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風浪雖大,在底倉注水之後,卻平穩許多。兩班輪機手不停的給輪舟提供動力,在湖麵上如同一座移動小城慢慢前行,算不上如履平地,但也風雨無阻。
飛火坐在隔間之中,隔間中也是一張漆木的小床,在舷窗邊有一張小方桌,固定著一個特製的油燈。油燈油壺和底座用機關相連,始終朝下,不會歪倒在一邊,十分方便。隔間之中還有許多精巧的小玩意,比如床頭的小機關,一拉隔間的門就會關閉,省卻了要起身關門的煩惱。
少年刺客看一眼舷窗外,窗外一片驚濤駭浪,完全看不到湖中方位在哪裏,也虧得是這特製的輪舟,一般小船莫說是在這風雨中行走,要辨別方向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從從行囊之中掏出師傅給他的那本靜心訣,在這風波四起的湖麵上,閑來無事,倒不如多看看心法。這凝神之法是書中的第二章,之前他死活學不會,倒不是因為這屬於內功心法一類比較難,而是內功底子太薄,看似簡單的凝神法決其實暗含了一種特殊的運功法門。
“尋常心法,都是要求練功者,自內而外鍛煉身心,以達到增加內功修為的目的。這凝神決竟然逆其道而為之,借天地之氣為己用。這不是在說笑,天地之氣,凡人之軀怎麽可能借得到!”
簡直就是對老天爺說,老天爺,你把你的力量借予我,讓我成為世間最強?
隻聽外麵一聲驚雷,蓬勃的大雨如約而至,也應了早晨出發時的天氣,一時間風雨雷電交加,甚是嚇人。驚得飛火一個哆嗦,還以為像老天借力這想法觸怒神威,某雷神降雷以示懲戒.
秦環抱了兩壇花雕從後艙出來,徑直走向飛火的房間,途中經過高連城的臥房,臥房緊閉,站在門口的丫鬟也是一臉懵懂。一問之下才知道,這高家公子進房之後就把房門緊閉,也沒有呼喚下人,不知道在房中搞些什麽。
“原本想給兩個助力一人捎一壇黃酒,沒想到這~”秦環細想之下,還是不要去惹這高家公子好,不說針鋒相對,至少也是八字不合。
倒是這飛火的房門虛掩,那沉靜少年正在臥房內讀書,秦環不便打攪,準備回頭再來的時候,飛火把他叫住:“誒,秦兄,你有事找我嗎?”
飛火趕緊把書收起來,拉動床頭的機關,隔間的小門嘎吱一下立刻打開了,秦環探了半個身子進來,欣然一笑:“想來路途遙遠,閑來無事,反正還未到飯點,先找人喝上幾杯,驅散苦悶也好!”
“剛才我看你認真讀書,不忍打攪,沒想到還是打擾到你了!”秦環麵露歉意,飛火招呼他在桌子對麵坐下:“沒有,我也是閑來無事,看看舊書罷了!”
“噢,花雕酒,這酒屬會稽名產!”飛火一眼就認出了那裝酒的壇子,再從空氣中聞到淡淡的酒香,也猜的八九不離十,至於原因,還得問他那個嗜酒如命的“恩師”。
“飛火兄也懂飲酒之道?”秦環本來隻想解悶,看到飛火識酒,不由得一陣心喜,免得變成一個喝悶酒,那該有多無聊。
“隻是略懂而已,我的恩~不一位朋友極擅飲酒,或者說嗜酒如命,常常強迫我和他一起喝,喝的多了,自然還是懂一些的!”飛火想起他那師傅,還是不禁惡寒,那家夥喝了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教功夫,連打帶教的那種,還強迫他一起喝酒,說什麽男兒不善飲酒,跟廢物有何異。
隻可惜,自己天資太過愚鈍,幾年也隻學會了護身之法,一些皮毛,算不得什麽高手。倒是飲酒,每天都被逼著喝,酒量也就上來了,隻是沒有成為像無雙那樣的酒鬼罷了。
“那你這位朋友還真是有趣!”秦環打開酒蓋,直接用壇子痛飲了一口,“昨天,我失去了兩個師弟,也是去了兩個朋友~”
秦環一時觸景傷情,崔季最後在客棧點的也是花雕,時隔不到一天,就天人永隔了,“雖然門主沒有責罰我,但是心中總是不好受的,可謂損失慘重!”
“江湖中生離死別,也算是常事!”飛火淡淡說道,“人在江湖行走,不正也如湖上行舟,總有人會被驚濤駭浪所吞噬。”
飛火也是仰起脖子痛飲一口:“你我二人不也是一樣,誰又知道生死無常呢?”
“話說,你就是門主請得那個天機的助力吧!”秦環麵色沉了下來,低聲問道麵前這個少年人:“之前我未敢細問,隻知道是個神秘的刺客組織,隻要接了單就一定會成事!”
“神秘倒不一定,畢竟江湖中還是有人知道,至於成事,還沒有過失敗的例子!”飛火卻賣了一個關子,他並沒有說天機竟然派了一個排名最末的刺客出來,還是武功如此低微的這個,“隻是,接單之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是說,強如天機這樣的組織,其中的刺客,性命也不能由自己做主?”
飛火沒有回答他,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有些理想主義了,細想之下,江湖中哪有那麽多可以全身而退的局,更何況他這樣一個菜鳥。
兩人相視一歎,卻各自開懷暢飲。也隻有在這風波之中的小船上,才有這片刻的寧靜,江湖的風暴,遠比這湖上的風暴要來的強烈。
高連城審視著身上的傷口,此刻這房間中僅有他一人,他脫下上衣,上身卻滿是傷痕,隻是無人知曉,他也不願意別人看見。要成就武略,沒有捷徑可以走,即使是天才,也會受到上天的磨練。
自己沒有理由屈居人下,既有天資,又有苦練,江湖的秩序也應該由這樣人來主導。
“這小小的風雨又能算得了什麽,等著吧,我高家,會掀起更大的狂風暴雨!”
唐北一站在甲板之上,這是他最喜歡的天氣,不是因為別的,他是一個喜歡披荊斬棘的人,越大的風暴越能激起他的興趣。
風雨交加,卻沒有打濕這唐門門主的衣裳,他運功護體,將那些豆粒大的雨滴統統隔絕在了身外。
他反手凝結氣刃,竟然把雨水結成了一個個精巧的暗器,隨著手部揮動,不斷的發射出去,無形之水化為利刃,內功修為已經是強盛至極。
“天下的風暴啊,來的更猛烈些,也不枉在這世上活一場!”