才是!”不知什麽時候,仇世敵來到了他們身邊,懷抱大斫刀說著話,臉上卻一點兒也表情也沒有。
許久許久,三人默默地看著天穹,誰也沒有話可說,誰也不知說什麽好,這是死一般的沉寂,隻能聽到三人的血液流淌!風輕輕地吹著,吹散了各自的心事,吹散了賈夢樂積攢心裏的話,萬事皆有定數,萬事萬物的發生、發展、旺盛、衰亡都有定數,事物總是按照其生長以及時空規律有序地進行演繹的。植物的吐芽、生枝、發葉、開花、結果、枯萎、死亡,其種子早就蘊藏著生長程序的密碼,動物的懷胎、成形、出世、生長、旺盛、衰敗、死亡,也是按其先天既定的信息密碼有序地演化的。天地的運行,時空的轉換,環境、氣候的變化,萬物的生生滅滅,甚至連地球本身的生化滅絕,都有其一定的規律或法則。這規律、法則都歸結於數,這規律、法則都歸結於數,這規律、法則就是定數。用哲學語言來說,這就是事物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性”。兩人感情,自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走吧,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去絕情門尋醫問藥!”賈夢樂終於走出了心裏的底穀,他已決定了,已經決定了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漫長的夜令人窒息,賈夢樂內心深受煎熬,輾轉反側,情之為傷,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憶,情之為悲,冷了多少清,落了多少思,縱使飛蛾撲火卻依然義無反顧,隻觀情,傷人傷己,卻是一生無法割斷,落一筆長相思,揮灑多少癡情淚,飲一杯濁酒,品了多少世間情!
一夜未眠,第二天拂曉,賈夢樂三人辭行準備離開金陵,“夢樂呀,你到孫府不容易,何不與你朋友多住些日子!”孫知府滄桑的臉上露出了別離的多愁,他想留下賈夢樂一行,可實在沒有留下的理由。
“孫伯伯,感謝你的美意,但賈公子身體尚未痊愈,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待他傷勢好轉,我們定回這裏看望你老人家!”女人的心就是要比男人的心細,郭雪琴的話裏有話地說道。
“你們年青人的事情,我就不懂了,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孫大人是性情中人,自己女兒與賈夢樂的關係,他看在眼裏,痛在心裏,誰不曾年青過?誰不曾為情所困過?“對了,那天在驚門,你能力戰群雄,我看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不錯,賈夢樂那日看到各門各派眾多弟子相繼倒在血泊之中,情爭之下,奮勇抗敵,可後來還是栽倒在地,一點力氣也沒有,這到底是為什麽呢?連賈夢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時性急才有了力氣!”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說是西域四鬼!”正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下人來報。
“好,快快有請!”孫大人一臉離別惆悵頓散,打發下人去迎接西域四鬼,他明白他們與賈夢樂、仇世敵關係不一般,這下總算有理由留下他們了,“西域四俠來了,我們何不一起去見見他們?”
“我們就不去了,趕路要緊!”孫大人沒有想到,郭雪琴也不曾想到,賈夢樂居然不想見到他的朋友西域四鬼,他不想見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從他聽了宇文書、朱嘯天敘述的往事後,感覺自己就是助紂為虐,正在為虎作倀。
“公子……”半天郭雪琴才反應過來賈夢樂如此反常舉動,“那都是他們的一麵之詞,此事定有蹊蹺!”
郭雪琴的話隻是一時安慰與開導,聽宇文書、朱嘯天講敘,已經是鐵證如山了,還有什麽蹊蹺可言?她知道此時賈夢樂心裏的困惑,才說出如此寬心的話來。
“就是呀,西域四鬼血洗金陵,我早有耳聞,但以我多年在官府中辦案的經驗來看,此事定有問題,西域四鬼非同尋常之人,他們怎麽為了一已紅顏而大開殺戒,開罪天下英雄呢?”孫大人也在為其開脫道。
“孫知府、郭雪琴他們作為外人,都相信西域四鬼的事情別有原因,我為什麽就不相信他們一次呢?就算他們有錯,也得當麵問清才是。”賈夢樂心裏不由得思忖起來,“對,就這樣,當麵問個明白!”
賈夢樂主意已定,放下行李,跟著孫大人他們一同進了客廳,“四位大俠,遠道而來,孫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孫知府明明心中有所不悅,但表麵裝得還是十分熱情大方,這是他多年在官場造就的看家本領。
“大人客氣了,我們兄妹特來感謝你驚門解圍之恩。”沒想到,這個魑萬惡說起客套話來,與孫知府就是半斤八兩,沒什麽兩樣。
“你們不必感謝我,要感謝就感謝夢樂和這位仇公子吧!那日是要沒有他們,恐怕我心有餘也力不足!”孫知府笑著將功勞推到了賈夢樂和仇世敵身上。
“那是自然!”魑萬惡率三鬼走到賈夢樂和仇世敵跟前,一字排開,雙雙跪下,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多謝兩位公子救命之恩,你們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按理賈夢樂他們應該將其一一扶起才是,可不曾想到賈夢樂看也不看一眼,比仇世敵還冷地說道,“起來吧,我可不敢當!你們如此了得,怎麽需要我們救呢?”
眾人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和善的賈夢樂,此時此刻竟然如此這麽冷酷無情,“公子,你這是……”朱子秀也跟了過來,她不知道情況,但看到此情形,心裏一下子茫然起來。
“沒什麽,師妹,人家是何等人物?震驚武林,能血染金陵的西域四鬼,哪裏還用得著我和仇世敵兄相救呢?真是多此一舉!”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賈夢樂如此冰冷的話語,又有誰能受得了呢?
“公子,你這是……”老四魎僵屍的眼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在他的眼裏,賈夢樂就是一個神話,但今天,就是今天,他心中的神話被殘酷的現實淹沒,淹沒得連影子也蕩然無存。
“十多年前你們就能血洗盧家堡,造就驚門喋血慘案,改寫中原武林曆史,何談於今天呢?”高傲的賈夢樂自視喝起茶來,看也不看一眼西域四鬼。
“哈哈哈!”魑萬惡仰天大笑,“霍”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道,“老四,起來吧!看來你所言有虛,這賈公子並非你口中仗義執言、風流倜儻、明辨是非、忠肝義膽的江湖俠客,我看就是一個不明事理、黑白不分的江湖小混混而已!此等朋友不交也罷!都起來,我們走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因賈夢樂的傲慢與無理,惹得西域四鬼追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