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常委們驚訝錯愕的古怪神色,高建彬很坦然的一笑,而馮光海頓時變的臉色鐵青,眼睛中射出鋒銳的光芒,掌舵人的氣勢一瞬間迸發了出來。但凡看到這種眼神的常委們,都覺得心裏發冷,喜怒不形於色的書記這是被高建彬徹底的激怒了。
自從開始擔任省委的書記,成為省委常委會的一把手,他還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挑戰。可能是被突如其來的說法打擊的他有點思維混亂,竟然沒有顧得上想這句話到底是有什麽所指。
對於這個年輕的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馮光海承認這段時間是有意識的冷落他,為的就是想要他認清陽西省的形shì,主動找他低頭,想要權力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先要過我這一關,沒有省委一把手撐腰,你一個副書記怎麽開展工作?
隻要你能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認真的執行我的意圖,一qiē都好說。反之,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你不和我一條心,我就分分鍾架空了你,組織工作是書記最核心最重要的權力,來不得半點懈怠大意。
省委組織部長吳立輝和馮光海是榮辱與共的,也是馮光海把他從市委書記,提拔成了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高建彬的矛頭上來就對準了馮光海,也就是對他發難,吳立輝當然不能夠坐視不理。
第一個衝出來說道:“高書記,這份名單是我們組織部的同誌們,經過半年多時間的精心考察。通guò部務會議研究出來的結果,我想請問到底有什麽地方不符合組織規定?請高書記否定我們組織部門工作的同時,給我一個明確的理由,否則我要向國家組織部的領導反應!”
高建彬拿起煙來點了一支。很悠閑的吐了口煙霧,突然語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說道:“吳立輝同誌,看起來你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最基本的錯誤,作為一個省委組織部長,我想請你和在座的同誌們說一說,人事任命決定的流程到底是什麽,國家組織部對此是如何規定的!”
吳立輝一肚子的火氣,頓時被這一問搞得不翼而飛了,憋的麵紅耳赤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按照國家組織部規定的程序。人事調整的名單經過省委組織部部務會議討論確定之後。首先必須要交給高建彬審核。省委副書記簽署完了自己的意見,才能上報馮光海書記召開常委會研究。他這次完全忽視了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想起這回事來。還是一如往常的交給了馮光海審閱。
高建彬嚴sù地說道:“吳立輝同誌,我再問你話,這個簡單的基礎性的問題很難回答嗎?你不會說你不知道答案吧?那我就要對你這個省委組織部長的素zhì和能力,進行重新評估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報請國家組織部,重新確定省委組織部長的人選!”
馮光海看著吳立輝尷尬的樣子,心裏也覺得窩囊,可尾巴被高建彬抓住了,他又不能指責人家說的不對,隻好說道:“建彬同誌。吳立輝同誌的確是犯了一個小錯誤,我會責令他向你做出深刻的檢討,我的意思是,我們省空缺的崗位,已經嚴zhòng影響了工作的進度,凡事都有輕重緩急,還是按照原定的會議議程,先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再來討論檢查的事情,你覺得呢?”
按理說書記既然發了話,高建彬多少總要給個麵子的,可是讓常委們驚奇的是,高建彬搖了搖頭說道:“馮書記,既然這張名單不符合組織程序,也就是說其存zài不合理,這樣的名單還有討論的必要嗎?我還要請問馮書記,吳立輝同誌忽視了這樣的問題,名單為什麽還能提交到常委會研究?記錄員,把我的話仔細的記錄下來!”
這段話說完後會議室非常的安靜,靜的仿佛葉落可聞,大家被高建彬第二個舉動搞懵了。他這是在常委會明目張膽的質問馮光海,書記大人腦門上的青筋都跳出來了,可這樣的問題是沒有辦法回避的。
馮光海心一橫,說道:“為了當前的工作考慮,是我決定把名單提交常委會研究的,怎麽,建彬同誌要追究我的責任?”
高建彬寸步不讓,說道:“組織工作的程序製定出來,就是要讓我們遵守的,怎麽,馮書記認為國家組織部的規定不需要理會?可以隨意的更改?難道我不能追究這個責任?”
爭鬥頃刻間升溫變成了白熱化,高建彬一個人對馮光海派係發起了淩厲的攻擊,但是他站在道理一方,馮光海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有敢對著高建彬發火,他沒有理!
他更沒有膽量說國家組織部的規定可以變通,規則就是規則,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底線,他絲毫不用懷疑,如果他再不認錯,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國家組織部會在第一時間調整他,這是不可原諒的行為。
馮光海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和情xù,說道:“建彬同誌說得對,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我會在下一次會議做出公開的檢討。”
王鴻軒感覺到渾身發涼,這個高建彬實在是太難對付了,被他抓住了把柄那算你倒黴。馮光海何等的強勢,連自己都不敢隨意的和書記過招,但是現在被逼的居然當眾道歉,在以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建彬不打算就此放過態度囂張的吳立輝,說道:“我其實無意追究任何人的責任,隻要提醒大家,一qiē必須要按照規定的程序來做,不是什麽事情都能隨意更改的。吳立輝同誌,組織工作意義非常重dà,每一次的人事調整都對全省的工作影響深遠,我們要對陽西省的幹部們負責任。這是慎之又慎極其嚴sù的。希望你以後不要繼續犯這樣的錯誤,而且是最基本的原則性錯誤,很幼稚的錯誤!”
接著說道:“就因為我們的工作格外的重要,所以就必須要有一定的約束性。難道說你忙的連交給我審批的時間都沒有嗎?還是陽西省不需要我這個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呢?工作上的失誤是可以諒解的,但是思想上的偏軌是不可原諒的,希望你引以為戒!”
吳立輝老老實實的聽著高建彬的批評,手指甲都把掌心刺破了,自從進入省委常委的序列,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被副書記拎著耳朵當眾教育,偏偏他還不敢反駁,這種狼bèi的情形搞得他死的心都有了。世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傳揚出去。他的工作還怎麽幹?
馮光海到底非同常人。高建彬一上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反而激發了他的鬥誌,說道:“我希望同誌們都能記住高建彬同誌的話,在以後的工作中不要再犯這樣的失誤。今天的常委會取消人事議題,組織部重新按照程序製定一份名單,我們下次常委會再討論。”
每個人做事都有其目的性,高建彬自然也不例外,他可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國家組織部把他派來當副書記,不是讓他當老好人的,常規的手段既然短時間內不起作用,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初衷,變成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就要做陽西省官場的警鍾,時刻提醒這些人要規範自己的行為。
省委常委會主要是馮光海和王鴻軒兩派力量,高建彬不準備投向任何一方,他從來不喜歡主動的和人發生爭鬥,現在也沒有那個實力和能力左右這兩方的爭鬥。但是常委會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決定全省的副廳級以上的領導幹部的任免,他能夠從其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空間。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就是攻擊了!
精心準備了一個多月的常委會議,就這麽被高建彬活生生的拆了台,變成了他一個人的表演。馮光海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低估了這個年輕的副書記,導zhì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zhòng的打擊,回到辦公室他自嘲的一笑,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嗎?
吳立輝坐在沙發上顯得很沮喪,說道:“馮書記,都是我不好,讓高建彬鑽了我們的空子,這件事情是我的責任。”
馮光海搖了搖頭說道:“怎麽能怪你呢?我也疏忽了這件事情的嚴zhòng性,今天完全是自取其辱,他做的也沒有錯。其實我也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就是要規範省委常委會不符合規定的舉動,避免下一次發生類似的事情,這也是好事。”
然後說道:“立輝,要從中吸取教訓,以後的工作更加的謹小慎微,不要再被高建彬抓到把柄了,這個人的性格和思維我也看不出來,但是能不招惹他是最好了。”
周六沒有什麽事情,高建彬稍微多睡了一會,李春健昨天晚上就溜出去找馬清柔了,家裏隻有紀明偉和羅燕母女。看到高建彬下樓,羅燕急忙站起來到廚房端早餐,高建彬對紀明偉說道:“入學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紀明偉說道:“首長,和您當初的說法一樣,市一中的確存zài著嚴zhòng的問題。我仔細的調查過,也請韓如林和陳雪蓓幫了幫我的忙,市一中的師資力量是最雄厚的,教學水平在全省也是屈指可數,關北市對那裏的投入相當大,非常重視市一中的發展。”
然後說道:“從調查發現,大部分的校領導和教師都是很優秀的,但校長孫寶通卻是個教育界的異類,仗著和很多領導幹部關係好,把學校所有的權力都抓在他的手裏,還有一個副校長和一個教導主任,把學生按照家庭情況分班級不說,還對轉校來的學生收取大量的費用,名目繁多,大部分人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我們計算了一下,如果以普通身份想把婉兒送到市一中上學,估計前後要花十幾萬元。”
高建彬皺著眉頭說道:“像是這種頂尖的學校有的是人想進,家長都是望子成龍的心態,為了給孩子創zào一個優良的學習環境,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照你們這麽說。這個孫寶通一定撈了不少的好處,一個學生轉校居然要十幾萬元,十個呢,二十個呢。一百個呢?你們查查他和同夥的經濟狀況,教育界本該是一片淨土,不能讓這種人敗壞掉。”
然後說道:“還有兩個問題要一並調查,第一,他的這種行為有沒有人舉報,通guò了什麽途徑,有沒有打擊報複的現象。第二,這家學校有沒有深得眾望的好領導,為人必須是清廉剛正,管理水平也要相當突出。”
吃完了飯。走出大門在附近散散步。早晨的時候企穩一點也不高。陽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感覺到格外的舒適。加上省委大院的環境不錯,到處都是樹木和草地。大院的中心還有個挺大的人工湖,也降低了不少的熱度。
剛走到湖邊的樹下,他的手機卻響了,拿出來一瞧,原來是李盛華打來的。高建彬接起來說道:“李哥,你怎麽在百忙中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李盛華笑著說道:“這麽快就開始有所舉動了,做的真是不錯,把常委會的人事議題硬是給攪黃了,擺明了是要拆台,馮光海雖然生氣卻無計可施。硬生生的吃了個啞巴虧。”
高建彬笑著說:“消息傳的好快啊,昨天下午的事情今天早上你就知道了,這效率要是用在工作上那該多好。”
李盛華不滿的說道:“建彬,我怎麽聽著你這句話,像是在諷刺我呢?”高建彬急忙說道:“你可不要多想,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李盛華也不和他計較,說道:“我對你這次的表xiàn很滿意,估計首長們知道了也會讚同的,馮光海同誌很有能力,可他的家長作風很嚴zhòng,做事情有些霸氣外露,在團結同誌這一方麵做的不是很好。你的做法也是我想要的,必須要給他的大腦降降溫,讓他好好的反思一下這種思想的得失。”
高建彬笑著說道:“李哥打電話來不是專門表揚我吧?”李盛華這種級別的領導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樣的話題,估計是自己鋒芒畢露,引發他的擔心了。不管什麽時候,領導的尊嚴必須要維護,不是不可以批評指責,但是要講究方式和策略。
李盛華說道:“原本我們以為你需要一段時間的沉澱,才會動手規範組織工作的秩序,沒有想到你這麽快就找到了切入點,兵鋒所指擋者披靡,我們反而要擔心你的工作方式了。看得出來,你在嶺南的這幾年收獲很多,雖然一如既往的強勢,可現在擅長利用規則來製約對手的行為。你的邏輯思維能力一般人比不上,馮光海同誌要是年輕十歲,我也不用說這段話,但他如今的年齡沒有繼續往上走的可能了,你不要讓他太難堪。”
接著說道:“這個人缺點雖然不少,但優點也是非常多,工作認真眼光獨到,大局觀和長遠的戰略規劃做的都不錯,為人也很清廉。從市長到現在的書記,足足在陽西省幹了二十年,對這片土地當成了第二故鄉,他也是農民家庭出身,非常重視農業發展和農民的生活問題,這一點和你很類似,該給他台階還是要給。”
省委的書記會沒有能力嗎?開什麽國際玩笑!這是一個幾千萬人口大省的一把手,能力稍微差一點都不行!高建彬說道:“李哥,我這剛伸出手來你就敲了我一棍子,未免有點太早了吧?”
李盛華哈哈大笑,說道:“我敲得太慢了陽西省都要讓你翻個底朝天了,第一次常委會就讓書記和組織部長下不了台,第二次又要對準誰?我隻是要你做事的時候留點餘地,沒有說不讓你動手啊,對了,你一直都沒有對公檢法部門有什麽動作,心裏是怎麽想的?”
高建彬無奈的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一個剛來的政法委書記,做的又是協調性的工作,這些暴力機關的領導們脾氣都不是太好,我說了人家不聽我也暫時沒有咒念,隻能在一邊幹瞪眼,反而讓人覺得我毛躁胸無城府。就拿省公安廳的廳長來說,是副省長兼任的,大家都是副省部級幹部,我能怎麽樣?”
李盛華根本不信這套理論,笑著說道:“你這是在糊弄鬼呢,以我對你的了解,從來都不會輕yì的出手,一旦動了就是雷霆萬鈞之勢,我估計這幾個部門的領導,心裏正打鼓呢!”
高建彬也笑了,說道:“我現在正在忙著別的事情,暫時沒有時間搭理他們,等我磨完刀幹完活,到時候再去和他們打個招呼。你是不知道,我這個政法委書記有多慘,到現在為止,這三個部門的領導,還沒有向我單獨匯報過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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